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雪捧著一捧肉條，向闊力走去。　　闊力大老遠的就嗅到鮮肉的味道，就奔暖風而來。

　　暖雪害怕闊力，那大家夥，那尖利的喙，鐵質一般，啄誰一口，誰不害怕?但，暖雪還不能扔在地上，要是扔在地上，得滾上一下子灰土，那還怎麽吃?暖雪就把手捧送給闊力，把頭扭向一邊，閉上眼睛。

　　闊力來到暖雪跟前，“噶”地叫了一聲，從暖雪的手捧裡，大姑娘繡花樣的，啄去一塊肉，在嘴裡扽了扽，吞了下去，然後，又去啄第二塊，仍舊那麽的輕柔。這和暖雪想象它的、狼吞虎咽、不管不顧的樣子，相差很遠。

　　暖雪慢慢地轉過頭來，閃著脖子看著闊力。

　　連軟風都合上驚恐的嘴——要知道，她是最怕闊力的。自從闊力“大鬧洞房”之後，軟風幾乎都不敢正眼看它，怕把它看急了，飛過來，沒頭沒臉地啄她一頓。可是這次，她沒想到闊力竟然這麽的溫柔。

　　暖雪把脖子擺正了，甚至面對面地看著闊力，還對闊力說，“你倒嚼嚼啊，就那麽吞下去了，一會兒可別肚子疼。”

　　綺妍在車的那邊笑了，“你當闊力象你呢?吃什麽還嚼?”

　　暖雪真不知闊力怎樣吃東西。

　　闊力把暖雪手捧裡的肉都吃了下去。

　　暖雪扎著兩隻手，問闊力，“你吃沒吃飽?”

　　闊力不回聲。

　　綺妍看不下去了，“你不能這麽問，你得問‘你吃飽了’，或者，‘你沒吃飽’。它好回答你。你這樣問，它能回答你‘吃飽了’或者‘沒吃飽’，不得把你嚇一個腚墩兒呀?”

　　“就是嘛。”

　　三個人沒注意這是誰說的，相互看著，琢磨到是闊力說的話，三個人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綺妍走向闊力，“你到底是吃飽，還是沒吃飽?”

　　闊力似乎眸搭綺妍一眼，“吃飽了。”

　　——這回確定無疑了，是闊力說的話！

　　三個人反倒不那麽詫異了，誰也沒有為此嚇一個腚墩，都是異常欣喜的。對闊力這種略帶夫余味兒的肅慎語感到非常的親切。

　　暖雪親切愛撫著，“闊力，你知不知道你會說話了?”

　　闊力“噶”叫一聲。

　　綺妍製止了暖雪再問下去，“這玩意就像小孩子學說話似的，得一點點來，要它馬上什麽都能說，那是不現實的，這就不錯又不錯了！”

　　“那可不。”闊力附和著。

　　三個人一聽，大笑。紛紛誇讚闊力，說闊力真聰明，是個好孩子！

　　闊力忽然張開嘴，也跟著“哈哈”笑起來。

　　這讓三人更是笑個不停，尤其是綺妍和軟風笑得拍手打掌的，站立不住，坐在地上。

　　暖雪捧著兩隻血手，蹲在了地上笑。

　　忽然，暖雪停住了笑，她站起來，向綺妍和軟風擺了擺手，挺神秘的做了一個表情。

　　綺妍和軟風也停止了笑，專心去看暖雪。

　　暖雪把兩隻沾滿生肉鮮血的手掌，對著闊力搖了搖，“闊力，這是剛才給你捧肉的時候，沾的血，往你身上蹭蹭?反正你的羽毛是紅的，蹭上也看不出來。”

　　闊力翻了一個白眼，“滾犢子！”

　　——這是肅慎和夫余兩族都通用的罵人話，闊力罵得非常清楚。

　　暖雪一皮鼓坐在了地上，兩隻血手前伸，頭埋在兩腿之間，渾身顫抖起來——她笑不出聲了。

　　……闊力攫著弓和短劍，落在北山坡山洞口處。

　　烏日啟力牙第一個看到的，

大聲喊著，“啊，闊力真聰明！把拿弓和劍意思明白無誤地傳達了過去！”　　挹婁他們都走了過去。

　　大家把捆的包袱解開，一數，正好是六張弓，四把短劍。張廣才更正道，“這不是闊力聰明，而是人聰明。”

　　“闊力聰明！”闊力分辯，還有點兒強辯之氣。

　　——這是含糊不得的，挹婁他們一聽就知道是闊力在說話，都瞪大了驚奇的眼睛，看著闊力。

　　挹婁試探著問，“闊力，你會說話了?”

　　闊力“噶”地叫一聲。

　　小夥伴們相互看了看，都在懷疑自己剛才聽錯了:闊力要會說話，就不能又是“噶”的叫一聲了。

　　但是，挹婁堅信剛才是闊力說的話，就又問，“闊力，剛才是不是你說的話?”

　　闊力又“噶”地叫一聲。

　　“要是的話，你就再說一句。”

　　闊力擺動一下腦袋，問挹婁，“說啥呀?”

　　“啊！”挹婁大叫著，撲向闊力，一把把闊力的脖子摟住，仰起頭，親了闊力的臉一下，大聲地叫道，“我闊力能說話了！”

　　小夥伴們一致歡呼，手搭在對方的肩上，圍成一個圈，把闊力圍在中間，跳躍著，歡呼著，不一而足。闊力也像配合著他們，往起一躥一躥地蹦起來。這樣，挹婁他們鬧得更歡了。

　　大家蹦到洞前放短劍和小弓的地方，挹婁俯身拾起地上的短劍，“你們看看，這劍行不行?”

　　奇拔順手接過挹婁手中的那把劍，握著劍鞘，把劍抽了出來，迎著夕照的陽光，擺動著手中的劍。

　　劍身發出一道道凜人的紅光，晃進洞內，洞裡回應著一道道晃人眼的光芒。

　　看到這樣，克羅地、久休、烏日啟力牙紛紛從地上撿起短劍，也握住劍鞘，把劍拔了出來，也衝著夕陽晃動起來。

　　這時，亞大罕走了過來，他從奇拔的手裡接過短劍，順著劍身看劍刃，一邊讚歎，“做工夠精細。”又用指甲彈彈劍身，劍身發出清脆的聲響，亞大罕點頭，“委實是精鋼打造的！”

　　挹婁躬身拿起地上的小弓，問道，“亞大，你看看這弓怎麽樣?”

　　亞大罕把短劍還給了奇拔，接過挹婁遞給他的小弓，看看弓弦上穿的那塊小皮子，向挹婁伸出了手。

　　挹婁遞給他一個陶丸，亞大罕把陶丸夾在皮兜裡，向外瞄去。正好，趕上一隻馬蜂吵吵嚷嚷地飛向樹林，亞大罕拉開弓，瞄都沒瞄，就把陶丸射了出去，只聽“啪”的一聲，那隻馬蜂在空中粉碎，翅膀和身子分裂成好幾塊，落了下來。翅膀落得慢些，在空中，還打著旋兒，風車一樣飄落下來。

　　小夥伴們一起鼓掌。

　　連闊力也展開巨大的翅膀，原地呼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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