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是一個過程,然而回憶確實很短暫,似乎只是提取了當時精華的情感,在一個刹那之間從大腦皮層電光火石劃過,隨後不留一點尾音,來得倉促,走得瀟灑。唐夏從回憶裡掙脫出來,看著方君君清麗秀氣的小臉,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喜歡這個小姑娘。 她慢條斯理地隨口道:“聽鴻銘說,你在禦氣修煉上很有天賦。”
“啊?”方君君不知在想著什麽,聽到唐夏說話像是猛然被驚醒般,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是他自己太笨了啦……”
“不用謙虛,半個月就能將禦氣修煉到二品的,這份天資,即便放在天才輩出的名劍協會也足夠驚人。”
“可是……我這三個月來,好像都沒有突破的跡象耶……”方君君垂下頭,沮喪道。
唐夏不由笑了,嗔怪道:“你呀,別太貪心了。禦氣之路,本來就是越到後面越難。對了,鴻銘沒教你三品之上禦氣修煉的法決吧?”
“沒有,他說禦氣修煉要一步步來,怕我貪圖進度,反而會收到影響。”
“都是借口,聽他鬼話連篇!”唐夏莞爾,想起薛鴻銘說這話時厚顏無恥的坦然神色,不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不教你,是因為他自己也不會。這是我當年拒絕給他三品法決的借口呢,他倒好,用到你身上了。”
方君君錯愕道:“那你為什麽不教給他?”
唐夏搖頭歎息,道:“我不想他復仇,他這一生,不該沉在那樣沉重的信念中。”
方君君沉默片刻,輕聲道:“唐夏姐,你到底希望不希望薛鴻銘報仇呢?”
“這個呀,”唐夏望去江邊,小臉呈現出一抹恍惚的神色:“看心情吧。”
方君君為之驚愕,唐夏卻不再談這個話題了,她與薛鴻銘這麽多年,也一直沒弄明白這個問題。她不想薛鴻銘復仇,因為那是無望而沉痛的,然而又不忍薛鴻銘掙扎在無力與痛恨邊緣,總是盡量滿足著薛鴻銘想要的一切。
她搖搖頭,從包裡掏出一冊小本,遞給方君君道:“這是禦氣三到五品的修煉法決,我想你也許需要。”
方君君看了那本冊子一會,卻沒有接過,唐夏也不問,只是安靜等待著。
她知道方君君有話要說。
“唐夏姐,”半響,方君君似鼓足了勇氣,決定開門見山,細弱地問道:“你知道……我喜歡薛鴻銘吧?”
唐夏點點頭,微笑道:“看的出來。”
“那麽,”方君君忽然抬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唐夏精致的容顏:“唐夏姐呢?”
唐夏依然微笑著,平靜地道:“我愛他。”
這個答案讓方君君心一下沉到了谷底,她在突然之間失去了與唐夏對視的勇氣,低下了頭。唐夏見她如此,伸出纖細修長的五指在方君君面前晃了晃,調笑道:“怎麽?一下覺得我們是情敵關系了,不知該說了什麽嗎?”
“不、不是。”方君君心頭慌亂,連忙否認道:“只是……可是,唐夏姐,為什麽給我這個?”
她揚了揚桌上記載禦氣法決的小本子。
“因為我不能讓他脫離那些沉悶,他已經習慣了我的存在,我們其實同在一個世界裡。”唐夏望著方君君道:“但是君君,你不同。你是突然進入他的生活的,他的一切本以穩定,而我希望,有一天,你這外來的衝擊能帶給他陽光,哪怕一絲都好。”
“你……不介意嗎?”
“君君,你還沒到了那個時候。
你現在為他癡,為他發狂,覺得一切都應該有你的影子。”唐夏笑道:“若你經歷種種後,心中依然有他,便知我如何愛他。我不為他癡狂,不想佔有他,我愛他,如同愛自己。” 她說時臉容是平靜的,眼眸卻微微眯起,彎如新月般涼薄清冽,卻讓方君君知道她愛薛鴻銘已經深入骨髓,不狂熱,不固執,如同自己本身,如同空氣,融進在往後一切光陰裡,不肯減一分一秒。
方君君很羨慕唐夏,她細細體會唐夏的話,知道到了她愛已修到了境界,而自己就算想要如同這樣,奈何缺少太多,身為他人,又怎能體會?
方君君忽然很敬佩唐夏,她將小本收下,鄭重其事地道:“唐夏姐,有一天,我會像你一樣的。”
“別這樣,說得我很偉大似的。”唐夏啞然失笑,又想起了什麽,道:“對了,你高考考得怎麽樣了?”
“還行吧……”
“我聽鴻銘說你的成績很不錯,考上G市交通大學應該是沒問題吧?”唐夏頓了頓,揶揄道:“你應該和鴻銘報的都是這所大學吧?”
啪……
方君君如遭雷擊,手裡的本子滑落在地,唐夏詫異地望著臉色慘白的方君君,關心問道:“怎麽了?”
“噢,不,沒什麽……”方君君勉強一笑,彎身撿起了本子,顧左右而言他:“今天的天氣不錯。”
唐夏微微蹙眉,隱約覺得方君君有事瞞著她,卻也不便多問,於是笑道:“好吧,時間也不早了,我得走了。下午的飛機,還要去接小奏呢!鴻銘這孩子,嘴巴是硬的,我不在的時候,他有冒犯你的地方,你別介意,如果受了委屈,可以給我電話。”
“嗯……”
…………
薛鴻銘走出機場的時候,望見唐夏乘坐的飛機呼嘯著飛上蒼穹,最後漸漸縮小,直至完全不見。他伸手摸了摸嘴唇,唇邊似乎還殘留著唐夏與他吻別的淡淡香味,心中忽然有些莫名的失落。正在煩悶時,方君君來電話了。
“喂,嗯……沒什麽事……在哪?”
半個小時後,薛鴻銘走進了教室。暑假已經到來,校園裡沒了往日熱鬧,只有炎炎酷熱,光凶猛地打下來,有些刺眼。
方君君就坐在她的位置上。
“叫我來這幹嘛?”薛鴻銘走上前坐在方君君桌前,瞥了瞥方君君的臉,調笑道:“高考一解放,成滅絕師太了?”
方君君面如寒霜,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薛鴻銘,眼圈突然泛了紅:“為什麽騙我?”
薛鴻銘見她莫名其妙地要哭了,有一些慌亂,驚愕道:“我騙你什麽了?”
“你就這麽討厭我?”
“好好說話!”薛鴻銘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又見方君君清淚落下,心中煩亂下斷喝一聲,不想方君君見他還這麽凶自己,哭得更厲害了。薛鴻銘無奈,隻好舉手投降,真摯誠懇地道:“我討厭你了什麽了我?扣個帽子,也得說清楚理由吧?”
方君君抹了抹眼淚,氣呼呼地道“你志願填報的什麽學校?”
薛鴻銘心中一沉,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他乾笑兩聲,又見方君君認真嚴肅如審犯人一樣盯著他,立刻端正態度,裝模作樣地思索了片刻,道:“我忘了。”
“忘了?”
“那麽多學校,那麽多代碼,我隨便填的一個,哪記得是什麽啊!”
“可是你告訴我你報的是理工大學!”
“那個……”薛鴻銘想了想,鄭重其事地道:“那應該是我記錯了吧。”
“記錯了?”方君君真是氣極了薛鴻銘,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叫道:“是因為不想和我同一個學校吧?!我知道你嫌棄我,我就是一個花瓶,不能幫助你什麽,只能給你拖後腿!可是……可是你如果不想和我在一個學校,你直說呀!”
我直說你願意麽?薛鴻銘心中譏誹,他本是生性涼薄的人,將就著方君君已經足夠給方君君面子,沒想到方君君竟然還衝他叫喚起來了。薛鴻銘心煩意亂之下,冷冷地道:“你找我來就是說這些?”
方君君見薛鴻銘沉下了臉,猛然驚醒,心知自己剛才失態了。她的氣勢都是萎靡下來,低低抽泣著,輕聲道:“你真的這麽……討厭我麽?”
“我沒有討厭你。”薛鴻銘見她這般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心中莫名一陣沉悶,他道:“方君君,相信我,我不是因為討厭你才這麽做的。”
方君君還想再說些,薛鴻銘卻生怕她再問下去了,搶在她未出聲前說道:“秦浪找我還有事,有什麽事,下次再說吧。”
他逃也似地離開教室,方君君本想追上去問個清楚,手機卻在這時候響了。 方君君瞥了眼來電,面露詫異,還是接通了。
薛鴻銘出了教室被飛奔離開,直到下了樓沒見到方君君追來才松了口氣。他的確是故意欺騙方君君的,他不是笨蛋,雖然不確定,多少能感覺到一些方君君的意思。然而此生他已注定顛沛流離,又怎敢再愛他人?
他捂著自己的胸膛,那裡,心臟強勁有力地跳動著,薛鴻銘明白,這是因為他心中再沒有其他人,因而可以專注於生命,因而可以免去未來諸多悲痛。
“鴻銘!!”
身後傳來方君君高聲叫喊,薛鴻銘渾身一激靈,回頭看見方君君近在咫尺,嚇得魂飛魄散,拔腿就跑!
方君君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看薛鴻銘漸漸消息,不禁又急又氣,尖叫道:“薛鴻銘,出事了!!”
薛鴻銘宛如未聞,跑得更快了。
“志德大叔出事了!”
薛鴻銘猛然停下,佇立在那片刻,似乎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折了回來。他停在方君君面前數米處,大有情況不對立刻轉身就跑的架勢:“陳志德不是和柳桐去巴黎了嗎?”
方君君見他這模樣,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然而聽薛鴻銘問話,俏臉也凝重起來。她組織了一下這個勁爆的消息,道:“他們前天就回來了。”
“那還有什麽事?”
“柳桐姐她……和別的男人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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