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之中,還不知道張獻忠那個大魔頭,會怎樣暴跳如雷。不管怎樣,這番一來一去的耽擱,連自己都覺得有些久了。 劉健快步走著,推開院門,硬著頭皮努起笑臉,閃身走了進去。
第一眼,恰好撞見的是,張獻忠正笨拙地用他那一雙揮舞大刀的巨掌,捏著一根小巧的竹簽,將叉在上面因烤炙而冒出奇香油脂的午餐肉片,往他那一張大嘴裡送。
呵呵,就這一下子,劉健懸著的一顆心徹底放下了。
一個如此大快朵頤的人,無論他表面如何凶狠和暴怒,他也不會是真的生氣。
果然,張獻忠一看到劉健閃身而入,忙不迭地兩三口吞下肉片,顧不上燙得兩片嘴巴直咧咧,狂喜地大喊一聲:
“娃娃,哦不,劉公子,你家廚子說此肉乃是醉仙樓如今的鎮店之寶,天下第一招牌菜。而且全天下只有你一人才有,縱使千金也難求。看在今日老子做孤膽英雄,就為了來瞧你一眼份上,可否勻出一些,讓與我老張時常的解解饞?”
“這個嘛——”
劉健一時間拿不定主意,給與不給到底哪樣孰優孰劣。
“這種肉,真有那麽好吃?”
要知道,如果不是實在沒轍了,這午餐肉基本上就是狗糧。
“好吃,好吃,真的,叫我說,此肉隻應天上有!”
這一次,居然連一向沉穩、淡定的李定國,都加入了進來。
這家夥,可是泥腿子佔多數的所謂義軍之中,少有的對人謙恭有禮,溫文爾雅,且又武藝高強,並被所有人公認的有著“小柴王”雅號的,一員可交的儒將。
想著想著,劉健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這主意還沒想好,但吊吊人胃口,卻還是可以的吧?
劉健作勢抓抓腦袋,然後猛地張開雙手,十分乾脆地道:
“對不起,沒有。”
“沒有,真沒有了?”
“真沒有了,若不是看在你第一次來的份上,這份本來應該留給城裡第一富商賈仁義的天酥肉,根本就不可能端過來。”
張獻忠一張臉忽然黑下來,抖動著滿臉的橫肉,盯著劉健半晌沒挪窩。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哼一聲道:
“天酥肉,這名號的確倒是名副其實。哼哼,這盤子值多少金,老子加兩倍、不,三倍給你!”
“別說三倍,十倍也沒有。”
劉健說著,忽然又吊足胃口地一笑道:
“大王可知此肉這麽貴,真正的原因在哪裡嗎?”
張獻忠此刻完全被牽住了鼻子,當即毫無芥蒂地順著話就問道:
“何故,你說呀!”
劉健掃一眼李定國,見他也是津津有味地望著自己,於是扳起指頭道:
“第一,此肉美味,自不必說了。”
“第二,此肉無需火,無需灶,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開罐即食。”
“第三,此肉三年之內,可以不壞。”
“第四,聽清楚了,此肉不僅營養價值高,天寒地凍,可以比任何軍糧都能更快讓人充滿力量。”
話音未落,張獻忠忽然吸溜了一下大嘴巴,虎地起身,嘴裡叫道:
“鴻遠,將他捉起,出城!”
李定國聞言楞了一下,緊接著出其不意地一探身,便將劉健一把撈在手中,嘴裡哈哈一笑,起身便向院外走去。
劉健嚇了一跳,本能地掙扎了一番,發現竟然在李定國手裡很難有效的動彈。
不過,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
若是自己跟著走,倒是有可能。但是像這樣被李定國緊緊箍在懷裡強行而出,怕是沒這麽容易吧?
而且,張獻忠真的肯冒大風險暴露自己嗎?
正想著,李定國忽然衝他擠擠眼睛,剛出院門口,便將他輕輕放在了地上。
張獻忠在一旁,負手看著他,忽然笑道:
“你這娃娃公子,果然有些門道。哈哈,俺老張到底是朝廷要犯,不宜久留,須得走了。你敢不敢隨我出城,就當松松俺老張!”
劉健眨眨眼睛,也是微微一笑道:
“當然,大王既是來醉仙樓做客,臨行主人松松客人,那是理所當然的。”
很快,三人便說說笑笑著,來到樓下,然後出了酒樓。
曹三毛看在眼裡,簡直嚇了一個六魂出竅。傻了半天,方才蹦起來,指使著李拾柴、張地生等幾乎所有能指望的上的人,一路遠遠跟在了後面。
走到一半,李定國忽然扭頭笑了笑,嘴裡戲謔道:
“公子的那些人,若還是那樣子相隨著,我們怕是真的出不了城囉。”
劉健當然知道曹三毛早就跟在後面,於是轉身將他們轟了回去:
“滾,人都出來了,酒樓的生意不做了嗎?”
一段小插曲後,三人不知不覺便出了城,隨後匯入到城外官道之上的人流中。
又走了數百米,張獻忠終於停下腳步,定睛凝視著劉健,看了良久,方才一聲不響地點點頭。
李定國見狀,馬上呼哨一聲,大路兩旁的密樹林子,頓時潑喇喇鑽出數十匹戰馬,威風凜凜地將官道瞬間擠了一個水泄不通。
緊接著,一匹四蹄踏雪的藏青馬,越出馬群,踢踢踏踏望著張獻忠自己走了過來。
張獻忠伸手在它脖子上摸了一把, 一聲清亮的馬嘶聲,頓時驚起了無數的飛鳥,呼呼啦啦地飛向了高空。
再一轉眼,張獻忠已然坐在了馬背之上,低頭望著劉健。
“娃娃公子,本來的確很想將你一起拉入大營。但這一路,你竟然什麽也不問,什麽也不怕。所以,俺老張不僅改主意了,而且還要送你一樣寶貝——”
說著,他一揮手,馬群中立刻鑽出一名彪形大漢,牽著一匹渾身油光漆亮的尚未成年黑駿馬,答答答地走到了劉健跟前。
“拿著吧,據說這是一匹南匈奴那邊的純種汗血寶馬,當初無意中得來,我那最大的義子孫可望要了好幾次,俺老張都沒有舍得給他。今日也稀奇了,不知怎麽就想著一定要將它送與你。哈哈,小子,不知咱倆是否後會有期,走了,這次真的不要你送了!”
說完,張獻忠忽然一鞭子抽下,胯下駿馬吸溜溜一聲,頓時絕塵而去。
緊跟著,後面數十匹鐵血戰馬、黑漢,呼喝著追了上去。
倒是李定國,卻是慢悠悠地翻身上馬,又望著劉健笑了笑,方才一拽馬韁,便要打馬而去。
劉健看在眼裡,忽然熱血衝頭,大喊一聲:
“等一等——”
話音未落,他一個轉身,迅速化出十盒午餐肉,十方壓縮餅乾,將它們悉數丟在路旁的亂草堆間,然後伸手示意了一下,牽起小小的黑駿馬,轉身向縣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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