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廣才馬鞍後鞽上拴的那匹馬,最終派上了用場,第二天,花玉喬騎了上去。別看花玉喬是個醫生,但他在年輕的時候,就騎過馬,現在騎上馬,算是駕輕就熟,很是輕松。 花玉喬說,“我沒想到,這一生還能騎一回馬。”
張廣才說,“‘騎一回’幹啥?這匹馬今後就是你的了。你以後遊方采藥治病,這就是你的座駕了。”
花玉喬坐在馬上,輕撚胡須,微微笑著說,“治病救人乃杏林爾,沒聽誰說一個杏林騎匹高頭大馬的?頂多騎頭小毛驢。”
挹婁自自豪豪地說,“自你開始,杏林就騎馬了。”
漢末,江西有一名醫叫董奉,人品非常好。給病人看病從不收紅包,只收兩棵樹苗,而且是杏樹苗,栽在房前屋後。若乾年後他的房前屋後包括附近的山上都栽滿了杏樹,春天一到,杏林春滿。一直傳為佳話。自此,那時的醫生就以“杏林”自詡。
花玉喬看著挹婁微微笑笑。
快到深水潭小樹林了,張廣才他們該往西走,花玉喬該往北走,他卻跟著張廣才他們來了。張廣才說,“姥爺,你回吧,你不回,我娘該惦念你了。”
花玉喬說,“我跟你們走。我回去,你娘要問我,你們去哪兒了,我說不說實話?我說了實話,你娘得比我沒去找你們,更惦記你們,我何苦呢?我出去行醫采藥,也有三五天不回去的,你娘也慣了,她反倒不惦念了。再者說,你們還能去很長時間是怎地?也就一兩天,就回家了唄?到時,咱爺仨,不對,還有你阿米——咱爺四個一起回去,你娘和婁兒他額呢得多高興?”
——一段話說得張廣才和挹婁沒有一句話可答的。
公孫淵在馬上擊掌,“姥爺乃中原儒士也!風傳諸葛亮在江東舌戰群儒,還以為是講書編話的先生杜撰的,現在看來,此言不謬也!”
“上公子謬讚謬讚。”花玉喬在馬上拱手致謝。
公孫淵說,“有我執遼東牛耳之際,我定然拜請姥爺為我主持軍國大事。”
“那不要阿洪了?”挹婁說。
“要是要得的,”公孫淵說,“只是在姥爺面前,才兄隻配作個書童爾。”
花玉喬不知公孫淵要張廣才給他當軍師一節,也並不在意公孫淵的許諾,隻當成一句玩笑話,哈哈一笑而已。
花玉喬也再不和張廣才他們分道了,就一路走下來。
闊力在林子裡飛,只能串著樹空,從這棵樹上跳到那棵樹上,展不開翅膀,飛不起來。走到半山腰,忽然來到一禿冠的樹前,闊力沒有樹的橫枝可落,就一下展翅拔了起來,在林子的樹冠上飛行。
挹婁還說,“丁苟兒的(肅慎髒話),我看你還怎落回來。”
但是,不一會兒,就聽到闊力在不遠處的樹冠上,“噶噶”地叫了兩聲。
挹婁一凜,說,“有情況!”
公孫淵聽挹婁這麽一說,立即拔出了他的寶劍。
見他拔劍,延盡吝也拔出腰刀,他這麽個動作,他後邊的兵士,都如臨大敵,紛紛拔刀挺槍,做好爭鬥的準備。
張廣才說,“我聽著不是警示的叫聲,好像是見到熟人了。”
挹婁說,“是嗎?要不,我打個口哨?”
張廣才不置可否。
挹婁就把手指放在嘴裡,打了一個響響的口哨。
隨著口哨聲,闊力又“噶”地叫一聲,就聽到山林中有風聲響起,挹婁大喊,“額其合!”
果然,
山風過後,一隻斑斕大虎衝了下來。 挹婁翻身下馬,衝著額其合跑了過去。
花玉喬和後邊的兵士,都驚訝得不行,唯有張廣才和公孫淵沒出聲。因為,他倆都看過挹婁和老虎在一起。只是不知道今次見面會怎樣,有些提心吊膽。
挹婁跑到老虎額其合跟前,額其合俯臥在地上,挹婁撲上去,一把摟住了額其合的脖子,由於腳下草皮滑了一下,挹婁一下子倒在額其合的身上,用身子砸了額其合一下,額其合張開大嘴“嚄”地叫一聲。
大家手心裡捏一把汗,以為老虎要發威呢。
挹婁伸手打了額其合一下,說,“你個額其合!想死我了,我做夢都夢見你了!”
額其合眯著眼睛,“嚄嚄”的低吟著。
這個時候,又傳來了樹枝的“嘩嘩”聲,挹婁放開了額其合,站起身來,大喊著,“匣子,億攬匣子!”
他這一聲喊,就從灌木叢中鑽出一隻小熊,這隻小熊張著嘴,“吠哧吠哧”地向挹婁跑來,挹婁蹲下身來,張開雙手,來擁抱奔來的小熊,可是,卻被小熊仰面撞翻,它自己則撲到挹婁身上,咬住他的“坎肩”,甩著頭撕扯了起來。
大家看了,哈哈大笑。
跟著億攬匣子,又走出兩個小熊,這兩個,一個是額木(一)匣子,一個是竹魯(二)匣子,至於哪個是老大,那個是老二,挹婁這時也搞不清楚。
這兩個小熊有些矜持,扭扭捏捏,羞羞答答的。
跟在它倆的後邊,母熊額呢匣子儀態萬方地走了出來,它“哽哽”地叫了兩聲。聽到這兩聲,億攬匣子放開挹婁的衣襟,就“嗚嗚”地叫著,跑向母熊額呢匣子。到了額呢匣子跟前,又躥又跳,直往母熊額呢匣子腿上爬,爬不上去,跌倒了,翻了一個身,又往挹婁這邊跑來。看樣子,它不知道怎麽折騰好了!
大家被他的樣子逗得大笑。
老虎額其合,伏在地上,偷偷睜開眼睛,在看挹婁騎的那匹馬。張廣才看到了它的眼神,他對挹婁說,“訥烏,小心哪,你的額其合瞄上你的馬了。”
挹婁“虎”地一下子來到了額其合的跟前,指著老虎額其合說,“不行啊,你還吃慣意兒了呢,今次你要把我的馬吃了,我就讓你變成馬,做我的腳力!”
——這話不怎麽讓吳承恩聽去了,把它編進了《西遊記》裡。不過,那是一條龍,把唐僧的坐騎吃了,它變成了一匹馬,因此叫“白龍馬”。吳老先生真能編!
挹婁一番訓斥,老虎眼皮突突地抖著,眼睛睜也不是,閉也不是的。
張廣才對挹婁說,“訥烏,咱們走吧,天不早了。”
挹婁涎著臉對張廣才說,“阿洪,這回讓我帶它們去吧?”
張廣才斷然拒絕,說,“不行,你要害它們嗎?”
“害它們?”挹婁不解。
張廣才說,“沒準什麽時候就刀兵相見了,就算它們能傷幾個敵方,也免不了被敵方傷到,到時,你怎麽辦?”
花玉喬說,“是啊,才子說的有道理。再說,****豈能混同?”
挹婁嘴裡喃喃著說著什麽,但他還是走到額其合的跟前,拍拍它說,“你要是象‘烏勒本’裡講得多好,變成一個女子,一個男子,一個有一捋胡子的姥爺也行啊……”
“訥烏!”張廣才斥他。
花玉喬哈哈笑,連連向張廣才搖手,另一隻手去撚他的那“一捋胡子”。
肅慎的“烏勒本”海闊天空,那裡的人,尤其是女人,那些德鬥?格格(對女子客氣的稱呼),一個個都能無翅而飛,而且,變化無窮,讓人聽了, 特別爽!
挹婁瞟了張廣才一眼,又去母熊額呢匣子跟前,摟住額呢匣子,臉在額呢匣子臉上反覆地蹭蹭。額呢匣子“哽哽”地叫著,一副難舍難分的樣子。
花玉喬對挹婁、也對所有的動物說,“等我們凱旋的,好好在一起親熱親熱。”
挹婁忽然揚起頭來問,“姥爺,什麽叫‘凱旋’啊?”
花玉喬說,“‘凱旋’就是咱們勝利了。勝利返回了。”
“好!”挹婁說,“我們一定會‘凱旋’的!”
挹婁和他的動物夥伴們一一告別,動物們,尤其是億攬匣子多麽的不舍,也只能暫時分開。挹婁如姥爺所說,和動物們約定,凱旋之後,再好好的歡愉。
他們又走了大約一個時辰,就看到森林的前方,有一股子一股子的霧靄竄出,同時傳來一股腥腥的腐臭味兒。大隊人馬停了下來。花玉喬伸出一隻手,好像在測定什麽,一會兒,他說,“下馬!”
人們紛紛從馬上下來了。一個下的慢一點,一頭從馬上折了下來,立即倒地斃命。
花玉喬大叫,“不好!”立即把手探入他的藥箱之中,掏出一團絲麻狀的東西,掩在口鼻處。
可是,他手裡牽的馬,在他身後,訇然倒地。
再去看張廣才、挹婁、公孫淵,看一個,倒地一個,連同他們的馬。再去看那些兵士和他們的馬,也依次紛紛倒地。
花玉喬再一次大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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