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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風流》第7部 襄州刺史 第80章 黃龍元年進士黨(下)
第八十章 黃龍元年進士黨下)

 杜黃裳作為黃龍元年進士科的座師。自然和眾進士的關系非同凡響。而杜黃裳曾做過慧帝的老師,大宗十一年,他被命為太子諸王侍讀。慧帝還是皇子的時候,杜黃裳就曾是他的老師。天子門生,成了他東山再起的資本。慧帝親政後,在去年底,終於有機會將他召回朝堂。

 按照慧帝的意思,是想啟用杜黃裳為宰相,而杜黃裳品行高潔,清廉正直,為朝中文武百官仰慕,他也絕對有資格為相。

 但是,由於竇剛堅持王伯明入相,天子不得不回避和他正面相爭,杜黃裳的入相之途暫時夭折,慧帝無奈,只能暫時讓他擔任兵部尚書的閑職。

 不過,很多人都已看出,天子早晚是要用杜黃裳為相的。

 如果杜黃裳成為宰相,他的門生必定水漲船高,而黃龍元年進士科中。丁晉、韓泰、劉年等人皆得他賞識,依照杜黃裳歷來能用人敢用人的原則,也肯定會得到重用。

 在這一點上,曾經的進士科狀元陶翼看得更遠:杜黃裳入相,那麽另外一位黃龍元年進士群體中的重要人物—襄州刺史丁晉,也必然歸朝。

 丁晉此人,文華風流,博學多才,許多文壇領袖都對他推崇備至,這種優勢使他在天下士人心中享有很高的聲望,有些清流官員甚至認為丁晉不能入朝為輔是一件大憾事。

 同時,丁晉寬容博愛,儒雅風流,吐辭隨和又善於交友,陶翼知道朝中很多有實力的官員都和他情誼甚厚,而且這種關系隨時可以化為政治上的有力支持。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丁晉在上面那個群體中的重要地位。無疑,他和韓泰是圈子中的核心人物,但丁晉比之韓泰更有優點,那就是除了同樣具有出色的人格魅力外,他還擁有強大的號召力。

 陶翼之所以稱這個群體為“小圈子”,而不認為它是一個已經初具雛形的政黨的關鍵原因,就是這個群體目前還缺乏兩樣東西:一是凝聚力,二是自覺性。

 陶翼認為韓泰等人雖然彼此相交莫逆,其中更有杜衝和程文憲那樣的生死之交,但是整體的凝聚力並不是很強,甚至。圈子中,有些人還互相看不順眼,相互明爭暗鬥,說到底,這個群體缺乏一個強有力的領袖。

 領袖不可能完全化解彼此的矛盾縫隙,但是優秀的頭領可以將各種心懷鬼胎的人都聚集在自己旗下為一個共同目標而努力。

 比之凝聚力,韓泰等人更關鍵的是缺乏固黨結盟的自覺性。事實上,他們似乎尚沒有一點這方面的覺悟,在同伴遭遇政治危機時,既沒有相應的號召機制,群策群力,對同伴施以保護;也沒有任何鬥爭方面的手段,他們雖然表現出了對某些政敵的共同仇視,但還沒有結合力量發起攻擊的意識和決心。

 陶翼認為,如果這個群體存在一名出色的領導者,那麽他們的政治地位將大大提高,而李縝等人也不會在貢舉案中如此不堪一擊。他們沒有自覺性,尚無法察覺自己等人已經擁有了強大的實力和反擊力量。

 陶翼決定幫助他們糾正自己的錯誤觀念。當然,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名優秀的領導者,也不準備當一名風險極大的領頭者,陶翼的打算是成為群體中的一員。他對自己的定位很正確。他應該是一位出謀劃策決勝千裡的參謀人員,這個群體需要自己來擺正它在朝堂上的位置—它不再是目前這種松散的聯合,而應該是某種形式上的政治結盟,或許,將它稱為“黃龍元年進士黨”更合適一些。

 陶翼要想加入韓泰為首的圈子,有著天然的優勢,一是他本身就是黃龍元年的進士;二是他和其中重要人物—仲隘齋保持著多年良好的友誼,兩人都在翰林學士院供職,並且都是由承旨學士白居易推薦進翰林院。

 因此,韓泰等人幾乎是不設防地接納了這位新成員,事實上也確實用不著防備什麽,因為此時的進士黨,不過是個少數幾人私下笑傳的名稱,沒有任何實質含義。

 陶翼加入進來後,首先做了兩件事,一是他說服李縝和杜衝共同向禦史大夫杜衡推薦通事舍人高崇文為殿中侍禦史。通過杜衡的一番運作,高崇文順利遷轉為監察朝會紀律的侍禦史;第二,他將右補闕黃楚香、左拾遺劉蛻等人拉入圈子。

 拾遺、補闕,這些官職最重要的職能就是彈劾大臣。這樣,進士黨群體不僅徹底控制了禦史台,而且也掌握了言論。

 接下來,陶翼在等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引導群體成員結黨營私覺悟的機會。

 還是在前面出場的王伯明,將這個機會帶給了虎視眈眈的陶翼。

 天複二年,征伐淮西已經進入了第五個年頭。長期戰爭帶來的疲弊逐漸顯示出來,民間怨聲載道,連曾經支持出兵的天子也似乎有所動搖了。王伯明認為,罷兵也即報復仇人的機會到了。

 王伯明的仇人,就是河北淮南淮西光蔡等道州行營兵馬使、招討處置使、督招討兵馬大元帥、同平章事武元宗。

 作為大宗二年的進士。王伯明科名稍晚於武元宗,也是賢良方正科製舉及第。早年時,王伯明的官聲很好:補盩至縣令的時候剖斷獄訟明察秋毫,深得禦史中丞李汶的賞識,被推薦任監察禦史;在新的位置上,王伯明不畏權貴,冒著丟官的危險彈劾了有背景的汙吏雲陽縣丞源鹹季,擢升為侍禦史;大宗未年,王伯明因得罪臭名昭著的京兆尹郭實被貶為三原令。在三原,他抑製豪強,政績又是“畿邑之最”。

 慧帝即位後,王伯明遷駕部員外郎,擢任工部郎中、知禦史雜事,每到一處都做得有聲有色;黃龍三年,王伯明任長安縣令時關中饑荒,賑災恤貧,深得民心,宰相竇剛認為他是一名很有能力的“乾吏”。

 此後,王伯明扶搖直上,先遷刑部侍郎,黃龍四年起又擔任禦史中丞的要職,在丘度死後,實際上掌握了禦史台的實權。但是在黃龍七年。宰相薑公浦被藩鎮刺殺後,王伯明因主張“銷兵”而和堅持“出兵”的武元宗等強硬主戰派發生衝突,結果導致失勢,禦史台的權利被杜衡架空,他本人也隨即被貶為西川尋訪使,出鎮劍南。

 雖然王伯明依靠自己精明的手段很快又邀得了竇剛的信任,重新回到長安。但是這次歷時只有短短三個月的貶謫,成了王伯明人生的轉折點。從此,那個剛正不阿、風骨錚錚的王伯明不見了,代之以一個逢迎權貴、努力鑽營、不擇手段追求權勢的王伯明。

 因為削藩政見的不同,王伯明和武元宗結下了矛盾。他將之歸結為“私怨”,並始終念念不忘。以前他沒有能力對付武元宗,現在他是宰相,權勢不在對方之下,王伯明便想著要除掉這個如鯁在喉的仇人。

 在延英殿會議上,慧帝向宰相們征求意見。王伯明認為,時機到了。於是,他親自出馬,以師老財竭為理由力勸皇帝放棄戰爭。

 這時,武元宗保持了沉默,他是前日剛被一道聖旨從汴州元帥府急招回來的。他知道,對決的時刻到了。這不是沙場上的交鋒,但凶險更有甚之。

 武元宗很清楚,如果耗費了無數資源的伐蔡之役就這樣草草收場,一定要有人承擔起糜費國力的罪責。那人,只能是他。當慧帝征詢武元宗的意見時,武元宗慷慨激昂地表示:“臣請自往申州督戰。”

 只有這一句,但這一句已經足夠了。

 幾年來,慧帝見慣了朝堂上官僚們喋喋不休的爭吵、懦弱無能的姿態和讓人傷心的推諉。武元宗不避危險親自前往前線督戰的壯舉讓他眼前一亮,隨即被深深地感動了。

 這才是真正的忠臣,朝廷的棟梁。

 一時間,慧帝直感覺全身熱血澎湃,幾乎要脫口說出:朕禦駕親征,和武相同往申州的話來。

 武元宗用一句話征服了天子,重新獲得了皇帝的信任。

 而同時,其他幾位宰相對於此事卻不置可否,他們既沒有附和王伯明的罷兵主張,也沒有稱讚武元宗的勇氣。因為誰都不想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冒然出言,世事難料,和與戰的罪名,說不定哪天就降臨到自己頭上。

 對於武元宗來說,其他人的沉默已經是難得的好情況,可是對於王伯明來說,這卻是天大的壞局面。更讓他難堪的是,一向很支持他的竇剛也選擇了沉默。

 竇剛想的是什麽呢?竇剛想的是王伯明的自作主張,在這件大事上,他甚至沒有提前通知自己。

 可是王伯明或許覺得很冤枉。因為竇剛之前是公認的“主和派”,他一直在試圖用和平手段解決淮西以及其他藩鎮問題。

 另外一方面,王伯明尚不願承認的是,在他的心中,確實隱隱然有一種不想事事都請示竇剛的意願,畢竟,無論他對自己有何等提攜之恩,現在自己也是宰臣一員,大家本應平起平坐。

 延英殿會議,就在一種特殊的氣氛中結束。

 第二日,慧帝又在朝會上,征詢朝臣的意見。到了此時,王伯明只有死扛到底,堅持“銷兵”之策,他絕不能給天子一種缺乏主見、毫無堅持的印象。

 而這,更加大了他和竇剛的對立。王伯明沒有搞清楚的是,竇剛雖然一直堅持和平削藩,但淮西之戰,已成騎虎之勢,如果現在退卻,勢必加大以後削藩的難度,所以竇剛並不讚成此時退兵。

 王伯明最終落敗的一個原因就是他過於操切。在竇剛態度曖昧,甚至還傾向於繼續作戰的時候,他沒有事先進行溝通就貿然在禦前發言,暴露了自己明為罷兵、實為報復仇怨的真實嘴臉。

 這種舍公義而挾私怨的做法,無疑讓竇剛很是失望,也注定了他的失敗命運。

 在和、戰兩派官員的爭辯中,陶翼覺察到了機會的來臨。

 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如果能借機打倒王伯明,那麽不僅可以增加進士黨的凝聚力,而且也能帶給群體成員們一種暗示和鼓舞:團結起來,結為盟友,就能實現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事實上,為了倒王伯明,陶翼和進士黨某些成員,早已做好了準備。雖然這些準備有些是有意識的,有些是無意識的,但是不能否認,團體中的某些人,已經開始嘗試用政治鬥爭的手段來打擊仇敵。

 在禦史台經營多年的李縝,通過和杜衡的特殊關系,此前已經派人秘密收集了王伯明生活上和工作中的一些不檢點行為,禦史台培養的密探,最適合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而和他同仇敵愾的仲隘齋,雖然無法采取猶如李縝那樣的鄙下手段,但是他也沒有閑著。他不停地在知交好友中渲染著王伯明的惡劣和卑鄙,這種影響乍看似乎不起眼,但是不能忽視的一點是:仲隘齋交遊廣闊,與他有舊的官員遍布朝野,這些人再一傳十,十傳百,無疑對王伯明的名望造成了嚴重打擊。

 同時,陶翼組織成員開始鉗製言路。這一方面是通過杜衡、高崇文等人的禦史台的監察百官的作用;另一方面,就是通過左補闕劉年、右補闕黃楚香、左拾遺劉蛻等人的彈劾之力。陶翼要讓王伯明陷入白章紛飛的窘迫境地。

 王伯明確實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但是他已經無暇分辨這是一場處心積慮的陰謀,抑或是百官同僚們對自己堅持的“銷兵”政策的強烈反擊。

 此時的王伯明,將全部的精力用在修補自己和竇剛的裂痕上,他認為只要再次獲得竇剛的信任,其他並不足慮。

 但恰恰是他認為會保自己的竇宰相,在對他的彈劾問題上,投了堅定的一票。

 竇剛認為失去人心的王伯明已經不合適再做宰相,勉強保他,並不符合整個集團的利益;同時,主要由中書舍人盧承慶籌劃的“竇氏改革八略”也到了實施的關鍵時候,竇剛需要一位更有能力的官員協助自己來執行這些重大改革,而王伯明,顯然已經不是合適的人選。

 五月,天子削去王伯明中書侍郎的職務,改任工部尚書。按周製,權歸侍郎,尚書雖然地位尊崇,但並沒有什麽治事的權利,這讓百官們暗地猜測,王伯明罷相可能已成定局。

 此時,初戰告捷的陶翼異常興奮,他決定再添一把火,盡早除掉王伯明。他隨即和李縝、程文憲等人商議,為王伯明及他的一些黨羽羅織了多項罪名,並決定由構陷高手—禦史高崇文來發起最後的攻擊。但是這次計劃沒有展開就夭折了,原因是他們的謀劃受到了韓泰的阻止。

 韓泰是一位正直的官員,他可以接受陶翼等人先前對王伯明的彈劾及攻擊,那是因為他們指控的問題是真實存在,如果既能打擊讓自己的友人受到政治迫害的仇人,又能為朝廷清除奸邪,韓泰不介意保持沉默。但是現在陶翼等人明顯只是為了私怨而任意構陷罪名,這是他無法同意的。

 另外,對於陶翼的成見,也讓韓泰不能接受他們的解釋。這種反對有性格上的原因,好色重財的陶翼很難得到韓泰這樣循規步矩的淳謹君子賞識,無論他做什麽,韓泰總認為他居心叵測。

 於是,陶翼等人的精心準備,只能半途而廢,這讓王伯明最終死裡逃生,躲過了政治生涯中又一次大劫難,並在數年後卷土重來。

 天複二年,六月,慧帝下詔,削王伯明“參知政事”銜,貶為徐州刺史;遷中書舍人盧承慶為戶部左侍郎,賜“尚書銜”,並加“同中書門下三品”名號預宰相事,成為接任王伯明的新任輔相。

 拜相前的盧承慶沒有任何政績、沒有任何挫折,也沒有任何精彩情節和個人風格。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他是宰相竇剛的外甥。

 不知情人或會憤憤然說一句:背靠大樹好乘涼。但一些熟悉者絕不會這麽想,雖然盧承慶能當宰相,確實有竇剛的作用,但盧承慶本身,絕對不簡單。

 他少年時期便才華橫溢、名噪當時,是長安城有名的神童,京兆尹范疍看了他寫的文章後,簡直是愛不釋手,逢人便說盧承慶有宰相之才,還說要將自己的小女兒許配給他。這個時候,他的舅舅竇剛還沒有發跡, 正被武澄宇黨排擠,在江南道做小洲刺史。

 成年後,他表現出了更優於少年時期的政治才華,但是他主要是作為舅舅竇剛的參謀人員,暗地為其出謀劃策。

 這也是竇剛對他的保護。擁有豐富政治經驗的竇宰相很清楚,一個人才華出眾、太過顯眼並不是一件好事情,尤其是在陷阱重重的官場之上。

 在竇剛的提攜下,盧承慶的仕途之路可謂風平浪靜,沒有一點波折,他在二十八歲的時候便進入中書省參予機要,兩年後被授予中書舍人的顯職。

 中書舍人的工作是代皇帝草擬詔旨,由中書省長官從中選出一份並稍加潤飾,成為正式詔書,稱為“敕”。如果皇帝想不經中書舍人之手出納詔命,一般被認為是不合法的,宰相可以提出質疑,中書門下二省也可以拒絕執行命令。

 這無疑是一份接觸機要並且非常鍛煉人的工作,盧承慶在這個位置上一乾就是五年,所以也有些官員認為,盧承慶雖然資歷較淺,但並不代表他能力差,如果隻以對政事的嫻熟來說,或許很多年高德厚的大臣都比不上盧承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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