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琳細細打量那舉手之人。 此人不過十六七歲左右,挺拔俊秀。
他雙眉濃而長,一雙桃花目本應溫潤如春風,但他的眼神卻清冽得似古井寒潭。一雙薄唇似笑非笑。
倘若平日遇到此人,樂琳定會慨歎其英姿颯爽。
此刻,她心中卻只有四字——不速之客。
拍賣會的三十二名賓客,均是樂琳與鄭友良商量後擬定的,送請柬的時候,也是樂琳親自拜訪。
她十分肯定此人不在名單之中。
“未請教。”
樂琳抱拳問。
“辛霽。”
那人答道。
新霽,雪後初晴。但他卻讓樂琳感覺似暴雨前的陰霾。
“一千貫錢不是小數目,還請辛公子莫要和在下開玩笑。”
說罷,她對眾人道:“諸位請見諒,頭版的拍賣繼續。”
話還未落音……
——“啪!啪!”
只聽見辛霽拍了拍手,身後有四名壯漢抬了兩個箱子進來。他示意一個眼神,壯漢把箱子打開。
竟是整整齊齊碼好的兩箱銀子。
“一千兩在此。”
北宋時期,銀錢兌換比約為一兩銀兌一貫錢。
一千兩銀,正好一千貫。
樂琳怔住了,不曾想對方有此一出。
辛霽笑了笑,問道:“安國侯不敢收?”
樂琳望著他深不見底的雙眸,心道好笑,何以他竟會覺得自己不敢收?
“辛公子既然付得起,樂某自然收得起。”
又對眾人道:“若頭版無人有更高價,那便歸辛公子所有。”
自是無人回應。
樂琳象征式敲了下鎚子,對辛霽道:“恭喜辛公子投得頭版。”
辛霽笑而不語,拱了拱手,算是告辭,轉身便走。
“辛公子,煩請告知詳細事項!”負責登記的邵忠趕忙追上去問道。
辛霽回眸,卻是望向樂琳,笑道:“明日午時,我自會派人前來。”
說罷,瀟灑而去。
……
“那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樂琳嘟囔道。
拍賣會結束後,已是接近未時。
柴玨一邊整理帳本,一邊答她道:“辛家的人。”
“辛家?”
這次輪到柴玨茫然:“你不知道辛家?”
“我為什麽非知道不可?”
柴玨放下手中帳本,問她道:“你還記得雲來閣嗎?”
“嗯!”此事樂琳曾向柴玨提及過。
雲來閣當時把八寶樓的大廚和熟手的夥計都高薪撬走,害得八寶樓幾乎倒閉。
柴玨道:“雲來閣便是辛家的產業。”
樂琳驚訝:“哦?”
“他們當時的目標,應該是買下八寶樓。”
柴玨抿了口茶,繼續道:“這十數年來,辛家覬覦你們安國侯府的產業,一直不擇手段,待你們無法經營而專賣之時,再以低價買得,你們家近半的產業早已落入辛家手中。”
他盯了樂琳好一會兒,疑惑問道:“此事,在汴京城的商號之間,都傳得沸沸揚揚,你竟不知道?”
“我如今才是初次聽聞。”樂琳坦白道。
柴玨震驚:“你家人沒有告訴你?”
就算告訴過,樂琳也是不知道的,但她無法與柴玨細說,隻得歎道:“大概是不想我擔心吧,他們很少和我說起府中的生意。”
“我還以為你是留了後手,所以才接收他的競拍。
”柴玨道。 樂琳搖了搖頭,心想,難怪剛剛辛霽會問自己是否不敢收這一千兩。
於是,對柴玨苦笑道:“賺他一千兩,也算報個小仇吧。”
柴玨拍了拍她肩膀:“本殿看好你,以你的才華,早晚大仇得報!”
樂琳又問:“辛家背後的人是誰?”
柴玨道:“沒有人。辛家雖與王家、韓家,還有趙家都有交情,但卻不是他們的人。”
“辛家何以針對我們侯府?”
“你們家的事,你問我,我問誰?”
說罷,柴玨又拿起帳本繼續看,半晌,眉開眼笑問:“樂琅,你猜本次拍賣共賣得多少銀錢?”
“要是讓文少保得知你為了錢財而笑逐顏開,必定又要說你近墨者黑了。”樂琳打趣道。
柴玨卻不惱:“倘若他知得我們今日賺了一千五百二十貫錢,必定也像我這般開懷大笑。”
“一千五百二十貫錢?”
“嗯!”柴玨拿起邊上的毛筆,細細寫下未來的規劃:“再聘三名記者,增加稿酬,還有……”
“等等!”樂琳打斷他:“我們首先要做一件事。 ”
“什麽事?”
樂琳燦然笑道:“慶功宴!”
又喚來邵忠和虞茂才道:“走,去八寶茶樓,我做東!”
……
戌時一刻,樂琳才回到府中。
她也不急著洗漱沐浴,而是找到石氏問起辛家的事情。
“辛家確實和我們侯府有怨。”石氏坦白道。
樂琳道:“果然如孩兒所料,娘親,你可知因何而結怨?”
石氏道:“是你翁翁年輕時結下的仇家,所為何事,一直無人知曉。”
歎了口氣,又道:“你翁翁在生之時,還算能應付得來。你爹爹不擅長經營,到他接管府中生意之時,已無還手之力。”
“娘親可知道辛家的背景?”
石氏搖了搖頭:“娘親曾央你外公幫忙暗查,可惜,這辛家的人做事滴水不流,竟是連你外公的人也查不到他們的底細。”
“外公家?”樂琳脫口問道:“外公家很厲害嗎?”
石氏摸了摸她的額頭,沒有發燒啊,怎的又這般糊塗了?
“你外公的曾祖,是太祖朝的大將石守信。”
石守信!
在樂琳原本的時空裡,宋朝的開國皇帝趙匡胤“杯酒釋兵權”,釋的便是石守信和高懷義的兵權。
石氏竟是將門之後。
連這位”外公“的人,都查不出辛家的底細?
樂琳皺著眉,心中的陰霾又更濃了些
……
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co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