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突然到了讓人感到現實生活的殘酷,無情,讓人有些承受不住。
劉二爺從派出所回來的時候,就猜測到李援勇和朱平貴出事兒了,不過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張敏會出事兒。
派出所的人只是告訴他,李援勇和朱平貴涉嫌黑惡勢力等違法事件,老爺子一大把年紀了,這些年一直都過的幸福安樂,美得不行,哪兒承受得住如此的打擊?
傍晚的時候,劉滿屯回來了,他看到了躺在炕上萎靡不振的劉二爺。
羅宏找人把吳梅丫叫來,伺候著劉二爺,他和胡老四在旁邊兒陪著劉二爺說話,勸慰著。
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劉滿屯心頭大震,吃驚不已,他不敢再把小毛的事情告訴劉二爺了,八十多歲的人了,還能承受得住這麽多的打擊麽?
“爺爺,您老別擔心。應該不會有事兒的,我這就去邯鄲,看看到底怎麽回事兒。”劉滿屯安慰了爺爺幾句,然後匆忙出門兒,騎上自行車去了邯鄲。
幹了幾年的刑警,雖然是在縣裡任職,不過在邯鄲市公安局還是有幾個認識的人,打聽來打聽去,才知道了李援勇和朱平貴他們現在被關押受審的地方,和平區公安分局,劉滿屯急匆匆趕到了那裡。
要按說這個時候,外人是見不到李援勇和朱平貴的,好在是劉滿屯的職務所在,不管認識不認識,好歹都是同行,總要給點兒面子,況且這邊兒的副局是原先他們刑警隊副大隊長調過來的,打過招呼後,也允許劉滿屯去見見他們。
到了這個時候,劉滿屯反而不著急見到李援勇和朱平貴了,他詢問起他們倆人到底是犯了什麽罪,怎麽好好的突然間就被抓起來了呢?
這一問,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自從李援勇和朱平貴買了第一輛貨運車之後,短短兩年多的時間裡,二人的生意越做越大,手頭竟然養了四十多輛大車,辦了貨運公司。這本來就有點兒發展的太快。今年嚴打開始之後,便有人舉報二人在搞起了個體運輸之後,強性霸佔貨運行業,壟斷貨運市場,暴力威脅商戶以及個體運輸戶,才能在短時間裡發展的如此之快。
如果僅僅是這些舉報的話,倒也不至於抓了他們二人,畢竟二人創辦貨運公司,成為了首批富裕起來的人物,也算是改革開放後的典型,政府是要支持的。
然而近期抓獲的一批黑惡勢力的犯罪分子交代,他們確實為了李援勇和朱平貴的生意,在暗地裡動用過暴力手段,威脅脅迫他人,使得李援勇和朱平貴的生意做的順風順水,利潤百倍。
正是嚴打時期,公安部門不抓他們倆才怪呢。
劉滿屯心裡大怒,起初這倆兄弟有了本事賺了大錢,當了老板,他這個做哥哥的還為此驕傲高興呢,沒想到他們二人竟然私底下乾這些違法的齷齪勾當。這還了得?說出去的話,他們倆還有個做警察的哥哥……
丟人啊,他們倆若是被判了刑,事情傳到村裡面,爺爺的臉面往哪兒放?
誰都知道劉二爺這輩子光明磊落,從未乾過什麽虧心事兒,所有人都敬佩劉二爺的為人,更是羨慕他教育出了這麽幾個有出息的孩子。可到頭來,這些孩子們竟然成了壞人,而且是最壞的人,劉二爺能承受得住這種打擊?
劉滿屯知道,爺爺年紀大了,而且這些年面子上太有光彩了,他無法接受孩子們出現這種情況的。
大怒中的劉滿屯立刻在一名警員的陪同下,分別去了關押李援勇和朱平貴的房間。
先是見了李援勇,進去之後劉滿屯二話不說,根本不去看李援勇吃驚和委屈的臉色,也懶得去聽李援勇說什麽話,直接就是兩個耳刮子劈啪扇了上去,然後一腳將李援勇踹的連椅子帶人翻倒在地,劉滿屯大罵:“援勇啊援勇,你真是出息了,賺大錢了啊,當老板了啊,你……你丟人啊,你讓爺爺以後怎麽見人?”
“哥!你聽我說啊,我也不知道他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怎麽忽然就把我給抓進來了!我沒乾過壞事兒啊!”李援勇委屈的大叫。
“你還狡辯,還不承認…...”劉滿屯上前又是一通狠揍。打的李援勇哇哇大叫。
旁邊兒的警察趕緊製止了劉滿屯,勸著拉著把他拽了出去。劉滿屯還沒解氣,氣衝衝到了朱平貴所在的房間,又是二話不說,連打帶罵的把朱平貴給打的鼻青臉腫。
朱平貴和李援勇一樣,又氣又急又冤枉,連喊著:“哥,我們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啊!”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劉滿屯的氣消了一些,終於壓製住心頭的火氣,靜下心來,冷著臉詢問朱平貴,以前到底幹了些什麽事兒,不要狡辯,更不要奢望能夠逃脫法律的製裁,坦白交代,爭取從寬處理吧。
可任憑劉滿屯怎麽說,朱平貴都是一臉的惘然和委屈,怎麽也不承認自己犯了罪,而且還說自己到現在都不明白,到底犯了哪條法律。
劉滿屯氣衝衝的離去,找到了李援勇。得到的結果一樣。
再一問負責審訊的警察,他們也是一臉無奈,說審訊的結果也是這樣,希望劉滿屯能夠好好勸導他們,別讓他們再這樣硬撐著,老實點兒坦白交代,爭取寬大處理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這不用別人說,劉滿屯也再清楚不過了。
而且劉滿屯還知道,如今這種嚴打的形勢,就算是再怎麽坦白,想要從寬那也是門兒都沒有。如果罪行坐實了。那麽這兩個弟弟面臨的……有可能是死刑!
劉滿屯腦袋都快要氣炸了,到底這是怎麽了啊?
正在他氣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想著趕緊離開回去看著爺爺,可千萬別因為這事兒爺爺再有個三長兩短的時候,他從一名警察的口中又得知了一個更加讓他吃驚的消息:“劉隊長……那個,有一個叫張敏的女子,是您的妻子?”
“她,她也涉嫌……”
“李援勇交代過,是他的嫂子,您是李援勇的哥哥……”
“您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
……
劉滿屯懵了,不管是那名副局長,還是這幾位普通的警員,劉滿屯從他們的眼裡,都看到了疑惑、冷峻、不恥、憤怒……等等神情。
劉滿屯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走到關押張敏的房間裡的,然後他看到了一臉無辜和茫然的張敏。
他不能像是對待朱平貴和李援勇那般,對張敏連打帶罵。
而且這個時候的劉滿屯,心頭也泛起了一絲的疑惑,他太了解張敏了,這樣一個女人,絕對不可能做出勾結黑惡勢力,用不法手段去賺取利益的人。回頭再想想李援勇和朱平貴,李援勇雖然脾氣暴躁,可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心眼兒也不壞,朱平貴更別說了,他壓根兒就不會去欺負別人,沒人給他撐腰,他連打架鬧事兒都不會做。
劉滿屯陰著臉走進屋,不等他說話,張敏苦笑著搖頭說道:“滿屯,我們被人給陷害了……”
“怎麽回事兒?”劉滿屯皺緊了眉頭,家裡人沒招誰惹誰,又何來陷害之說?難道是生意場的事兒?可也不至於如此巧合,而且要把李援勇朱平貴的生意,與張敏牽扯到一起啊,他們做的生意壓根兒就是風馬牛不相及啊。
“要知道的話。也就不會被抓進來了,唉。”
“你們真的沒有做犯法的事麽?”劉滿屯雖然相信張敏,可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援勇和平貴他們做沒做我不知道,我……難道你不相信我?子、曉雲、秀花都在我的店裡,你問問她們去。”張敏有些賭氣的說道,舉了舉手腕上的手銬,苦笑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戴上這種東西。”
“好,我相信你。”劉滿屯站了起來,眯著眼說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公安部門不會隨便冤枉一個好人的,你別急,我會安排的……”說罷,劉滿屯扭身走了出去。
他現在依然很憤怒,只不過這種憤怒不再是對於家人的憤怒,而是對於有人暗中陷害他的家人的憤怒。可是他又不能直接從局裡把人帶出去,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讓局裡不會再對他的兩個弟弟動手,還有,就是讓局裡能夠認真的去查這件案子,而不是像那個時候對待大部分的案子那樣,從急從快從嚴……
對於劉滿屯的態度,和平分局的副局長和警員們也表示理解,並且很誠懇的答應他,一定會徹查這件案子,查清楚他們到底有沒有犯罪,還是那句話,公安機關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那又如何?
現在總不能把人放出去的。
從和平分局出來後,劉滿屯連夜往家裡趕去。
他卻並不知道,自己前腳剛走,和平分局的警察立刻就通知了市局刑警大隊,報告了劉滿屯前來見過李援勇和朱平貴、張敏,劉滿屯很可能就是廣州警方調查到的那名殺人犯陳江的哥哥。
劉滿屯急匆匆趕回去,首先要做的就是回家讓爺爺安心,告訴他李援勇朱平貴和張敏都沒有犯法,只是被接受調查而已,不會有事兒的。
讓爺爺放下心來之後,劉滿屯也沒在家裡休息,騎上自行車連夜趕往了縣城刑警大隊。
他知道憑自己那張相對來說還比較陌生的面孔,在邯鄲市公安部門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所以他需要在縣公安局和刑警大隊找人,托人,去邯鄲市走關系,無論如何想盡辦法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將李援勇朱平貴和張敏三人的案子,給調查清楚,把人弄出來。
夜長夢多,尤其是在那樣一個非常時期,公安部門忙碌的像是每個人頭上都點燃了火似的,一件案子基本不需要太久的拖延,就會立刻定案定罪判刑。
在為這件事兒忙碌奔波的時候,劉滿屯似乎忘掉了小毛的事情。
我們暫時回來說說小毛的案子。
嚴打風暴開始之後,廣州那邊兒警方也進行了大規模的抓捕和打擊犯罪份子,赫赫有名的黑道梟雄郭達彪在第一次嚴打戰役的時候,僥幸未被抓,因為雖然眾所周知,他是最大的黑幫頭子,但是苦於沒有證據,任何一件刑事案子都會在抓到他的手下之後,斷了線,似乎和郭達彪沒有任何的聯系。再加上長久的經營之下,在警方已經政府部門,也都有郭達彪買通了的官員,所以他可以暫時的逍遙法外。
而向明華,卻得利於那年陳江殺人潛逃後,他表面上本本分分踏踏實實的做著自己的生意,沒有和人有過一次的暴力衝突,加上他父親的一些關系,所以警方也沒有抓他,只不過警方還是傳過他好幾次,調查詢問近兩年來的幾起殺人案件。
之所以調查向明華,是因為但凡被殺的人,之前都與向明華多多少少有過衝突。
不過向明華有充足的證據來證明自己與這些案件無關。
當然了,警方沒有正式批捕他,並不等於就是放棄了對他的懷疑和調查。
三年前於三兒夫妻被殺的案件,當時向明華無辜的說自己也是受害者,並不認識那個凶徒江哥,當初警方因為沒有充足的證據,也沒能奈何向明華,不過警方當時調取了向明華生意上的帳本,出貨記錄。
這一年再次翻出當年的檔案,警方發現了一個很微妙的細節。
在向明華公司的出貨記錄上,很明顯的記錄著每一批貨的送達地點,以及具體的時間。而於三兒夫妻被殺後,河北邯鄲那方面的半個月之內連續發出了兩批貨,之前一直都是兩個月才會發一次貨,而且在後來的調查當中發現,這樣的情況連續出現了半年,接下來……又變成了一個半月或者一個月發一次貨。
也就是說,之前邯鄲那邊兒有向明華的一個客戶,於三兒案發生後,邯鄲那邊兒有了兩個客戶,後來又變成了一個客戶。
這是正常生意上的客戶競爭?還是巧合?抑或是……另有原因?
警方懷疑,如果那個叫做江哥的殺人犯和向明華有著很密切的關系的話,那麽有沒有可能,江哥出逃後,向明華為了支持對方,給對方供貨讓對方做生意賺錢呢?
若是在以前,案件查到這時候,警方基本也就沒啥心思去查了,因為跨省和地區辦案,在那個年代很麻煩,而且壓根兒也沒有這麽辦過案子。可嚴打開始後,公安部直接下達了指令,為了有效的打擊犯罪,抓捕跨地區流竄作案以及作案逃逸的犯罪分子,各省與地區間開始了協同作案偵查抓捕,並且在最短的時間裡成立了完善的協同辦案機構。
廣州警方迅速趕往河北邯鄲,經過邯鄲警方的配合,找到了當初從向明華這邊兒進貨銷售的電器經銷商徐俊良。此時的徐俊良已經不再經銷電器,改行做了貨運,並且成立了貨運公司,當然,他的公司於李援勇和朱平貴的公司實力上比較,還是差了一點兒。
警方一開始詢問徐俊良的時候,徐俊良並沒有說其他的,只是說自己當年賣電視機賺了錢,後來發現這一行做的人多了,利潤下降,所以才改行搞起了個體貨運。
這麽說的話,也算是合情合理,不過警方卻不這麽認為,因為當初銷售電器行業,依然是一個很賺錢的門路,起碼比搞個體運輸要強的多。
在警方的勸導和詢問下,徐俊良終於熬不住了,坦白自己當時是受人脅迫,所以才改行的。
不過威脅他的人也沒有逼他走絕路,而是給了他另一個賺錢的門路,就是做貨運。
這個人,叫做陳江,以前是在廣州和向明華一起做生意的合夥人。
陳江?警方立刻聯想到了殺人犯江哥!而且曾經和向明華在廣州一起做電器生意,這更加讓警方確定陳江,就是江哥!
警方拿出了從廣州帶來的口述陳江的畫像給徐俊良看,徐俊良點頭確認就是此人。
徐俊良坦誠,當初之所以害怕陳江,是因為對方很明確的告訴他,如果不改行,繼續做電器銷售的話,那麽就會殺了他以及他的全家,陳江告訴徐俊良,他殺過人,根本不在乎多殺幾個人。原本這樣的威脅也不至於讓徐俊良完全放心,可隨後廣州向明華那邊兒也告知徐俊良,要斷了對他的貨物供應,並且勸告他,不要再做這一行了,不然的話,後果自負!
徐俊良害怕了,所以只能老老實實的關了門市,轉而去做貨運行業。
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叫做陳江的人指給他的這條路,竟然是條發財的路,個體貨運的利潤也越來越高。徐俊良原本就是一個善於經營的人,他到處聯系客戶,活兒越來越多,生意也就越做越大。
就連當初李援勇和朱平貴他們剛買了車拉貨,大部分的活兒也都是從徐俊良手裡接下來的,當然,他們每一次拉貨都會給以徐俊良一部分中介費。
但是很快,李援勇和朱平貴的生意做大了,又有黑勢力威脅徐俊良,不許去和李援勇朱平貴搶貨。
徐俊良是個很精明的生意人,有膽識做買賣賺錢,卻沒膽識跟惡人相鬥,只能低頭默認,踏踏實實做自己的生意。
好在是後來無論李援勇和朱平貴的貨運搞的多麽大,甚至建立了公司,也沒有為難他徐俊良。
警方問起陳江的詳細住址,徐俊良搖頭說不知道,三年前倒是自己一個朋友開車去過一趟陳江的家,當時陳江的哥哥結婚,要用車,那天先是去火車站接了兩個人。後來據那位朋友所說,陳江的哥哥是一名警察。不過可惜的是,那個朋友去年開車去外地的時候,出車禍死了。
這條線索斷了,不過還是從徐俊良這裡得到了非常重要的線索。
當時向明華往邯鄲的供貨客戶,從一個變為兩個,然後徐俊良遭到了威脅,被迫放棄競爭,那麽另一家電器銷售商,有可能就是陳江,即便不是陳江,那也必定和陳江相熟。
警察很快找到了張敏開的那家電器銷售店,從四周的調查中得知,這家店的老板是女性,也沒有一個叫做陳江的人出現過。為了不打草驚蛇,警方開始暗地裡監控了張敏的店。另外廣州那邊兒暫時也不要抓捕向明華,以防止陳江發現情況不對後潛逃。
另外針對李援勇和朱平貴的貨運公司,也開始了暗地裡的監控,等待著陳江的出現。
同時,針對陳江發出的通緝令從暗中下達到了各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幫助脅從調查。
然而另廣州警方和協同破案的邯鄲刑警們沒有想到的是,和平區公安分局會突然動手,抓了李援勇和朱平貴,在負責此案的刑警們沒有反應過來,還沒來得及聯系呢,那邊兒張敏又被抓了。
負責此案的警察們氣壞了,這是一個讓他們沒有預料到的意外。
這三人被抓的話,那麽隱藏在暗處的陳江,如果知道了之後,肯定會立刻潛逃。
所以刑警大隊的人立刻趕到了和平分局,將此案告知了和平分局的人,雙方經過一番商量之後,決定近日內就把李援勇、朱平貴和張敏三人以證據不足為由,放了他們。
卻沒有想到,當天晚上劉滿屯卻找來了。
電話當晚就打到了劉滿屯所在的縣公安局,要求他們立刻控制劉滿屯,詢問殺人犯陳江的下落。
縣公安局局長當即趕到了刑警大隊,得知副大隊長劉滿屯當天接到了上面下達的通緝令之後,在辦公室坐了一個小時,然後就匆匆回了老家。
局長一聽立刻火冒三丈,他從心裡認定了劉滿屯這是畏罪潛逃,或者說是去通知犯罪分子逃逸了!他立刻命令刑警大隊所有警員就地待命,從局裡抽調了幾名精乾的警員立刻趕赴雙河村,抓捕劉滿屯。
警車呼嘯著開出了縣公安局,順著107國道向北飛馳而去。
夜色下的公路上,車輛極少,兩輛警車風馳電閃般轟鳴著開過,坐在警車內的人卻沒有在意,漆黑的道路上,穿著警服的劉滿屯騎著自行車與他們迎面而過。
縣公安局的警車直接到了花鄉派出所,然後由派出所的警察陪同,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雙河村劉二爺的家中。
劉二爺剛剛眯上了眼睛,有些困倦和疲憊的想要睡去,有了劉滿屯的一番勸慰之後,他心下裡稍稍安穩了些。沒想到剛剛合上眼睛,院門兒便被砰砰砰敲響了,院裡養的那兩條大狼狗汪汪汪的狂吠起來,掙的鐵鏈子都嘎嘣嘎嘣響。劉二爺心裡一驚,趕緊起身往外走去,嘴裡呵斥道:“別叫了!”
兩條大狼狗立刻住了嘴,嗚嗚著站立在牆根兒下,盯著牆頭上和院門兒。
吳梅丫已經走到了院子裡,一邊兒問著:“誰啊?”
問話聲剛落,牆頭上呼呼翻下來兩道人影,直接拔出槍來呵道:“不許動!”
兩條大狗又汪汪汪的狂吠起來,似乎隨時都要掙脫鐵鏈,撲上去將來者按倒撕爛!
吳梅丫嚇了一跳,還沒回過神兒來,已經有一名警察走到院門前把門打開,幾名警察舉著槍呼啦啦往樓內衝去。
劉二爺剛走到門口,看到了這一幕立刻怒目相視大怒道:“你們幹什麽?”
衝進來的那幾名警察根本沒有理會劉二爺,便從劉二爺身旁擠進了屋內,開始了搜索。
花鄉派出所的那名警察跟在後面,面色緊張的問道:“劉二爺,那個……滿屯呢?還有,你們家小毛呢?”
“嗯?”劉二爺愣住了,在這一瞬間,他立刻就明白了怎麽回事兒,可是……這和滿屯又有什麽關系呢?“滿屯剛剛往縣裡去了,說是刑警隊忙,他得趕緊回去,至於小毛……小毛他一直都沒有回過家啊!”說罷,劉二爺衝著牆根兒下的兩條發了瘋一般的狼狗呵斥道:“別叫了!”
兩條狗這才不甘心的齜牙咧嘴的嗚嗚起來,目露凶光盯著院子裡的人。
“您好!我是縣公安局副局長鄒明,請配合我們的工作。”一名中年警察陰沉著臉走上前來,“陳江是你的什麽人?”
“我孫子,怎麽了?”劉二爺的雙眼眯縫起來。
“他涉嫌殺人潛逃……老人家,希望你們能夠遵守國家的法律,配合我們公安警察的工作,不要包庇罪犯……”
說話間,先前衝進樓內的幾名警察拿著手槍面色冷峻的從樓內走了出來,其中一人說道:“沒有人!”
副局長鄒明陰沉著臉點了點頭,說道:“老人家,劉滿屯呢?”
“我說了,他剛走,回刑警大隊去了。”
“怎麽走的?”
“騎自行車!”
“希望您沒有說謊!您要知道,您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要負責任的。”
劉二爺怒道:“扯淡,跟老子這裡裝什麽大尾巴鷹?我活了這麽多年了,還沒說過假話呢!”說完這句話,劉二爺稍微頓了頓,一想自己確實說了假話,小毛這兩年偶爾還是會回來看看他的啊,想到這裡,劉二爺越發的生氣惱火,把火氣都撒到了這些警察身上,他近乎吼一般罵道:“小毛那個兔崽子犯了罪,你們去抓他,槍斃了他,那是他活該,和滿屯有什麽關系?滾滾,別惹老子生氣……”
一院子的警察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會突然冒出這麽大火氣來。
花鄉派出所來的那名警察湊到鄒明跟前兒輕聲提醒道:“這位劉二爺是抗戰英雄,嗯……縣委書記王雲南原先是他的部下。”
鄒明皺了皺眉頭,做警察的可以不理會任何蠻橫的人,可是對上這樣的抗戰英雄前輩們,卻必須保持絕對的尊重。
正要說些什麽來安慰老人的脾氣呢,誰也沒有想到,劉二爺忽然伸手扶住了門框,瞪著眼睛張著嘴呼哧呼哧的出了幾口粗氣之後,猛然向後倒去。
那名花鄉派出所的警察早就發現了老爺子有點兒不對勁兒,眼疾手快扶住了劉二爺,口裡急切的喚道:“二爺,二爺,您老這是怎麽了?”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送醫院!”鄒明吼道,他真是發火了,今晚上聽說了劉滿屯有可能包庇殺人犯,而且很有可能已經潛逃了的事兒,他就夠惱火了,他一向都很看好這個劉滿屯的,而且當年劉滿屯退役回來,要乾警察的時候,鄒明就看中了劉滿屯在部隊乾過偵察兵的身份,一直以來都是鄒明把劉滿屯提拔上來的,如今他竟然成了嫌疑犯,鄒明能不上火麽?
今晚怒氣衝衝的來抓人,不但撲了個空,又碰上這麽一位抗戰英雄老爺子,而這位老爺子火氣一上來,竟然…...暈倒了!
幾名警察急忙上前手忙腳亂的抬起劉二爺往外面的警車上送去,吳梅丫在後面哭喊著跟了上來,大門兒都沒來得及鎖上。
兩條大狼狗仰天發出了嗚嗚嗚的哀鳴聲,似乎預感到了什麽悲哀的事情即將要發生了。
……
鄒明他們一行人的速度真夠快的了。
警車以最快的速度往縣城趕去,目的地縣人民醫院,當警車路過縣刑警大隊的門口時,駕駛員看到了一個穿著警服的人騎著自行車剛剛拐彎進入了刑警大隊的大門內,駕駛員說了句:“那是不是劉隊長?”
正在沉思中的鄒明猛的回過神兒來,警車已經駛過了刑警大隊的大門兒,鄒明急忙說道:“停車!”
警車猛的停了下來,鄒明說道:“你們趕緊去醫院,我去刑警大隊!”下了車鄒明又想到了什麽,急忙回頭說道:“讓縣醫院一定要努力,保證這位老人的安全。”
“知道了。”裡面的警員答應一聲,車門兒一關上,警車便飛也似的開走了。
鄒明和兩名警車急匆匆的往刑警大隊走去。
劉滿屯支好自行車,臉色陰沉的走進了刑警隊這棟並不算大的兩層小樓內。
剛進入樓內,劉滿屯就有些詫異的皺了皺眉頭,今天的刑警隊氣氛有點兒不對勁兒,往常的時候各個辦公室的燈早已經熄滅了,樓道內漆黑一片,哪兒還有燈光啊?可今天樓道的內的燈都開著,幾間辦公室的燈都亮著。
樓道內很安靜,劉滿屯蹬蹬蹬的上了二樓,剛上去就迎面碰上正低頭匆匆行走的刑警隊長曹剛,劉滿屯招呼道:“隊長,您還沒回去歇著?”
曹剛猛的停下腳步,抬起頭盯著劉滿屯看了好一會兒,忽然猛的一聲大吼,一把攥住了劉滿屯的肩膀,然後猛烈的搖晃著罵道:“你他還敢回來,好啊,你膽子真夠大啊,你……你*!”曹剛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隊長,這是怎麽了?”劉滿屯一頭霧水,他不明白這位隊長怎麽突然間如此失控。
“陳江,那個殺人犯,他在哪兒?”曹剛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一般,瘋了一般吼叫著,他無法接受刑警隊的人,而且還是一位副隊長,竟然包庇罪犯。
曹剛的吼叫聲驚動了刑警隊其他的人員,二樓和樓下的刑警們匆匆從屋內跑出來,圍住了曹剛和劉滿屯。
劉滿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從曹剛那暴怒的吼出那番話之後,他就已經知道了,小毛的事兒,已經完全被警方所掌控,就連自己和小毛的關系,也已經被警方所掌控。
劉滿屯悲哀的想到,小毛,完了!
“幹什麽幹什麽?都冷靜點兒!”鄒明從樓下走了上來,怒生呵斥道。
警員們紛紛散開,他們看向劉滿屯的眼神中,大多都充滿了疑惑、難以置信、失望這三種眼神。
鄒明沉著臉走到曹剛和劉滿屯的跟前兒,眯著眼冷冷的說道:“把劉滿屯銬起來!”
“是!”
跟在鄒明身後的局裡的警察立刻掏出手銬,將劉滿屯銬了起來。
“帶過來!”鄒明舉步往刑警大隊長的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裡,除了曹剛和劉滿屯之外,其他人都被鄒明趕了出去。
屋子裡很安靜,安靜的每個人都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陳江在哪兒?”
許久之後,鄒明才冷冰冰的問出了這麽一句話。
劉滿屯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鄒局,曹隊長,我要是知道他在哪兒,今天就不會空著手回咱們刑警大隊了。”
這句話有些違心,可劉滿屯不得不這麽說,事情到了現在,他可不想被任何人誤會自己,本來……劉滿屯忽然有些悲哀,有些後悔,當初真的應該不顧一切的把小毛帶回到公安局自首的,想想那天晚上,劉滿屯皺眉思忖著,小毛真的會對自己下殺手麽?不會的!也許會!但是如果自己好好勸勸爺爺,小毛應該能聽爺爺的話。
“你是警察!”鄒明怒吼道。
“我知道,可我現在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兒!”劉滿屯也怒了,是的,他確實怒了,今天遇到的事兒太多了,一個弟弟上了通緝令,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殺人犯,走上了不歸路,兩個弟弟被抓緊了局裡,被人栽贓陷害,涉嫌黑惡勢力,自己的妻子也讓人給抓了起來……他能不生氣麽?
現在, 自己沒有一點兒私心沒有一點兒虧心的回到刑警隊,竟然碰上了這麽一遭!
“他是殺人犯!”鄒明怒道。
劉滿屯把頭撇向一邊兒,仰著臉深呼吸了一口氣,戴著手銬的雙手很別扭的從兜裡摸出酒瓶子來,擰開蓋子咚咚的灌了兩口,現在他根本不在意這些紀律不紀律的了,去他娘的紀律吧,去他娘的一切一切的吧,狗日的生活,狗日的老天爺,狗日的大地,狗日的命運……
這是他娘的到底怎麽了啊?
“你以為我願意嗎?啊?”劉滿屯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雙手舉起,砰的一聲將酒瓶子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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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天字數又不少,因為昨兒字數少咯。
呵呵,還有兩章,是的,還有兩章,就完本了~~~
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