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給老子滾出來!你看啊你現在像甚麽樣?活脫脫一個大酒鬼,還像那個朝氣蓬勃、不可一世的梁蕭麽?爹看了都覺得心寒!”梁景立在門外,敲了半天門,裡頭的兒子竟不為所動,到此居然一言不發,氣得他胃痛、心也痛,忍不了破口怒罵,“兒子,你聽到了沒,聽到了就趕快出來。若還是男人就該拿得起,放得下......”又罵了半天,不覺口乾舌燥,這兒子尤是恍如不聞,氣不了.又罵:“你這沒心沒肺的渾小子,爹辛辛苦苦養了你十八年,你就這般報答爹呀你,你到底是不是人?”
梁蕭耳聽父親嘮叨個沒完沒了,不厭其煩,喝了大口酒,叫道:“對,我混蛋,不是人!請問梁大人,那乾您老屁事?”梁景聽說,登時火冒三丈,氣結道:“你......你個小......小混蛋,爹白養你了。氣死我也,氣死我也!”不止心痛,渾身都痛,在門前安坐了下來,大聲籲氣。
久不聞父親聲音,梁蕭真個後悔:“爹爹生氣了嗎?唉,我怎控制不住自己呢,對他說那麽重的話,是誰也會生氣的。”他決定出去看看。竹門輕啟,見爹一人坐在門前石階上,背影消瘦,一顆無助的心可以隱約感覺得到,想是累自己之故,不覺心下一酸,眼淚險些奪眶。悠悠走過去,挨他坐下,道:“罵累了,口一定乾吧,來,喝口酒潤潤喉!”將手中那小壇酒送過去。
梁景欣慰接下,淡笑道:“有兒子真好!”仰頭咕咕喝下,酒壇一頓,笑道:“兒子,想通了麽?”一扭頭,已然不見了兒子,大驚,臉色霎時難看到了極點。
原來梁蕭送了酒,趁父親仰頭大喝之際,又回了屋裡。梁景立馬跳起來,說道:“兒子,你想怎樣?”梁蕭不答,只是喝酒。
這父親恨鐵不成鋼,不由得勃然大怒,狠狠一扔,將酒壇擲了個粉碎,罵句:“兒子,爹瞧不起你!”拂然怒去。
梁蕭淚流滿面,忘了喝酒,他知道,這一刻,他徹底把父親的心給傷了。但他又能怎樣,一個月之期,轉瞬已過,明天將是最後一天。他也向薛慕華求證過,這老兒雖然閉嘴不說,但可以從他眼神中看出,自己就只剩一天壽命。既然如此,那還有甚麽盼頭,乾脆做個醉鬼好了。
繁華熙襄的街道,絡繹不絕的行人,南邊開有個酒店,一個醉鬼兩個時辰,喝了不下二十來斤高粱,此時意猶未盡,醉道:“酒......保,再......再給......爺來壺酒?”那酒保甚是心寒,這爺也太能喝了,照這速度喝將下去,大概天尚未黑,他這小店的酒非被喝光不可,勸說道:“客官,您真不能喝了,再喝就醉了。”還別說這人此時正好七分醉意三分清醒的。
但聽他道:“醉了有......有甚麽不好?爺但......但求一......醉!”酒保道:“可是......”醉漢道:“你可......是個屁,怕......爺沒......錢麽?”酒保慌道:“不敢!”醉漢道:“那你還囉……嗦個球!”酒保不敢得罪客人,心雖有不甘,但還是怯怯去取酒。
這時鄰座有一人,起來扯住了那酒保道:“慢著!”酒保質凝,問道:“司徒先生有何吩咐?”這司徒先生皮笑肉不笑道:“你如此賣命,就不怕有些人沒錢付帳嗎?”酒保淡然道:“司徒先生說笑了,這怎麽會呢?”司徒先生道:“怎麽不會!”酒保問:“先生何以見得,小人願聞其詳?”司徒先生冷聲道:“這還用得著說嗎?一看他就知道了!”這話直指那醉漢。
“他?”酒保疑惑,瞧了此人一眼,見他身著白衫,雖有灰塵泥髒,但料子可是上等綢緞,傻笑道“不會的!”司徒先生冷哼了一聲,道:“若然不信,你可先行讓他付了帳,他倘或真有錢,再給他取酒就是了。”酒保暗地一想,頗覺這人說得在理,如果他真沒錢,那自己可就虧大了,怎生向老板交待,他心裡沒譜。還是小心點好,小心使得萬年船嘛。思此,當下小心對醉漢問道:“客官,咱先把帳結了,再去取酒,好麽?”
“成啊!”醉漢說道:“免得有些人狗眼看人低!”他這句話說得倒很順,氣得個司徒先生眼睛可以噴出火來。酒保喜道:“多謝客觀!”掐指算了算,續道:“一共十七輛七錢七文,請您結清?”醉漢一聽,猛翻白眼,氣道:“七...七,七你個頭,打劫啊你,甚......甚麽破......酒那麽貴?”酒保解說道:“本店素來以信傳承,以誠待人。秉著顧客吃得開心,我們安心;顧客惱心,我們揪心的原則服務,價格公道,絕對童叟無欺!”醉漢叫道:“這......這還叫公......公道,你......腦子沒......進水吧?”
“嘿嘿!”司徒先生發笑。
醉漢怒道:“你笑...笑個屁!”司徒先生嘿然道:“沒錢還充大爺,王八下蛋,倒也不稀奇!”醉漢道:“好,爺就......給你個機...會下......蛋!”叫:“我...結帳!”伸手入懷,掏了一陣,大窘,果真錢未帶,陪笑道:“酒保哥,可......不打個商量?”
酒保登時變了臉色,失聲叫:“甚麽?你沒錢?哎喲,你可害苦我了!”醉漢歉然道:“當真對......不起,我回......去給...給你取來,行不?”酒保哭喪著臉道:“你這不禍害我嗎?再找找,放哪了?
“我...我真沒帶。”醉漢道:“不騙你!”酒保不信,過去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陣,隻掏出一本曲普和一支短笛,歎息一聲,待扔。醉漢搶過,道:“別,這可是我的寶貝,扔不得!”酒保屑笑:“還寶貝呢,一把破笛子,連酒錢都付不起,吹甚麽大氣!”
“好,我不跟你貧”醉漢起步欲走,酒保一把扯過,叫道:“不許走,你喝了那麽多酒,除非把帳結清。”醉漢道:“我不走怎生回去拿錢給你?”酒保問:“你家住哪,我替你討來!”醉漢搖頭道:“說不得,說不得。”酒保怒起,喝道:“怎麽說不得?”醉漢應道:“說不得就是說不得!”酒保忍無可忍,叫道:“你找打!”掌起欲拍,又不敢,因為這人他識得,歷害著呢。
犯愁之夕,忽聽那司徒先生笑道:“對,這種人該打,留不得半分情面,否則以後人人像他這樣白吃白喝,那你們還開甚麽酒館,乾脆關門大吉算了。”這酒保心亂如麻,焦急得不得了,遂問:“那依先生之見?”司徒先生微笑道:“這樣好了,他的酒錢我替他付了,但我有個條件。”酒保眼睛一亮,忙道:“甚麽條件?”司徒先生得意道:“你打他一百拳,我給你十八輛銀子!”
酒保一怔,尋思世上哪有這種替人付帳的法兒,他是極想有人替那醉漢付清酒錢,不然老板知道了不罵個半死,也要扣他幾個月工資,那多劃不來,但他又不敢得罪那醉漢,這讓他好生為難。司徒先生道:“怎麽?你不肯麽?那我走了!”轉身就走。
酒保咬咬牙道:“好,我聽你的!”那司徒先生這才止步,嘴角拐起一絲不知明的笑意,回過頭道:“那便請吧!”其實他心裡也有些惴惴不安。酒保一咬牙,瞧了醉漢一眼,道:“是你*我的,欠債還錢,怪不得我!”
醉漢叫道:“爺沒...沒應予呢?”酒保喝道:“由不得你!”
常言道:人為財死, 鳥為食亡!酒保惡向膽邊生,輪起拳頭劈面便打,可憐醉漢人已七分醉,腳步虛浮,無力招架避閃,登時挨了七八下,臉頰不禁紅腫過半,嘴角也溢出血來。酒保見自己打到了他那麽多下,也是微感意外。
司徒先生納悶,便問他的兄弟:“烏龜,你說這小子怎麽不還手呀,他上次不是挺拽的嗎?”他兄弟為難道:“也許,可能,大概他覺得欠人家酒錢,不好意思還手吧!”司徒先生一拍他肩膀,笑道:“有道理!”
保酒見他不還手,心甚喜,勇氣陡增,打得更來勁,才一會功夫就打了七十下。忽然哇的一聲,酒保手勁狠辣,讓那醉漢牽動傷勢,噴了大口鮮血。酒保慌了,不敢再打。司徒先生喝道:“怎麽停啦?”酒保驚恐應道:“他,他吐血了!”司徒先生笑道:“吐點血打甚麽緊,銀子你不想要啦!”酒保一念到銀子,又狠起了心腸,繼續打下去,可憐醉漢番番吐血,竟連剛喝的酒水也吐了很多。早有好事之徒前來湊熱鬧,時而評頭論足。
過不多時,醉漢又挨了二十來下,那烏龜兄弟瞧出不尋常,急道:“不對,這小子武功了得,今天怎麽如此不經打?”與司徒對了一眼,立馬喊停,酒保剛好打了九十九拳,不解問:“怎啦?”那人不理,徑去看醉漢傷勢,一探他脈搏,驚道:“他武功廢了!”(快捷鍵←) [上一章][回目錄] [下一章] (快捷鍵→)書簽收藏 投推薦票 打開書架 返回書目 返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