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廣才問,“用火?!石屋裡還有個人哪,怎好用火?” 挹婁和綺妍貴妃也投去了詢問的目光,意思是你出的主意,餿不餿啊?
嘎嘎谷說,“你弄來燃燭火油之物,塗抹在一至兩根柵欄柱的某一段上,點燃。這樣,燒起的火焰,並不大,煙也不是多,很快就能把柵欄柱燒斷。就算燒不斷,也容易把那根燒過的木柵拉斷。只要弄斷一根木柵,裡邊的人,就可以側著身走出來。這樣做,一,沒有大的聲息,驚不到放哨的兵士;二,沒有大的火苗,燒不到石屋裡的人;三,沒有大的燃煙和氣味。而就這麽一點點的燃煙,完全可以從石屋的三個窗以及敞開的門,排出去,嗆不著石屋裡的人。”
嘎嘎谷這樣一說,另外三個人都服氣了。
綺妍貴妃領著挹婁和嘎嘎谷去弄所用之物。她還得弄來一卷繩子,為季步璐從石屋裡出來,拴在崖壁旁的樹上,他好順著這根繩子從崖壁上逃脫。
只有從這裡才能逃脫。
還得為他準備取火器,一些簡單的食品,和一把腰刀——沒有這些,他是回不了家的。挹婁他們騎著馬,走了四天,季步璐只能比這時間長,決不能比挹婁他們所用的時間短。
沒有刀,他就打不到獵物,打到獵物,沒有取火器,他就無法把獵物弄熟吃。
而一些簡單的食品,也是必需的,這是給他通過夫余國人口稠密的地方準備的食品,走出這些地方,他才能行獵。
綺妍貴妃和挹婁、嘎嘎谷他們仨走了之後,張廣才照看一下季步璐住的地方,讓季步璐把他睡得地方的雜草和那個熊皮被、狼皮褥子順著柵欄空統統塞出來,挪到一邊去,要知道,這些都是助燃之物。
把這些弄好之後,張廣才向季步璐講了他們的救援方案,問他,從崖壁上下去,他能否找到回家的路?季步璐說,這股道他都想過千百回了,只要能走出這個石屋,他就能回到家。
綺妍貴妃他們回來了。
他們拿的是妃嬪們平日裡食用的豆油。夫余族,一般都食用蘇子油,有少量的豆油,專供給各位嬪妃。豆油更愛起火。
嘎嘎谷親自把豆油謹慎地澆在木柵上。
由於是原木做的木柵,還保留著柞樹皮,豆油澆上去,沒有淌下多少,都滲入樹皮的縫隙裡了。
用給季步璐路上用的取火器,點燃了木柵。
果然如嘎嘎谷預料的一樣,火苗不大,但很烈,呼呼地著了起來。
但是,今天是南風,剛才還不大,這會兒猛了起來,倒是不至於引起大火,可是,這裡的味道很容易向北邊那個哨兵散布去,他要聞到,朝這邊走來怎麽辦?
嘎嘎谷向挹婁、張廣才說明了這一情況。
挹婁一揮手,就和張廣才往石屋北邊摸去。
嘎嘎谷跟在張廣才的身邊;綺妍貴妃跟在挹婁的身邊。
張廣才和挹婁兩人紛紛從兜裡掏出了陶丸,抵在手指蓋上。
綺妍貴妃扒拉一下挹婁,要看看他的陶丸。挹婁給了她,她在手裡把玩了起來,挹婁向她要,她還不給。
挹婁無奈,隻好又拿出一顆,逼在手指蓋上,怕一會兒那個兵士來了,現準備來不及。綺妍貴妃手裡的那一顆,就留給她玩兒吧。
嘎嘎谷對於張廣才拿出的陶丸,也十分好奇,但他沒有要過來看,只是盯住張廣才的手,看他幹什麽。
夫余族也玩“彈子兒”這種遊戲,只是不叫“挹婁”,
而叫“其勾”,也沒有玩出挹婁他們可以充當武器的這種水平來。 嘎嘎谷心裡還想,他們就拿出這麽個陶丸來,管什麽用?放哨的兵士過來,他們還能阻攔得住是怎地?因此,他抽出為季步璐路上用的腰刀,準備著,萬一那個兵士過來,他偷襲一下,或許可以成功。
正如預料的一樣,那個兵士聞到了這邊的煙火味,就拎著一杆長槍走了過來——他沒有防范,不知危險就潛伏在路上。
挹婁和張廣才兩夥人,串著兩個樹空埋伏著,但,彼此都能看到。當那個兵士走到近前,挹婁就向張廣才舉起一隻手,兩人就開始在心裡唱“彈一彈,二百年……”了。當唱到“小紅棗,往裡倒。”那個“倒”字一出口,兩人的陶丸一起彈了出去,正中那個兵士左右兩邊的太陽穴,那兵士應聲倒下。
綺妍貴妃和嘎嘎谷大吃一驚,他們姐倆沒想到這小小的陶丸這麽厲害!
四個人走到那個兵士跟前,挹婁用腳卷了他兩下,他軟皮塌塌的。
嘎嘎谷說,“他死了?”
挹婁說,“一般不能死,挨了兩下陶丸就死了,那他可就太脆了。”
綺妍貴妃走了過去,俯下身去用手推了推那個兵士,說,“不死,也差不多了。哎,早上給季步璐大人送飯的那個太監呢?”
挹婁說,“誰知道了。”
嘎嘎谷說,“你知道。”
嘎嘎谷能參透挹婁的心語。
挹婁一下子意識到嘎嘎谷透人心語的本事,就再也不能瞞住了,他說,“那是他自己稍(退)下去的,我和阿洪誰也沒著他。”
綺妍貴妃問張廣才,“那個太監掉下崖壁了?”
張廣才“嗯哪”一聲,說。“象訥烏說的似的,我倆誰也沒著他,再說,他那麽大個坨子,我倆也搬不動啊。”
“就像這個兵士一樣,把他彈倒了唄。”綺妍貴妃詭異地看著張廣才說。
“要是那樣,我倆是不得把他拖到崖壁邊哪,”張廣才仍舊辯解,“你知道那個太監有多大、多胖,我倆根本拖不動他。相信我吧,姐。”
綺妍貴妃又用指尖戳了一下張廣才的額頭,“你就能哄我,小冤家!”
“真的,不信你把那個太監抬回來看看,就知道他是怎死的了。”挹婁接過話來說。
綺妍貴妃一揮手,說,“一個太監,誰去管他呀。”
“你們熙和院有一個太監,你可不能忽視了他。”張廣才對綺妍貴妃說。
“誰呀?我還不能忽視他?”綺妍貴妃問。
“就是和我們一起來的,叫閎亥擊築的。”張廣才說。
“他呀,”綺妍貴妃笑了,“聽說是上公子親自閹的?”
挹婁說,“是,你們的王和他還認識呢。”
張廣才補充一句,“好像不是一般的認識,好像以前他們有交集。”
“交集?怎麽個交集?”綺妍貴妃問。
但是,誰也回答不上來,綺妍貴妃就沒怎麽當回事。
這時,石屋裡一聲大響,四個人都一凜,趕忙回到石屋,看到季步璐把仍在燃燒的木柵掰斷了,正越過火焰,從柵欄裡跨出來。
大家甚是驚喜。
季步璐的樣子,就像一個野人,滿臉胡須,頭髮及腰,一身襤褸。
挹婁先進的屋,季步璐一下子就給挹婁跪下了。挹婁慌忙跳到一邊,說,“使不得,季步璐大人,救你的是貴妃娘娘。”
綺妍貴妃這時走了進來,季步璐直起身子,看著走進來的綺妍貴妃。張廣才說,“真是貴妃娘娘救的你,還不拜謝救命恩人?”
季步璐這才衝綺妍貴妃跪了下去,把頭磕在石地上,磕的“咚咚”作響,讓人聽了,心裡都一抽一抽的。
“季步璐大人請起。”綺妍貴妃出手去攙扶季步璐。
季步璐跪地不起。
綺妍貴妃其實不是真的上手去攙,只是做一般的禮節,看他不起來,也就由著他。綺妍貴妃說,“是這三個孩子救了你,我只是幫了把手爾。恩恩怨怨,說不清,理還亂。希望大人大量,把這一頁,翻篇兒吧?”
“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季步璐說。“但是,‘翻篇兒’的話,我沒法答應你。這不是我一個季步璐的事。我們肅慎一族受夫余族的欺壓,不是一年兩年,十年八年,就是我翻篇兒,問問他們兩個會翻篇兒嗎?”
季步璐指的是挹婁和張廣才,他以為張廣才也是肅慎人呢。
挹婁和張廣才不語。
綺妍貴妃笑了,說,“他們倆,可是跟夫余王的小舅子剛剛結拜為生死弟兄。你說,你舉旗一呼,他們倆會向他義弟衝殺過來嗎?”
季步璐不語。
綺妍貴妃說, “好了,你起來吧,我們把繩子綁在一棵樹上,你攀著這根繩子,逃命去吧。”
季步璐一拱手,站了起來,剛要轉身離去,嘎嘎谷拉住了他的手,說,“季步璐大人,我送你兩句話。一句話是,‘季步璐要回家,必得裝聾啞。’這第二句話是,‘季步璐要想活,必得裝瘋魔。’”
季步璐想一想,重又跪下,給嘎嘎谷磕了一個響頭,這才走出了石屋。
挹婁、張廣才和嘎嘎谷三人,把拿來的繩索,綁在崖壁邊的一棵古樹乾上,季步璐順著這條繩索,下到崖底。
他在下邊抖了抖繩索,上邊的人知道他到達崖底了,就把繩子又抽了上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季步璐撇拉個步子,甩著長長的頭髮,瘋瘋癲癲遠去的背影……
史載,挹婁“自漢已來,臣屬夫余,夫余責其租賦重,以黃初中叛之。”
黃初,是公元220——226年。
220年,是個大年份。是年,曹操去世,曹操的兒子曹丕篡漢上位,開啟了45年的曹魏歷史。
220年,遼東太守公孫康去世,而接他班的,不是他的長子公孫晃,或者是他次子公孫淵,而是他的弟弟公孫恭。理由是,公孫康的兩個兒子尚小……
可是,我們知道,公孫康的次子公孫淵的年齡已經12歲,而且,夫余王宮裡的宮女娜兒已經懷了他的孩子。真是他的孩子,而不是他姥爺夫余王位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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