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急把我找來做什麽……嗯?怎麽還裝著這份打扮呢我的陸大人?”忠叔笑著進了門,忽然一眼看到梅清軟軟地躺倒在地上,登時臉色大變,一個箭步躍到梅清身邊,扶起他低頭查看幾眼,又怒視一邊神色冷清的陸炳道:“這是怎麽回事?” 陸炳眼睛直盯著忠叔道:“這小子……哼,今天居然由阿碧那丫頭領著要去見當今聖上,若不是我覺得不對趕回去攔住,就要被他們得逞了!”
“阿碧!”忠叔一聽大驚道:“那丫頭也太不知輕重了!這要冒冒失失的闖進去,觸了萬歲的規矩,少爺還哪有命在?你也不說管管你那丫頭!”
陸炳聞了這話,火冒三丈,啪地一拍案子道:“管?我管什麽管?你怎麽不管管這渾小子?你知不知道,這小子居然……和阿碧雙xiu了!”
“是阿碧?怪不得……”忠叔一楞神,隨即放松下來道:“原來這事是那丫頭接手辦的,我還以為當時商量是誰下手呢。不過說實話,他們二人,倒也挺般配的……”
“般配?……敢情不是你閨女!”一轉眼見忠叔有些偷笑的表情,陸炳不由怒發如狂道:“我不也是不想讓外人知道麽,沒辦法才這麽辦,誰成想……笑什麽笑?笑老子偷雞不能失把米是麽?我告訴你,這小子我才發現,居然已經結丹了!這回笑不出來了吧?”
“什麽!”忠叔一聽這話,笑容一下子凝結在臉上:“你瞎說呢吧?當年夫人可是說過,少爺身體有異,修煉不得,結丹之日,就是神滅之時……你怎麽搞的……”說著,氣急敗壞,一伸手便向陸炳的前襟抓來。
陸炳動也不動,任忠叔手抓住自己前襟,冷然說道:“這小子也不知怎麽地,修煉得居然快得嚇人。我那些手下眼神和你也差不多,沒看到這小子是修為精進,還隻當是修為漸退……我也是這些日子有些大事,抽不開身,結果弄成了這個樣子。”說罷,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忽然整個人一下子便蒼老許多也似。
“不會,不會!”忠叔叫道:“就算是從築基算起,少爺不吃不喝不睡覺,他才修煉了多長時間?我不是修行中人我也知道,你說說怎麽可能就結丹呢?不會是你看錯了吧?”
“怎麽會錯?”陸炳頹然道:“我親自探察過了,結丹不久,估計也就前兩天的事。若說幾個月由築基就結丹這事,不用說聞所未聞,就是現在眼前,我也沒辦法相信。”
忠叔一聽,猛然想起前兩天少爺一夜未歸,回來氣色衰敗之事,連忙松了陸炳衣襟,抓住他肩膀道:“前天大早少爺回來時,神態大異,估計便是你說的結丹之時。你也沒查查出了什麽事?”
陸炳有氣無力的道:“查了。本來這小子身邊也有人一直保護,只是那夜也不知怎麽的,東嶽廟那好象被人用神通敝了,當時竟然什麽也沒發現。次日才知道觀中房屋門窗損毀,似乎夜間有打鬥,詳情卻是不知。那丫頭現在也不理我,就是不開口,你說還能怎麽辦?”
忠叔低頭不語,良久才抬頭道:“此事不怕別的,就怕是有心人盯上了少爺,你也知道少爺之事……嘿嘿,我不管他什麽牛鬼蛇神,要想打少爺的主意,也先取了我這條老命再說。”
“我也是擔心此事,不然這小子的修行絕不會有這些巧處,又快得這般嚇人。只是其中絕無一點蛛絲馬跡,不知是什麽高人在背後下手。另有一點你不感覺怪麽?按說這小子一旦結丹,定然會神魂不穩,
靈魄飄散。可我看了,卻並無此現象。”陸炳皺了眉說道。 “那……是不是不是立時見效,尚須些時日?”說著忠叔有些心酸地看了看一旁毫無知覺的梅清道:“就沒什麽辦法麽?”
“我已經封住了他的金丹,先觀察一段吧。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阿碧那丫頭還尋死覓活的,也不知該如何好呢。”陸炳又長歎一聲,意態蕭然。
呻吟一聲,隻覺得周身上下,無處不痛。梅清緩緩地醒過來,隻覺得身下冰涼,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是躺在地上。
“這是哪裡?……自己這是怎麽了?……碧真,碧真呢?”梅清一個激棱,連忙掙著要起來。
“醒了就快點起來了,少躺在地上裝死。”一個陰陽怪氣地聲音道。
梅清掙扎起來,回頭看時,正是六爺坐在案後,手中玩弄的鎮紙,看著自己面沉如水。
“六爺?在下如何到了這裡?那陸大人呢?”梅清腳下晃了兩下,逐漸站定問道。
“你做的好事!還來問我。陸大人蒙聖上召見,當然是陪王伴駕了。”六爺淡淡地道。
“如此,下官告辭。”梅清一拱手,轉身便要走。
“站住!你做什麽去?”六爺喝問。
“下官欲求見陸大人,有事請教。”梅清站定,轉過身來,眼睛定定地看著六爺道。
六爺眼中浮現出幾分譏誚地道:“就你?你以為陸大人是你說見就見的麽?”
梅清心中怒意上衝,大聲道:“梅清雖然不肖,不過拚著這條命去,還見不著他陸大人一面了麽?”
“好,有志氣。”六爺點頭冷笑道:“拚了這命見到了,你又能如何?”
梅清啞然。陸炳權勢如何,豈是自己能測度的?就算見到了又如何?莫不能自己還能以理服人,讓他乖乖解釋給自己緣由,低頭認錯不成?
梅清急劇喘息幾口,扶著門框立定,這才發現自己無比虛弱,不由一驚。他修煉日久,金丹已結,自己身體狀態自己清楚,怎麽會搞成這個樣子?微一內視,更是大吃一驚,原來靈動無比、初見凝結的金丹,竟然如失去了聯系一般,無論神念如何深入,都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梅清驚怒交集,幾欲昏去,不由暗罵陸炳果然陰險,居然用法術禁了自己的修為,使自己最後一點憑障盡皆失去。
六爺將手中鎮紙向案上一扔,沉著臉道:“看你成個什麽樣子!有點多大的事就要死要活的鬧起來了!讓你去抄幾張稿子,弄了幾個月了,有個什麽形兒了沒有?虧我還答應你完活了如何如何。算了,以後那東嶽廟那你也不用去了,從今兒開始,我給你重新安排個活兒。”說罷對著門外喊道:“進來!”
只見一個個子不高的中年人應聲而入。只見這中年人穿了一件圓領官袍,頭上一頂紗製雙翅帽,面如團月,五絡長須飄灑胸前,面露沉穩之色,進門施禮道:“見過六爺。”
“路大人”,六爺隨手向梅清一指道:“這就是梅清,從今天開始就歸你擺弄了。這小子脾氣有些犯擰,不用省著他,隨便你使!”
路大人點頭道:“下官省得,不知梅大人擅長何技,卻如何安置?”
六爺有些不耐煩地道:“除了勾搭人家閨女,也沒聽說他能幹什麽。你就看好了別讓他四處亂跑就成了!下去吧!”
路大人面上一滯,口中卻恭恭敬敬地向六爺告退。
梅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隨著路大人告聲退,便頭也不回地出來。
路大人看了看梅清,面色有些古怪地道:“梅大人,我看你氣色有些不好,莫若今日暫回家安置一下,明日再來?”
梅清面色平靜地道:“如此多謝路大人,明日梅清自當早早來當差。”說罷施了一禮,抬步離開。
路大人面浮疑惑之色,一邊的五丙看了不動聲色,屋內六爺聞了卻一聲長歎。
晚上,梅清雙腳盤坐,半晌之後,無奈的睜開雙眼。無論他如何的全力調動真元,可惜卻依然毫無用處。那金丹便如被一個巨大的灰蒙蒙的氣團隔開了一般,任他如何呼喚驅動,都再無一點回應。
原來已經珠圓玉潤的金丹,在那灰蒙蒙的氣團鎖罩之下,也變得失去生機一般變得暗淡無光了。
本來他來想,憑他與碧真之間心念相連的如是觀術, 全力施為,或能感覺到對方所在。但此時方發現,金丹被禁,全身修行盡都被廢,那如是觀術雖然以修心為本,但沒有了金丹支持,卻是一點神通也用不出來了。
梅清暗暗咬牙,將那陸炳恨入骨髓,卻又無計可施。就算是修為被廢,還可能重新修回來。但自己這金丹被禁,全然失去反應,就是想重修也無從修起。除非找一個修為高過陸炳之人,出手為自己解去禁法,方可無恙。
但自己並無師門前輩,哪裡找人幫助自己?
左思右想,總是無法。想起與碧真相知相守這幾個月來,雖然時間不長,彼此深愛卻深銘在心。此時天各一方,自己卻是無能為力。思一及此,當真肝腸寸斷。
既然丹已被禁,不若便搏上一搏。梅清忽然想起當時碧真與自己說起的神宵雷法,言道與尋常丹道大不相同。反正現在無計可施,既然如此,自己便改修神霄雷法,說不定反倒能有出路。
計既已定,梅清便安下心來,反正現在已經退無可退了,也不再多想。明日且去衛所,待準備一下,便修煉那神霄雷法,希望能解開自己身上的禁製。
他此刻身心俱疲,神念一松,便沉沉睡去。夢中又見碧真與自己談笑彥彥,心中喜悅無比。待得忽然驚醒,才見天已放明。適才歡樂之情,原是南柯一夢,玉人蹤影,再無尋處。想起夢中碧真動人笑容,不由心中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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