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廣才心中一熱。 嘎嘎谷衝挹婁、張廣才兩人一擺手,說,“走,咱玩去。”
挹婁和張廣才就跟著嘎嘎谷進了上屋。
三人進了屋,嘎嘎谷問挹婁和張廣才,“玩什麽?”
挹婁問,“你有什麽?”
嘎嘎谷說,“玩的東西,什麽都有。”
張廣才說,“你們有六博棋*嗎?”
嘎嘎谷說,“六博棋,有啊。裡邊請。”
嘎嘎谷把挹婁和張廣才往西小間裡讓。
進到裡邊,只見這小間裡,沒有炕,也沒有繁複的家具,因此,顯得裡邊很是寬闊。地中,擺著一個方形的木盤,這就是六博棋的棋盤。此棋盤有隱形太極八卦圖,太極生兩儀,又有黑白兩條魚;兩儀生四象,有四個圓點;四象生八卦,周邊八方,四角為陰,四邊為陽,中心為太極。棋盤中設有三十二個行棋點。兩邊各有六根箸,東為白,西為黑。
張廣才俯身拾起一根箸,上下看看,問道,“這是什麽做的?”
嘎嘎谷說,“當然是象牙了,王宮裡六博的箸,還能用別的?”
張廣才甚是愛惜,他問嘎嘎谷,“你會玩嗎?”
嘎嘎谷回頭去看挹婁,然後問張廣才,“你問誰?問挹婁兄嗎?”
挹婁說,“阿洪問你呢?”
嘎嘎谷奇怪的不行又不行的,“你問一個夫余人會不會六博?不等於問一個肅慎人會不會拉弓射箭嗎?”
張廣才說,“這怎麽可比呢?”
“當然可比,”嘎嘎谷說,“六博棋,就是我們夫余人發明的。”
“啊?!”張廣才大吃一驚,“你不吹吧,春秋戰國時期就有六博棋。”
“我們夫余人是周成王時發明的六博棋,”嘎嘎谷一板一眼地說,“至平王二十一年,傳入中原,所以,你說‘春秋戰國時期就有六博棋’是對的。但,六博棋是我們夫余人的發明,傳到你們中原,也是對的。”
“你說六博棋是你們夫余人發明的,”張廣才又上來那種辯白的勁了,“有何證據?”
“有,當然有。”嘎嘎谷毫不退讓,“六博棋裡有魚吧?”
“魚?有啊。”張廣才老老實實地承認。
原來,六博棋的進擊方式,是梟可以以張→道→揭→畔→方的路徑,從外往內,到方的棋位,也就是可入水吃標記物,這動作稱為牽魚,牽一條魚獲二籌。獲得魚的梟再以方→畔→揭→道→張→道→揭→畔→方的路徑行進,此路徑將帶魚帶離後,再返回方位繼續牽剩下的一條魚。總之,六博棋的勝負就是牽魚的多寡。
“六博棋裡還有‘梟’,是吧?”嘎嘎谷又問張廣才。
“那是必須的。”張廣才說。
“但是,一開始創立六博棋的時候,那個不是‘梟’,而是‘鳧’,你也是識字的,你看看這兩個字,多麽的象?”嘎嘎谷在手心裡寫著“梟”和“鳧”兩個字,“你們的文字學,管這樣情況叫什麽了的?不承認寫錯了,而是整一個冠冕堂皇的名詞,叫什麽了的?”
張廣才無奈地說,“叫‘通假字’。”
“對了,叫‘通假字’,寫了錯別字,還不承認,還美其名曰‘通假’。”嘎嘎谷不無譏諷地說。
“可是,”張廣才蹙著個小眉頭,思辨著說,“不是那麽回事呀?”
“怎麽不是那麽回事?”嘎嘎谷問。
張廣才說,“‘梟’是什麽?‘鳧’又是什麽?”張廣才思辨著說,
“‘梟’才符合它在六博棋裡扮的角色;而‘鳧’是什麽?‘鳧’是野鴨子,鳧怎能在六博棋裡扮演梟的角色呢?” “錯。”嘎嘎谷說,“鳧和梟在貼身肉搏中,鳧可能敵不過梟,但,在計謀方面,卻遠勝於梟。六博棋,講的不就是計謀嗎?”
張廣才心裡想,這倒是真的。
“你承認這一點,什麽都好說了,”嘎嘎谷說,“六博棋的原創,確實是‘鳧’而不是‘梟’,要不你到夫余的棋館去問一問,他們會告訴你,那是‘鳧’,而不可能是‘梟’。我們夫余人仍舊管你們叫的‘梟’叫‘鳧’。說梟入水抓魚,那也不符合實際啊,梟吃的是鼠,誰看到梟吃魚了?只有鳧才吃魚。”
張廣才啞口無言。
“好了,你知道,鳧,對於我們夫余人意味著什麽?那是我們的圖騰哎!我們的旗幟上都繡有一隻彩鳧哎!”嘎嘎谷現在說話,有些變動靜了,“六博棋裡,又有鳧,又有魚,你說是不是我們夫余人發明的吧?”
張廣才更是無言以對。
“來,對弈幾局。”嘎嘎谷邀張廣才下六博棋。
張廣才就坐在白棋一方。白先黑後,是主必讓客,張廣才要是坐在黑棋一方,嘎嘎谷拉也要把他拉過來,那是何苦來的呢?雅士對弈,從來不作這種虛套。
二人坐定之後,先是劃拳,張廣才出兩指,口中說,“八。”
嘎嘎谷出六指,和張廣才的兩指,正好是八,由嘎嘎谷拿起自己一邊的六根箸支色子。
——兩人就這麽你來我往地對弈起來。
開始,挹婁看他們倆捂捂扎扎的,還挺有意思。在家裡,張廣才和他姥爺下六博棋,沒這麽大的動作,因此,就沒有多少興味兒,這回看著還多少有點意思。可是畢竟不懂六博棋的棋理,慢慢就有些索然了。
這時,綺妍貴妃走了進來,她湊近棋局看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挹婁,說,“你怎麽不玩兒?”
挹婁說,“我不會。”
“你會玩兒啥?”綺妍貴妃問。
“我會……”挹婁想著說,“我會玩兒挹婁。”
綺妍貴妃笑了,“你叫挹婁,還玩兒挹婁,你自己玩兒你自己啊?”
“是,我的名就是從我們的挹婁遊戲……中起的……阿洪,你還玩兒呀?你忘了咱的那件事了嗎?”挹婁忽然想到了救季步璐的事。
張廣才猛抬頭,看了挹婁一眼,說, “沒事兒,我再玩一會兒。”
剛才,張廣才真把救季步璐的事給忘了,經挹婁一提示,才想了起來,但他不敢立刻就不玩了,他怕嘎嘎谷看出他的心機,就緊急隱瞞。
但是,他的心裡已經想出來了,能透視心機的嘎嘎谷就知道了。
虧得張廣才想的是“怎麽才能找到內廷總管賽斯呢?”而不是“怎麽才能救出石屋裡的季步璐。”
嘎嘎谷問張廣才,說,“廣才哥,你找內廷總管賽斯幹啥?”
“哦,哦哦,上公子臨走的時候,讓我倆找他,說內廷總管賽斯可以安排我們玩。”張廣才緊急撒了一個謊。他知道,嘎嘎谷能知道他是在撒謊,但是,沒辦法,當綺妍貴妃的面,不這麽說,怎說?
嘎嘎谷笑了。
張廣才心裡想,嘎嘎谷啊,咱們是哥們兒,你可別當你姐說啊!
——既然你知道我心裡想的是啥,那我就在心裡對你說吧。
嘎嘎谷看了他姐綺妍貴妃一眼。
張廣才心裡想,糟了,他肯定會當他姐講,人家是什麽關系?咱和他是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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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春秋戰國和秦漢時期非常盛行一種棋局。具信,六博棋是世界上一切有兵種盤局棋戲的鼻祖,諸如象棋、國際象棋、將棋等等有兵種的棋戲,都是由六博棋逐漸演變改革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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