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這個房間很小,裡面不管是(床chuáng)還是桌子都是木頭雕刻而成的。
在他(身shēn)旁的桌子上,幾隻木雕的小玩具擺放在那裡,栩栩如生讓人一見便心生喜(愛ài)。
房間內有很濃的藥味,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並不顯得難聞。
他一片空白的大腦這才緩緩地清醒過來,之前,他似乎見到了夫子。
對了,夫子!
“(殿diàn)下,您醒了?”薛淨端著藥碗走了進來,看到坐起(身shēn)明顯已經沒有大礙的柳暗時,眼裡閃過一絲喜色。
柳暗怔怔的看著他,是薛叔啊。
難道之前見到夫子只是他做的一場夢?
柳暗神色黯淡了下來,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薛淨有些摸不著頭腦,為何剛才還好好的,怎麽一下子就焉兒了呢。
他上前一步,端著藥碗說:“既然醒了就快喝藥吧,你家夫子為了你這碗藥可是忙活了好一會兒。”
柳暗一聽‘夫子’二字,猛地抬起頭來,眼神亮晶晶道:“真的是夫子?我不是在做夢?”
薛淨這才恍然大悟,他就說這小子怎麽忽然心(情qíng)就那麽低落呢,感(情qíng)是因為柳雲止啊。
他差點沒氣笑了:“你這個沒良心的小子,忘了是你薛叔辛辛苦苦帶你逃命嗎?怎麽醒過來光想著你夫子了。”
柳暗可憐兮兮的看著他,這才想起薛淨之前護著他時也受了重傷,立刻焦急的問道:“薛叔,你的傷怎麽樣了,要不要緊?”
薛淨忍不住一笑,將藥碗塞在他手裡,說:“我沒事,行了,你快喝藥吧,一會兒你們夫子過來見到你還這麽焉焉地躺在(床chuáng)上,指不定怎麽擔心呢。”
柳暗害怕自家夫子擔心,也不敢耽擱,一口將藥飲盡後這才砸吧砸吧嘴,驚奇道:“一點也不苦噯。”
柳雲止抱著一捧藥草走了進來,聽到他這話忍俊不(禁jìn)道:“小時候你就怕苦,我料想你大了些也不會有多大改變的。”
“夫子。”柳暗激動的蹦了起來,(身shēn)形一閃便飛到柳雲止(身shēn)邊,死死地將他的腰摟住。
柳雲止連忙將藥材放在一旁,將這個猴子一樣掛在自己(身shēn)上的少年摟好,生怕他掉下去摔了:“怎麽都不知道小心點,你的傷還沒好徹底呢,毛毛躁躁的成何體統。”
柳暗咧開嘴嘿嘿一笑,傻兮兮的模樣讓薛淨有些心塞。
他何時見過(殿diàn)下這麽孩子氣的一面啊,每次冰冷冷的跟那個女人似的。
柳雲止雖然看不見,但他能感受到小孩兒的歡喜,於是嘴角的笑意也滿是溫柔,他摸摸柳暗的腦袋,說:“好好養傷,不許調皮,知道嗎?”
柳暗對上那雙蕭索空茫的眼睛心裡一酸,他紅著眼眶狠狠地點頭,道:“恩,我知道了。”
夫子和師娘這麽好,那些人怎麽就能狠下心傷害他們呢。
柳暗眸色一暗,下意識的撫摸著腰間的劍。
軟劍似乎感應到主人的心思,淡淡的殺機溢散了出來。
柳雲止動作一頓,隨口問道:“小暗的劍法是跟誰學的?”
柳暗表(情qíng)一僵,老老實實回道:“師娘。”
柳雲止恍惚了一瞬,臉上卻揚起了一個笑容。
怪不得氣息那麽熟悉呢。
他笑道:“等見到你師娘,也許你該改口叫師父了。”
小暗的天賦確實很好,一個孩子在四年時間內能摸索著找到自己的道,
比許多一輩子都找不到自己道的人強太多太多了。雖然這劍道讓他有些不喜。
如兒一人修煉無(情qíng)道已經讓他夠辛苦了,若小暗也成了她那樣,以後娶個妻子還想著殺妻證道一番,那可就有些不妙了。
到時候他若去阻止,不知道這小家夥會不會跟如兒一樣,總想著拿劍戳他。
在他手腕上的碎星翻了個白眼為柳雲止點一排蠟燭,順帶送上四個字:節哀,珍重!
辛莊外,季斐然緊趕慢趕地終於到了,也聯系上崔鑫、郭峰和楚天三人了。他這一路上看著各種(情qíng)報心裡就沒平靜過,七上八下的沒有落地的時候,唯恐小(殿diàn)下和薛淨真出了什麽事(情qíng),大師兄還等著他將人帶回去呢。
聽說佛宗的人圍住了冷泉森林,他立刻帶人來到了這裡,也見到了崔鑫他們。
但聽著崔鑫說兩人被佛宗的人追殺生死不明時,季斐然隻覺得自己快要氣炸了。
剛來到上界連個人都不認識,豎敵倒還是蠻利索,還一下子就惹到了如今像瘋狗一樣的佛宗,本事倒還不小。
季斐然深吸一口氣,冷冷的看著崔鑫,直把崔鑫看的縮成一團藏在郭峰和楚天(身shēn)後這才作罷。
“你們就沒有收到他們半點消息?”季斐然問道。
楚天將折扇藏在(身shēn)後,這時候也不敢去捋虎須了,畢竟季斐然發起火來整治人的辦法多的是,每一種都讓人痛不(欲yù)生,他是堅決不想要嘗試的。
“咳,我們只知道人是往冷泉森林裡面去了。”楚天回道。
季斐然當下就朝著冷泉森林裡面走去,淡淡的扔下一句跟上便快速離開。
崔鑫幾人面面相覷,想象中兄弟見面的美好場景完全沒有發生,失落又忐忑的心(情qíng)簡直太心累了。他們顛顛兒的朝著前方趕去,等走進森林裡面見到陸陸續續撤走的和尚時,幾人心下都是咯噔一跳。
“來人。”季斐然叫道。
(身shēn)後立刻走出兩個劍道宗弟子,道:“大人有何吩咐?”
“去抓個和尚問問(情qíng)況。”季斐然話裡也沒有絲毫客氣,眼裡偶爾略過的一絲焦躁也能看出他心裡的不平靜。
佛宗的人都撤走了,是不是他們完成了任務。是抓到了薛淨他們,還是直接將人給殺了?
不管是哪一種,若他們真出了什麽事(情qíng)……
季斐然閉了閉眼,將眼裡的森然殺機掩去
崔鑫幾人緊閉著嘴巴一言不發,實在是幾年不見,柔柔弱弱的軍師大人變得有些恐怖哦。這一言不合就飆殺氣的行為簡直不要太眼熟。
那兩名弟子的速度很快,打聽清楚消息後立刻滿臉喜色的回報道:“大人,打聽到了。他們要追捕的人被人救了,救人的是柳雲止柳大人。”
柳、柳雲止?!
崔鑫幾人差點沒將眼珠子瞪出來,柳雲止是從哪裡冒出來,這也太巧了啊。
來到上界的一路上,柳暗就為了柳雲止和舞如是兩人各種作死,如今忽然出現一個當事人,他們還真有種做夢的感覺。
季斐然卻松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
他深深地看了眼森林,沉思了片刻,道:“留下兩人守在這裡,一旦柳道友他們出現,立刻來報。”
“是。”
季斐然帶著楚天他們去了附近鎮上租了一間院子便住了下來,此時他才放松了心(情qíng),準備與幾個好兄弟好好敘敘舊。
然而,看見面前像是罰站一樣的三人,季斐然臉僵了僵,這是、是怎麽了?
崔鑫一個粗獷的漢子愣是將自己縮成小媳婦一樣,小心翼翼的放低聲音,問:“二弟啊,那啥,不管(殿diàn)下他們了嗎?”
季斐然頭疼的說:“大當家的,冷泉森林不是誰都能進去的。柳暗和薛淨有柳兄看顧,你們放心吧。”
一聲大當家的,將眾人的記憶拉到了凡間。不知不覺,從認識柳雲止他們後,時間已經過去了七年了。
這七年間,他們每個人的命運都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若非那兩人的忽然出現,他們現在還在凡間為了某些不值一提的東西苦苦爭奪,經歷著生老病死、(愛ài)恨別離。
他們的心中還是感激的,感激那兩人給了他們選擇人生的機會。
“斐然,你現在將四年前的事(情qíng)都說一下。我們剛從凡塵上來,許多事(情qíng)都是道聽途說,並不怎麽真實。 ”郭峰忽然道。
楚天拿著折扇,隨意的坐在一邊,神色凝重道:“沒錯,但只是道聽途說都讓我等能想象得到那是何等淒慘的場景,我們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qíng)。”
崔鑫沉默了一下,臉色一狠說:“沒錯,我們想知道一切,也好弄清楚仇人是誰。”
季斐然看著幾人堅定的面孔,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眼裡浮現出一層暖意:“好,我告訴你們。”
他們一直都是這樣,從認識到現在都沒有變過,兄弟齊心,有什麽難關闖不過的。
劍道宗,起元峰。
玄奧的波動緩緩地消失,峰上的花草樹木格外的旺盛,長勢也比別地兒都顯得喜人。
悟道亭內,舞如是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在她(身shēn)邊,壺內的茶水跟四年前一樣還在沸騰著,似乎整個山峰上,唯有這個亭子內的時間停留在了四年前。
舞如是站起(身shēn)伸了個懶腰,玄衣廣袖,白發如月華披(身shēn),恍如月宮仙子。但她卻比月光更冷。
狹長的鳳眸流轉間,深邃冷淡的讓人心驚。
她伸手平攤,一縷玄奧的氣息出現在手中,無影無形,但你卻能實實在在感受到它的存在。
法則啊。
她翹了翹嘴角,掐指一算,眼裡閃過一絲詫異。
這次用時格外的久,竟然有四年了,索(性xìng)有所收獲,也不算是浪費了時間。
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便是五年之期了,也不知道白軒那裡如何了,佛宗雖如(日rì)薄西山,但也是龐然大物,不會那般輕易倒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