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保留的感情怎麽可能給予陌生的不能肯定的存在呢?他們只是想用微不足道的誠心和信仰去跟佛換取更大的力量和庇護。
“雲止,他們與佛只是交易的關系,他們的信仰不堪一擊。”舞如是雙手攏在袖中,語氣淡漠的說道。
柳雲止那雙黑白分明的眼裡滿是悲哀:“如兒,你說的未免太過絕對了。肯定有人是全心全意的信仰著某些東西,沒有私心,不求回報。”
舞如是望著遠方的火雲,道:“是,我不否認有這些人,但我沒有見到。”
我只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佛宗已經從骨子裡歪了。在那等風氣下,能有幾人會真心信奉佛主呢?!
人類的信仰是有代價的,不需要任何回報的純粹信仰鳳毛麟角。
所以雲止,別把人類看的太沒好。我不否認人類有美好的一面,但他們陰暗起來的力量,連天地都怕。
柳雲止長歎了口氣,道:“也許你說的都對,但對我來說,看到了更多美好的一面,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我也覺得人性本善。”
你覺得人類都太過於陰暗,是因為你看到美好的事物很少,你不願意去發掘更多的美好。
而我不同,面對陰暗和真善美,我選擇的是後者。即使見到很多陰暗齷齪,但只要能看到一次人性的美好,我也願意去相信,願意去給他們機會矯正。
似乎看出柳雲止在想什麽,舞如是朝前走了兩步,笑容淺淡平靜,說:“雲止,你現在給我的感覺就是心中有佛,看什麽都是佛。你心中充滿了光明和美好,所以你看什麽都是這樣的,而我相反。”
頓了頓,她忍不住笑了出來:“一個整天做好事的人,他某一天做了一件壞事,人們都不能原諒他,還說他骨子裡都是壞的,以前不過是偽裝而已。而一個整天做壞事的壞人,某一天他做了一件好事,人們就說他浪子回頭金不換,雲止,你說這是美好嗎?”
若是,對好人何其不公,若不是,對壞人又充滿了包容。
她轉身悠悠的朝著長生殿走去,邊走邊說:“在全是陰暗的事物中發現一件美好,你便相信這時間大部分都是美好。其實你錯了,你只是死命抓住一絲可笑的幻象而已。你會努力去相信,不過是因為這絲美好出現在全是黑暗的地方,恰恰體會出來它的彌足珍貴罷了。有對比,才會有珍惜。雲止,看來你也是見多了陰暗,才放不下這一絲彌足珍貴啊。”
直到舞如是離開了許久後,柳雲止還現在峰頂。
一片死寂裡,他一身白袍依舊翩然若仙,矜貴雍容。可周身的氣勢卻給人一種落寞悲涼的之感。
“碎星,我想抓住那一絲美好錯了嗎?”柳雲止喃喃問道。
碎星鑽出他的袖袍,吐了吐芯子,說:“沒有錯,人類雖然陰暗,但卻向往著光明。”
比如說,有很多人看到壞人害人,有些人會恨不得將壞人千刀萬剮,有些人卻看壞人下場太可憐而心生憐憫同情,想要放過那人。你可能覺得前者冷心無情,也可能覺得後者太過聖母純良。
但換位思考一下,若你是那個下場淒涼的壞人呢,你肯定希望這個世上純良的人多,這樣你才能活下去不是嗎?
柳雲止想要抓住那一絲美好證明這個世界都是好的,這樣才能有信心活的更好,若對這個世界都失望了,被陰暗同化了,柳雲止就不是柳雲止了。
而見多了陰暗的人猛地見到一絲彌足珍貴的美,如何肯放手呢。不管好人還是壞人,追尋美好光明是本能,因為那絲美是希望,是信仰,
也是救贖。但舞如是不同,她即使身處黑暗中,即使能見到美,她也不會動心。因為她太過於理智的她清楚的認識到,不管光再怎麽美,都不會永遠照耀,陰暗是除不盡的,走光的地方就會有陰暗。
她把事情看的太清太透,她對人性沒有抱希望,所以永遠也不會失望,也不會看到那一絲美就覺得彌足珍貴。
有所期待,才會失望,才會痛苦,才會悲傷。而不去期待,不去憂心,便不會有這些感情。
柳雲止和舞如是兩人,談不上誰活的更好,也談不上誰更幸福。
因為他們本性不同,選擇不同,他們的未來在他們選擇中已經注定。
天亮以後,舞如是來到了戮神峰下,感受到峰上的劍氣,她抿了抿唇還是沒有上去。
不過片刻功夫,靳無緣便親自下山接她,同往常一樣,以自身的力量保護著舞如是。
“你今日來是為了昨夜佛宗滅門之事?”兩人剛走進戮神殿,靳無緣便忍不住問道。
舞如是點頭,語氣淡然道:“如今還不到五年,白軒師弟的誓言已經完成,再加上外界魔化人來勢洶洶,所以劍道宗也沒有理由繼續封山了。”
靳無緣想了想,隨意坐在椅子上敲著桌子,半晌後,道:“也確實如此,可是你要知道,若解除禁令,你的日子怕不安生了。外界的修士都在找你要克制魔化人的方法。”
舞如是眼裡閃過一絲涼薄,淡淡道:“那又如何,楚長老不是已經研製出克制魔氣的丹藥了嗎?宗門禁令解除,將丹方送給各大宗門便可。”
一是解決了眾修士擔心劍道宗威脅他們的疑心,二是暫時緩解了她的危機,三是重新讓劍道宗出現在眾人視線中,與各大宗門重修於好,四是讓某些人或者勢力放松警惕,也方便她做些事。
當然,這些話舞如是沒有跟靳無緣說,但想來靳無緣也能察覺到幾分。
“本宗一會兒便去宣布此事,如是,如今魔化人太多了,人人都自顧不暇,你若想做什麽確實方便很多,但我希望你凡事能三思而後行。”靳無緣語重心長的說道。
舞如是欠了欠身,臉色淡然語氣平靜道:“祖父放心,我會謹慎行事的。”
靳無緣被噎了一下,他可不是擔心孫女,他是擔心這孩子又犯熊,在外面搞大事啊。
他想讓舞如是一直呆在劍道宗別出去,但回頭一想,這熊孩子一直在劍道宗呆著都能搞風搞雨,借助左煙和季斐然將佛宗給搞垮了,估計困在這裡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