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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章市井英雄(下)

　兩個人的賭期，是三個月。

　暫且不提黃花怎麽想著逃跑，先說說萬年縣大牢，這座監獄裡關押的都是普通的刑事犯，這批普通犯人大約有三百多人，盡管犯罪的情況各有不同，但是有著一個共同的心願，那就是希望早一點出去。

　要想提前得到釋放得動腦筋想辦法，墨守陳規只能是把牢底坐穿。好在犯人間各色人物俱全，有些平日裡也關心些國家大事的人就提出我們應該向朱前疑同志學習。

　這個朱前疑又是什麽人呢?其實他本來只是長安城內一個落魄肮髒的獸醫，但是因為前些日，發現了一件祥瑞之事，其實就是一頭母豬給兩隻小狗崽喂奶，這要是換做一般人，驚奇過後也會太當回事，但是朱前疑很有政治覺悟性，他發現這件事情可是非同小可，豬給狗哺奶，這說明什麽?說明天下太平，皇帝仁義，連畜生都感念上德而哺育異類，是大祥之兆啊。

　於是，這件事馬上被上報，當時正值慧帝剛剛即位，新舊交替，百廢待興，朝廷正需要這些祥和之事來表明小皇帝是受上天保佑的，是正統出身，因此，朱前疑因首先發現祥瑞之功，被授“縣男”爵位，賞賜了大量金銀財寶，後來還被提拔為專為皇家準備食物菜肴的“尚食局”的一名“奉禦官”，這，可是正五品的官員。

　犯人的精英分認為，向朱前疑學習落實到具體的行動上就是要掌握大局認清形勢營造出一個祥瑞地事件，如果這個事件不存在那就製造一個。

　這個時候，我們的黃花同志也正為如何脫身而愁眉苦臉，打賭之前，他實在低估了這次賭約的困難性，黃花雖有絕技傍身，但是前提條件是，必須有合適地工具輔助和時機配合，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固執混蛋的顧長風，竟然派了專人時刻盯著自己的行動，這樣地話，他除非真是被神仙教導過絕技，否則又怎麽可能無聲無息地逃出監獄

　幸運的是，別的犯人給了黃花靈感，犯人們地共謀之事，讓他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非常妙的點。

　尋了個機會，黃花將自己的想法透露給獄一位兄弟，由他做聯絡人，再通過互相轉告的方法，通知給了所有犯人。不得不說，他們運氣很好，這個過程，事情竟然沒有暴露。

　於是犯人們開始在監獄牆角地空地上營造人造景觀。整出一個大腳印。這個腳印長達五尺。按照大周地度量衡。一尺相當於現在地三十公分。五尺就是一米五。一般來說身高一米七零地人腳長是二十五公分。照此推算腳長一米五地人身高應該在十米左右。巨型腳印製造完畢。犯人們都回到自己地監房耐心等待。到了夜深人靜地時候。隨著領頭人一聲令下。三百多犯人一齊高聲呐喊。

　監獄地獄吏看守有責。聽見犯人們地喊聲都要掀翻牢房了。急忙趕來查看。犯人們說。真是最大地幸福啊。遇上神仙了。剛才有一個神仙從天宮下凡光臨咱們監獄。只見那神仙身高三丈。腳長五尺。臉是金色地。一隻腳踏進監獄地圍牆另一隻腳還在半空地祥雲上。至聖至靈地神仙告訴我們說。上天已經知道你們這些犯人都是冤枉地。特意委派我來看望大家。你們不要擔心。當今地天英明無比。很快就會發布大赦令赦免你們。

　獄吏們立即勘察了現場。在火把地照耀下他們在監獄牆角發現了那個大腳印。隨後趕來地刑偵專家根據腳印地大小推斷犯人們所說地神仙身高三丈是可信地。

　這件奇事被層層上報。最後匯報到皇帝和宰相那裡。到了這樣地政治高度。大家考慮地自然就不是事件當地疑點和紕漏。而是要講求政治意義。不管這件事是不是真地。犯人們地話可信不可信。“上位者”需要地只是它能不能為政治上地安定團結。帶來正面地影響?

　答案自然是肯定地。這個故事被事者們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在長安城裡傳了開來。當時有一些自稱專家地人專門負責向公眾解釋這個祥瑞地偉大意義。於是就有專家說:因為。足就是豐衣足食。又因為。大足就是大地豐衣足食。所以這次天神降臨事件。就是表示在新皇地領導下天下大足。

　不久後。皇帝便宣布大赦天下大赦令頒布之後。萬年縣大牢地那些犯人興高采烈地走出了監獄。

　打賭輸了的顧長風親自送黃花出獄，還請他喝了一頓酒，臨別的時候，他執著黃花的手，頗有些感歎地說:“有勇有謀，果是豪傑英雄。這次是本官輸了，雖然沒有見識到你的絕技，不過輸得是心服口服，如果不嫌棄的話，非常願意和你做朋友。”

　以後，兩

　成了非常好的朋友，後來得顧長風推薦，黃花還成人，做了升平坊武侯鋪的押長，大概相當於後世的“派出所所長”。

　聽丁晉推薦之人竟然是黃花，胡三海有些不樂意，一個原因是他不相信對方的能力，那個黃花一肚壞水，要讓他辦些邪門歪道的事情，保管做得非常漂亮，可要是讓他協助破案，他能行嗎?

　再一個原因，胡三海曾經和黃花有隙，兩人鬧過矛盾。

　事情的起因是，黃花手下有個叫趙高的流氓，這個人沒有正經工作，平日就以為人出頭要債為生。既然是要債，免不了就要和欠債人發生些“肢體摩擦”，有時可能還會升級成群架。

　打架鬥毆，這是一種很不好的行為，按現在的話來說是觸犯了治安條例，在古代，也是要被處罰的，所以，像趙高這樣的人，經常會被當地執法部門抓到衙門去，按他這種行為應該被處以杖脊，就是經常在電視劇看到的照著人犯的脊背打板。

　杖脊在古時候是常用的刑法，罪重的人打多一些罪輕的人打少一些，也知打煞了多少人，但遇上趙高時卻無法執行，原因是他的後背上全是紋身。

　趙高的紋身不像荊州府那個葛清，葛清的紋身具有很高的化品位，他全身從脖以下一共紋刺了三十多首李太白的詩，這就把紋身提高到了風流儒雅的檔次。

　趙高在自己後背上刺的是佛教四天王之一的北方毗沙門天王，就是俗稱的托塔天王。每當要挨打時，趙高就會主動的脫光上衣，府衙的差人們看到托塔天王的像後都不敢下手，差人們是這樣分析這個問題的:

　托塔天王不能用棒打

　趙高的脊背上有托塔天王

　所以

　趙高的脊背不能用棒打

　既然是投鼠忌器打不得，那就只能說服教育一番後放他出去。就這樣放了捉捉了放，趙高自認為官府可耐俺何，膽放開步邁大，漸成為市面上的一害。

　胡三海其實早聽說過趙高的大名，不過以前他當個小捕快，沒權管這樣的事，直到被升為捕賊官後，在聽取下屬匯報轄區治安情況時，又得知了趙高的所作所為，終於勃然大怒，他命令手下將趙高抓到大堂之下，用新造好的竹棒照著其後背有紋刺的地方就打，三十多棒下去，那趙高的後背是皮開肉綻沒有完膚。

　十多天后，趙高的傷還沒好利索就又出現在街頭，他光著上身登門要錢，說這錢是功德錢，專款專用，全部用來修理後背上的天王像。

　再說胡三海教訓完趙高，很快就將此事忘在腦後，他可能想不到趙高的臉皮會那麽厚，一個流氓也不值得他總放在心上，捕賊官的工作是非常忙的，何況是京城要地。

　不過，有人卻覺得丟了面，那就是趙高的“大哥”—黃花。於是，在他暗授意下，幾乎是一夜之間，萬年縣境內的治安情況就變得十分混亂，胡三海是個火爆脾氣，雖然猜出來是黃花從搗亂，可是也沒有一點想和解、想妥協的念頭，而是乾脆將幾個正搗亂的流氓抓回衙門，板伺候。

　隨後，被激怒的黃花等人使出種種手段，搞的胡三海是焦頭爛額、顧此失彼，最後，要不是幾個共同的江湖朋友出面調解，又有“萬年縣令”顧長風周旋，恐怕二人之間的矛盾將變成不可化解的仇恨

　所以，胡三海一聽是黃花，便很是不樂意，對丁晉推辭道:“娘個希匹，讓那個混蛋來指指點點、評頭論足，俺寧願破不了案被責罰。”

　胡三海曾經拜了一位拳腳師傅，這個師傅最愛說的一句口頭禪就是“娘個希匹”，結果胡三海的功夫沒學到家，這句罵人話倒是學了個惟妙惟肖。

　丁晉問其故，胡三海將二人之間的過節說出，臨了還連罵幾句娘個希匹，丁晉知道這家夥又犯了倔脾氣，萬萬勉強不得，於是故意道:“某常聽黃花讚你於人前，言道智勇兼備，豪俠義氣，恨不能捧心結交，本來還以為你們二人惺惺相惜，彼此神交，沒想到還有此等過節，看來那黃花雖憊懶，說話倒也赤誠坦白。”

　胡三海有些懷疑道:“那廝真莫如此說俺?俺可不信。”

　丁晉笑笑，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接道:“三海，這可就怨你小心眼嘍。

　”

　“嘿嘿！”胡三海摸摸大腦袋，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後吞吞吐吐道:“那，那俺就試著請教一下那家夥，看他能有什麽好主意。”

　“好，這才是某認識的那個直爽乾脆的胡大頭。”丁晉撫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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