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喜奶奶和王道長幾乎沒有合眼。 午夜時白合開始高燒不退,湯藥、針灸、涼水降溫各種方法用了一遍,都沒有效果。
白合在做噩夢,隻是怎麽也叫不醒她,王道長看著白合痛苦的樣子,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就一手拿著桃木劍,一手拿著杵鈴,在院子裡口念咒語,舞劍驅魔。
喜奶奶坐在床上抱著她的頭,與王道長一樣口頌咒語,過了許久,白合才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喜奶奶,略微好了一些。
喜奶奶看到白合發紅的充滿血絲的眼睛,雖然就睜開了一下,這一下,眼睛裡寫滿了驚恐、痛苦、迷茫和對死亡的絕望。
這種眼神,讓她陷入了沉思,因為這種眼神永遠也不會忘記,她的小主人,曾經也用同樣的眼神,望著她,可她已經魂魄分散,魂靈不知去了哪裡?
她一直住在巫山就是相信小主人她沒有死,她會回家的,她在守護著主人回家的路。
她在給白合洗澡時發現她脖子上的藤編吊墜,這個古怪的吊墜讓喜奶奶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當時她沒有好好看看,現在她小心的從白合的胸前衣服裡拿起那個處處透著古怪的吊墜,叫王道長過來看一下。
王道長坐在床邊雙手拿著這個紫金色,隻有一條葛藤來回纏繞著,就像四條葛藤擰成的像杵一樣的吊墜,葛藤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上面好像刻著文字,什麽文字卻看不懂,也看不太清。
王道長沉思了片刻,覺得這種葛藤,似曾相識,這是蜀山的葛藤?但他確定他是沒有見過這個吊墜的。
他說不上來為什麽,看到這個孩子第一眼,就覺得和這個孩子好像認識,也不知道為什麽,就留下了他們,並且答應了白向天夫婦替孩子治病。
他甚至不知道白合究竟病情如何,見到孩子第一面,就已經決定,收下這個小姑娘,想辦法治好她的病,原因很簡單,就是一種自己也說不上來的熟悉。
喜奶奶姓金叫文英,為人大度、熱心,無論發生什麽,總是快快樂樂的,她天天喜洋洋的樣子,時間久了,寨子裡的人都叫她喜洋洋喜奶奶。
她此時,也有著同樣的疑惑,所以才叫師兄過來看。
他們商量後決定,好好照顧白合,白合好像與他們的主人有關,就憑脖子上帶的,雖然他們都沒有見過的這個吊墜。
因為這個吊墜的材質來自蜀山,就這一點就足夠了。
雖然年齡不對,長相也不同,可神態卻有幾分相似,因為他們相信隻要小主人還活著,就一定會回到這裡,這裡是回去的唯一的通道。
他兩人在這裡守護了快二十年了,任何艱難都沒有讓他們放棄守候,他們擔心的是小主人真的已經魂飛魄散,那麽,他們也將永遠回不到自己的家了。
他們看到了希望,因為白合脖子上的吊墜材質是蜀山獨有的材質,如果是,這或許就是主人說的回家的聖物?
或許他們的小主人與陳明朗一樣轉世在了人間?可是年齡卻不對?兩人同時遇難,同時魂魄飄散,他們隨著魂魄而來,就是為了帶著他們回去,這是仙主的命令。
他們用了八年找到了轉世的陳明朗,可小主人一點消息都沒有,如果白合是小主人的話,怎麽怎能和陳明朗的年齡差距如此之大?
問題是他們還不在同一個地方,一個沒有離開蜀地,一個卻遠在京城。
阿朗八歲了,
還沒有醒過來,他的蘇醒,憑著念力就可以找回小主人,他們在等著阿朗長大。 白合如果與回歸有關?她看起來比阿朗問題還要大的多,喚醒她又將是更大的一個問題。
這麽多的問題,讓兩個人,一夜難眠。
他們還是決定,先賺錢,他們打通通道需要的條件實在是太多了,哪一樣離了錢都不行,因為他們失去了他們本就擁有的神的力量。
連年戰爭,已經讓這三清道觀除了這顆銀杏樹還保留著曾經的氣息,曾經小小配房成了現在的三清大殿,矩陣早已失去了應有的功能,他們失去了方向。
沒有小主人就沒有聖物,所有的一切都毫無辦法成行,與主人聯系也就成了他們的奢求,他們和幼小的陳明朗被困在此地多年來。
三清道觀早已經沒有了香火,這幾年改革開放,稍稍讓這個僻靜的地方,有了一點生機。
王吉元穿上道袍給人看病、算卦,賺錢修補矩陣,金文英為了明朗在最近的寨子裡開了一間小小的藥店,收購藥材,教幾個孩子識字,貼補家用。
為了尋找小主人,他們被迫在這個空間生活,他們的法術無法實施,他們變得虛弱,念力不再發生作用,神識傳遞距離也變得可憐,他們在迷茫中等待,等待機會,等待小主人來了,好啟動矩陣。
他們想回到他們的蜀山,蜀山才是他們的家。
白合是他們的小主人嗎?他們決定沿著蜀山紫藤吊墜去尋找答案。
第二天早上,白合醒來,覺得渾身酸痛,燒卻退去了。
吃完早飯,白合喝完湯藥,就隨著王道長、喜奶奶、阿朗開始上午的功課,功課就是簡單的誦經,誦完經活動了一下,他們就開始打坐。
白合第一次打坐,王道長告訴了她一些要領,白合一上座,剛開始還有些渾身瘙癢、腿痛,當她照著王道長的指引,把注意力放到呼吸上時,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喜奶奶、王道長相互看了一眼,微微相視一笑,閉眼靜心。
不知過了多久,白合聽到輕輕的鈴聲,睜開了眼睛,她發現她如影隨行的小妖靈兒不知去了哪裡?
沒有了妖怪的噪音,白合覺得從未有過的清淨與清新,她莫名奇妙的熱淚盈眶,眼淚是怎麽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她不知道為什麽哭,好像要流盡著十幾年的委屈。
喜奶奶、王道長看著她並不講話,阿朗站在她身邊不知發生了什麽,發著蒙、呆呆地看著淚流滿面的姐姐。
足足哭了半小時,白合才停止哭泣,看著一直關心的望著自己的三個人,她告訴了他們,她和小妖靈兒的秘密。
她告訴道長爺爺、喜奶奶、阿朗,她眼中的的世界是什麽樣的,靈兒是怎樣給她搗亂的,她失控時會怎樣,旁人厭惡她的眼神,靈兒是怎麽做的,那些不是她的本意。
她一邊說一邊委屈的流著眼淚,她不停的說,說了很多很多的話,恨不得把這十年沒有講過的話全部講完。
如果說,她在催眠狀態下,對丹尼所講的是被迫的話,這一次是她真正的願意把一切都講給他們聽。
喜奶奶、王道長聽她講著她的經歷,開始慢慢地眉頭緊皺,思索著她講的每一句話。
喜奶奶問她昨晚的噩夢,她告訴喜奶奶,她每次生病都會夢見一隻又一隻的大眼睛會噴出火來,燃燒自己,直到把自己的眼睛都燒成灰燼。
無數次的夢、無數次的燃燒、無數次的痛不欲生,就像真實的發生,她現在渾身都在痛,眼睛看東西依然模糊,依然疼痛。
喜奶奶疼愛的抱著她,用無限的愛撫摸著她的後背,告訴她,閉目養神,有奶奶、爺爺、阿朗在,她再也不用害怕了,他們會保護她的。
白合在喜奶奶的懷中睡著了,從未有過的安穩。
王吉元望著金文英,這個噩夢的故事,告訴他們小主人真的回來了,隻是,這個小妖靈兒有是誰呢?
這個問題讓他們頭痛,他們今早一直用微弱的念力壓製著這個經常反客為主的妖怪,這個小妖顯然比他們想象的要強的多。
因為這個妖怪他們清晰的感覺到了,他們的念力在這近二十年來第一次遇到了回波,他們遇到了來自他們空間的氣息,他們發出的思維束指令遇到了抗拒的力量,這不是一兩句咒語可以解決掉的。
他們稍許開心後又陷入了沉思。
他們兩個人看著沉睡的白合,開始商量下一步該如何做,他們曾經想過無數遍的小主人出現後的情景,現在看來是完全沒有用的了。
因為白合是個分裂體,如果她不能身心合一,就無法修行念力,念力自然就無法發生作用,沒有了神識和念力,如何驅動法寶?帶著他們回到蜀山。
王吉元講了昨天白合的種種表現,尤其是與他關於巫山的對話,“什麽是巫山知道?書撕了,還是書嗎?泥有靈性嗎?”白合問他的每一句話看似無理卻又不易回答。
他們又看著兩眼迷茫的陳明朗,不知道他何時才可以醒過來?或許他可以解開困擾白合的難題,他倆同時望著僅有八歲的阿朗,期待他能說點什麽。
阿朗沒有思索的說:“你們講的我聽不懂, 我覺得爺爺奶奶你倆都不正常,你們給我講的就是一個神話故事,我們這樣生活有問題嗎?”
他毫不客氣的又說道:“你們都說白合姐姐有問題,可我覺得你們兩就有問題,為什麽非要回到蜀山?這裡不是蜀山?我覺得在哪裡都一樣,我還舍不得我養的兔子呢!”
然後他用小手指著眼前的玉女峰接著說:
“你們天天給我講瑤姬的故事,既然你們認識她,她一招手你們不就回去了嗎?你們曾經生活在這裡,現在依然生活在這裡,哪裡有你們所說的亭台樓閣、水榭荷花、瓊漿玉液什麽什麽的,這裡沒有,難道矩陣開啟一眨眼就是你們描述的樣子了?還在同一個地方?你們說姐姐不正常,我覺得你們是太不正常,我也不正常,既然我們都不正常,那就不需要商量了,反正我多了一個姐姐,這樣不是挺好的。”
八歲的阿朗無法感知到天地變化的氣息,什麽念力與思維束更無法感知到,當然無法理解道長爺爺和喜奶奶在做什麽。
他隻是非常聽話,讓他做什麽他就很聽話的去認真的做,他不想惹喜奶奶生氣,他小小的年紀就懂得了他的責任,隻是他們兩個人講的話他一直是似信非信。
王吉元與金文英覺得小阿朗說的有道理,那就隨其自然,過一天說一天好了。
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隻是他倆清楚的知道,他們回家的路,現在已經有了一絲希望,小主人應該就是這個小女孩--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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