大學還未畢業,溫子儒考上了澳洲的酒店管理學碩士。十月才需啟程,還有一個月的時光可以繼續廝混玩鬧。李木熙拉著他去迎接大一新生,美其名曰:為學校做勞力貢獻。實際上乾的是“勾搭新學妹”的勾當。 他們被分配在城北火車站,李木熙早早就相中了會計專業的甜美妹子,殷勤地跟著去了。留下溫子儒與幾個對溫子儒“有興趣”表露無遺的學生會姑娘。
溫子儒耐著性子應酬她們,解答一些“明知故問”的問題。新生大抵都來齊了,溫子儒不願與她們同去,借口還有一名新生未到,自己再等會。
姑娘們念念不舍的目光,讓溫子儒更加堅定自己的決定是多麽明智。
可是,最後的一名新生,來是真是晚!火車的報幕,一次又一次更改火車晚點時間。溫子儒是個有責任的人,既是本義是逃避令人疲軟的女人溫香,也會等到最後一刻。
溫子儒百無聊奈的看著那麽新生的資料:左歌,西北邊陲小鎮的孤兒院,十九歲。
名字很特別,姓氏更特別。事實上,左歌沒有姓也沒有名。派出所送到孤兒院時,左歌隻裹了塊枕頭巾,瘦小的像隻貓崽子。院長怕她養不大,取名單字“哥”,又隨了院長的姓。後來到了上學的年紀,院長覺得女孩子叫“哥”不好聽,改成了“歌”。
火車終於到了,已是晚上十點。溫子儒在臨時布置的桌上寫論文,忘記了時間。
“你好,請問是H大嗎?”
好小個,溫子儒懷疑的看著眼前這個發育完全是小學生的人。背上碩大的雙肩包壓的肩膀向前傾,兩個紅藍膠帶,又大又鼓,分辨不出男孩女孩,有些像混血,眼睛深邃,頭髮非常短,露出了耳朵,臉上的兩團高原獨有紅雲,可以看出他\\她來自西北,驚訝的說,“對,你是H大大一新生嗎?”
“是。”小個子波瀾不驚。語氣冷淡的聽不出對大學的向往。
“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左歌!”
她的語氣真的冷淡極了,完全不像個大一新生。更像是包含滄桑、歷經苦之後覺醒的苦行僧。
溫子儒看了看手機,十點多了,“現在太晚了,宿舍關門了。入學手續得明天才能辦,我幫你先找個地方住吧?”
“不用,請告訴學校怎麽去就行!”
請問別人,是不是該禮貌點?溫子儒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個人。她真的太小隻,小小隻到他的胸口,黝黑的皮膚看不真切表情。小小的嘴唇緊緊抿著,小小的鼻子驕傲的挺著,唯有眼睛大大的,睫毛長長的,瞳孔漆黑明亮帶有十分真切的生機。否則溫子儒真的會以為她是個機器人。
“太晚了,路上不安全,還是找個地方先住下。明早我來接你。”
“不用。”她拒絕,轉身欲走。
溫子儒急忙說道:“我帶你去吧,剛好我也要回學校。”他怕她再拒絕,隻好找借口。
她果然站在那等她。
溫子儒想替她拿行李,她拒絕。
拒絕也沒用,堂堂男子漢怎麽能讓身邊的女生自己拿東西!
溫子儒提議她先吃點東西,她拒絕,
溫子儒是開車來的,讓她上車。她懷疑要走,他隻好拿出自己的學生證、黨員證,直到他拿出了包裡尚未寫完的論文,她才將信將疑地上了車。
而她卻坐在後座,緊緊地抱著快跟自己一般大的雙肩包,眼睛盯著溫子儒一刻也不停歇。
溫子儒想說幾句,緩和下氣氛。她冷淡的回應,讓人泄氣。
隻是溫子儒若不先說點什麽,她絕不開口。
終於到了學校,萬籟俱寂,燈火通滅。唯有路燈在招搖生姿,宣告自己在黑夜裡的重要角色。
站在宿舍樓下,溫子儒說:“沒騙你吧,宿舍真的關門了。”
“我知道。”
這是什麽思維?明知道關門,還來!溫子儒有些生氣。良好的教養讓他維持風度,“我幫你找個地方住?”
“不用。”
“你打算怎麽辦?”
“等!”
“什麽?”
“你可以先走了!今天,謝謝!”
溫子儒從小到大,可謂是天之驕子,從小被長輩、老師寵到大,一路順風順水。人生第一次被人從頭拒絕到尾。
溫子儒望著她,很想看出這個人是不是上天派來對付她的!隻是她個頭矮小,衣不合身,紅白膠帶包裹的行李,從裡到外透露著貧窮二字。
這才想起資料上的“西北邊陲孤兒院”。溫子儒有些怪自己的粗心,孤兒院出來的學子,能考上大學都是了不起的事,又怎麽會有閑錢住賓館呢?
“不用擔心住宿費,我會幫你出。”溫子儒話才出口,就後悔了。這樣的幫助,更像是要羞辱她的自尊心。
“謝謝,不用。”
“那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
“謝謝,我不餓。”
“為了等你,我可是一天沒吃哦!”溫子儒決定采用迂回戰術。
“那,你先回去吧!”
戰術失敗。可扔一個女孩子在黑夜裡,可不是男人能做出的事。但也不能站在宿舍樓下,被管理員看到,可絕對是一樁大新聞。不管怎樣,自己在管理學院,也算是小有盛名。
“我們站在宿舍樓下,到時候被保安看見,可不是好事。我帶你去操場吧?”
“謝謝!”
操場上有個展台,雖然四面通風,總算強過傻站在樓底下。
溫子儒送她到展台,便跑去買了些吃食。兩份熱乎乎的炒河粉,外加麵包和水。應該能挨過一個晚上。
溫子儒遞給她。她拒絕。
溫子儒塞到她手上,“吃一點吧!不然還沒開學,人就餓病了。”
她接過去放到一邊,在大包了摸索了許久,才掏出一疊疊票子,五毛、一塊,最大的不過二十。她抽出最大的遞給他。
溫子儒有些心疼的看著,從小在溫室中長大的他,即使暑期實習也是在自家的公司,他很難想象這些零碎的錢是怎麽來的。但他不能拒絕,短暫的相處,已經能夠完全知曉她的自尊心有多強。
溫子儒緊緊的將那張看不出原本顏色的二十,緊緊地抓在手心。
遠處蟬鳴奏樂,劃破這頭安靜的幕布。
左歌安靜地坐在那,後背直直地靠著牆壁,呆呆地望著天空。
溫子儒望著她,瘦小的身影近乎要被黑夜吞噬,可以看見發梢跟微風輕輕浮動。有些像動漫中堅強、獨立、內心強大的主角。
忽然,流星劃破天際。
“左歌,有流星,快許願。”
她呆呆地看著他。
“跟著流星許願,會願望實現。”他知道是哄小孩的。他真的心疼她。莫名其妙的心疼。
流星流逝,夜空仍舊是黑布外蒙了紅彤彤的一片。城市,已經流逝了自然的純真。
純真,現代人渴望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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