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領導的重視就是不一般！”王伯良一邊撥弄著手中左輪手槍的彈盤一邊在心中暗自算計著。營務處拿出了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在第二天便將左輪手槍送了過來，並且表示這已經是天津機器局所能夠找到的最好的左輪手槍全都是德國貨，以前他還真不知道毛瑟兵工廠居然還製造左輪手槍。除了左輪手槍之外，還有一批彈藥，由於盛正營的步槍全部都統一為雷明頓中針槍，所以營務處每次在為各營發放彈藥的時候盛正營總是第一個完成彈藥領取。

　　與西方陸軍軍官配槍不同，大清國軍隊軍官都是佩刀，很少有將領如王伯良這樣用左輪手槍做配槍的，而且還是兩把配槍這基本上就沒見過。連軍官尚且如此，底下的兵勇就更沒有配手槍這個說法了，甚至有些當了幾年兵的人只聽過小洋槍卻連見都沒見過，王伯良手下的親隨兵雖是槍法出眾卻還真沒試過用左輪手槍練習射擊，雖同樣是使用槍械射擊，但手槍和步槍還是有著很大區別的，就算他的手下是一群神槍手也多少要認真練習一番，到時候好讓李鴻章看到現成的成績，這才好繼續討價還價讓老李支持他訓練特種士兵和推廣新式武器。

　　毫無疑問，這幾天是王伯良手下神槍手數月以來頭一次敞開供應彈藥練習射擊，雖然用的是左輪手槍，但聽著清脆的槍聲格外刺jī著他們的神經，尤其是他們使用的左輪手槍可以連發，更是讓他們興奮不已。有著極強步槍射擊功底，他們很快就熟悉了三十米、五十米固定靶的聯系，而王伯良更是找了塊空地構築了數十個矮牆垛，讓兵勇輪流藏在矮牆後面手持槍靶從矮牆的不同位置探出讓這些神槍手們訓練——這也是因陋就簡用土辦法來模擬在複雜環境下的射擊訓練。

　　不過令王伯良比較意外的是躲在矮牆後面的兵勇開始的時候被打過來的子彈給嚇壞了，很多兵勇在訓練過後猶如喪家之犬一般落荒而逃。後來他才知道盛正營的兵勇絕大多數都非常年輕，根本沒有上過戰場體驗那種槍林彈雨的場面，就算是年長一些曾經參加過剿撚戰鬥的老淮軍其實也就是這麽一回事。

　　正如早先王伯良對淮軍的判斷差不多，他們手中的火器更多的是起到恐嚇作用，而他們的對手起義軍或是土匪之流手中根本沒有多少槍械甚至是乾脆沒有。就如同在抗日戰爭中那些未曾見過坦克的士兵在日寇坦克出現在戰場上很有可能心理崩潰一樣，要是真的擁有同樣裝備的敵人跟淮軍戰鬥，只要掌握正確的射擊要領，很可能崩潰的就會變成淮軍——甲午戰爭地面戰場上那些刺眼的日軍傷亡數字就很說明問題，這簡直比大東溝海戰的結果還要離譜。

　　現在的盛正營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後，全營兵勇雖說射擊水平有了明顯的提高，但這心中的膽量可是差得太遠——王伯良不會為了提高幾個人的射擊水平讓別人去冒險舉靶子，那些矮牆垛絕對能夠保證藏在後面的人的安全，但即便如此還能夠把這些兵勇給嚇個半死，這膽量未免有些小的太過離譜了些。不過既然發現問題那就必須要解決，王伯良的方法很簡單，就是借著實彈射擊的機會將盛正營所有兵勇平均分成兩批，一批以臥姿進行正常的射擊訓練，另外一批則是在槍靶的下放挖出一條壕溝藏在裡面體驗一下子彈從頭頂飛過的感覺。

　　雖說歷史上的甲午戰爭距離現在還有十多年的時間，以正常的士兵服役時間而論除非士兵成為軍官，一般而言是趕不上十幾年後的甲午戰爭的。不過中國自古以來就沒有一個當兵固定的服役時間，有的從十五六歲便進入軍營當兵一直到四五十歲，王伯良所訓練的盛正營兵勇倒是很有可能會出現在朝鮮戰場上，出於這樣的考量，他希望自己手中的盛正營能夠成為一個基乾營——除了軍校體系和出過留學的軍校生將來也許會成為帶兵的中高級軍官之外，部隊還需要大量基層軍官甚至不是軍官的“兵頭。”有了他們想要擴軍練兵也會容易許多。

　　不過這盛正營畢竟是隸屬盛軍是周盛傳的軍隊，王伯良雖然也有些影響力卻並不是這支軍隊的主人，而即使是用盛傳想要擴軍的可能性幾乎微乎其微。自湘軍大幅裁汰名存實亡之後，淮軍雖是有剿撚等軍事行動總體上卻是在縮減規模的，即便盛軍是淮軍初創時最基本的營頭之一到現在更是淮軍中最大的一枝營頭，也是逃不過被所編的命運。尤其是光緒四年(1878年)直接裁撤盛軍步隊五營，還有其所節製的仁軍一營，到現在盛軍系統馬隊和步隊加起來也只有二十七個營，即便如此盛軍依1日佔據了淮軍三分之一還多的兵力，加上它駐扎直隸的特殊地位只有縮編的命想要擴編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是遇到類似甲午戰爭那樣比較大的戰事也許才會有擴軍的機會。

　　“想要有自己的軍隊實在是太難了！”王伯良皺著眉頭看著訓練場上訓練射擊的兵勇，心中不由的有些喪氣，也許哪一天突然一紙調令便可將自己調離盛正營，那現在自己的努力豈不全都打了水漂?這種事情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這也是王伯良在巧遇於正義兄弟得知他們的訓練廢止後的隱憂——若是他有朝一日調離盛軍，怕盛正營現在的訓練成果也會隨風而逝。

　　“心田，這麽訓練士兵是不是有些太過殘酷了些?”譚耀勳在一旁問道。王伯良負責籌辦武備學堂，盛正營也調防天津城，盛正營上下忙著打包搬家的同時，譚耀勳和容揆也在打包收拾東西，不過他們不是跟隨王伯良進天津城，而是要準備再度前往美國留學。

　　美國的同學來信，詹天佑與歐陽庚已經完成了耶魯大學的學業，他們用了九年的時間完成了十六年的課程，除了王伯良這個“猛人”與早逝的潘銘鍾之外，他們才是真正的天才，而且他們同樣是畢業於耶魯大學。在來信中詹天佑他們就等著畢業典禮後就歸國了，想著這個時代信件的傳遞速度搞不好現在他們已經在歸國的輪船上了，這當然也刺jī到了譚耀勳和容揆。

　　譚耀勳和容揆對王伯良的幫助是非常大的，尤其是在思想觀念上他們兩人多少讓王伯良感到這麽一絲“正常。”不過重返美國完成學業的誘惑在他們二人心中是無比巨大，而王伯良也無意扣著他們兩個幫自己處理事務。各人都有各人的前途，譚耀勳他們的發展更是充滿了未知性，即便他們在美國完成學業也不會像王伯良或是即將歸來的詹天佑那樣只能吃朝廷飯一條道走到黑一一一旦重返美國他們便獲得了真正意義上的自由。

　　對譚耀勳他們二人的去留問題王伯良顯然是不能完全做主的，他事先也通過周馥詢問是否可以放譚容二人回美國完成學業，只是李鴻章對此沒有做明確的回應，周馥的回復是“不得聲張。”王伯良也是心領神會這才為他們兩人訂購了前往美國的船票——譚耀勳和容揆將會在七月份乘坐郵輪前往上海再次踏上他們曾經走過的旅程。不過王伯良也給他們定下了規矩，不到時局明朗的時候，不得與清廷駐美國的留樣肆業局有聯系——在假期的時候留美幼童都是要回留樣肆業局，同學情誼外加留洋海外的孤獨感都會讓他們兩人前往肆業局與同學1日友聯絡，但這是絕對不行的，如此明目張膽的舉動必然會將王伯良與背後的李鴻章推到新的麻煩中。

　　“這樣做談不上什麽殘酷！”王伯良搖搖頭用手指著在矮牆後面一邊按照口令舉起槍靶一邊瑟瑟發抖的兵勇說道:“他們雖是職業軍人但卻與你們所想象的軍人完全不同，要知道在德意志帝國成為職業軍人是非常榮耀的事情，而在這裡……”

　　說到這王伯良似乎很用力的跺跺腳:“成為軍人是非常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無奈的選擇，除了糊口討碗飯吃之外誰願意從軍?周大人他們那一代的軍人還可以說是因為戰亂之下的選擇，而他們則是走投無路之下的選擇，在家鄉那點土地和沉重的賦稅與田租養活不了他們這才從軍。可國家需要軍隊來保衛，既然我沒有辦法改變這個從軍的觀念，那便只有盡可能的加強訓練！你看他們在感覺到子彈從頭頂上飛過時，即便他們是非常安全的也會有這麽強烈的恐懼感，若是真的放在戰場上，他們便會第一時間將自己的彈藥全部射出然後便棄槍而逃～…”

　　王伯良並非是憑空設想，這就是甲午戰爭時陸軍對戰絕大多數的場景，在朝鮮戰場和中國戰場上除了少有的幾次堅決抵抗之外，其余的便是潰敗、潰敗！甚至前世的王伯良還聽說過日軍利用清軍在接敵後第一時間速度射擊的特點，隻以小部分人開槍引誘便讓戰場上的清軍在不進行任何瞄準的情況下一波將自己的彈藥全部打光，然後日軍發動進攻清軍自然是丟下槍械逃跑。也許一百多年後的人們無法想象這樣的場景，但是來到這個時代從軍一年多的王伯良對此確實是深信不疑的。

　　譚耀勳還是有些不明白王伯良話中的意思，他們都是在美國長大的，美國人除了在保衛個人財產的時候拚盡全力之外甚至政府對軍隊都是采取壓製態度的，在和平的生活環境中他們自然感受不到軍人有什麽特殊的地位，而在德國就完全不同。譚耀勳在軍營裡面生活了大半年，盛正營兵勇訓練的場景他天天都可以看到，他只是覺得王伯良訓練部隊有模有樣挺不錯的，而現在這樣的訓練方式下兵勇的精神狀態讓他倒是有些擔心了。

　　“心田，你的想法從來都是那麽與眾不同，這也許是你比我們強得多的原因……”譚耀勳笑了笑說道:“你說的這些我不是很理解，不過我倒是明白若強盜到我家裡來，我肯定是拿槍反抗的，若是去了別人家自己也就是報警了……”

　　王伯良聽後也笑了:“你們兩人重歸校園，日後的身份就完全不同了，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來重新選擇未來的人生道路。不過去年我記得在與純甫先生寫信時曾談及先生早年經歷，先生家貧本無力上學接受教育，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在合眾國都依賴於教會背景的慈善基金，但最終先生卻拒絕了教會以回國後充當傳教士作為資助送他進入大學學習的條件……我就寫信對先生說‘您的經歷正說明了能夠改變大清國的不是宗教而是教育’。 你們兩人下個月就要去美國了，我同樣把這句話送個給你們……”

　　譚耀勳與容揆聽後沉默不語，他們兩人即便是在軍營中也是多少保留了一些基督徒的特點，比如禱告之類的，王伯良知道但卻沒有說，這也是他們並沒有明目張膽的表現出來的緣故。王伯良並不反對宗教，百年之後的中國佛教、基督教大行其道，只是這並非是真正的信仰而是苦於急迫的生活節奏調節心理。而在王伯良看來譚耀勳他們信教無非是他們睜開眼睛看世界看清國所產生的巨大的心理落差所致，當然他們的寄宿家庭對他們的影響很大也是重要原因之一，不過一個高中生甚至是大學生信教肯定是有內在原因的，要說以基督教為信仰有些言之過早。

　　王伯良看著兩人沉默的樣子反倒是笑了笑:“有些事情是需要你們具有相應的人生閱歷才能明白的，以後的日子長著呢，慢慢好好想想吧！詹天佑和歐陽庚估計下個月或是八月份就會歸國，我估計你們是沒法碰頭了，他們兩人歸國後我盡可能向中堂大人建議將他們調到武備學堂充任教員。”【本文字由 啟航更新組 @冰山berg123 提供】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創世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豌豆莢吧 @神獸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