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和一番話說出來,跪在閣中的蕭月就意識到,自己徹底的完了。
鄭和的話裡雖然平靜,甚至對蕭月幾乎沒有任何指摘,甚至還說蕭公公老實本分,說是誇獎蕭月也不為過,可是在這句話的背後卻分明隱藏著殺機。
蕭月這麽老實,可是為何他的耳目如此靈通?他只是兵仗局的太監,又不在通政司公乾,為何這宮中有風吹草動,你卻總能第一時間知道?
天子剛剛得到的消息,你後腳就知道,而且立即做出反應,那麽這所謂的老實只怕要大打折扣了。
一個老實的人會如此麽?
其實宮裡的太監,人人都有耳目,而且消息也都很靈通,即便是看上去老老實實的鄭和,其實也不乾淨。
可問題就在於,這些事,天子不知情,天子雖然對誰都有疑慮,可是對於這些時常圍繞自己的內官卻總是會選擇性的忽視。
當自己身邊的人,一邊自詡老實,一邊消息靈通呢?
朱棣自然聽出了弦外之音,他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正如一個皇帝並不喜歡自己的臣子耍小聰明一樣,天子也絕不能容忍有人消息靈通,甚至到了接到消息比自己更快的地步。
朱棣微微一笑道:“是嗎?蕭月,有些事既然牽涉到了你,那麽你自去說個清楚,王子犯法與民同罪,朕豈可偏袒?蕭月,你退下!”
蕭月的瞳孔收縮,他已經明白,自己徹底完了。
他顯得魂不附體,想要繼續哭訴下去,好挽回朱棣的心思。
可是朱棣已經身子往禦椅的軟墊上一靠。老神在在的看起奏書來。
蕭月艱難地道:“陛……陛下……”
沒有回音。
鄭和笑吟吟地走到上前道:“蕭公公,請吧。”旋即,鄭和咳嗽了一聲。
聽到咳嗽,在這暖閣外頭卻已有幾個大漢將軍立即探頭進來。
鄭和朝他們做了個手勢,這幾個魁梧的大漢將軍頓時作勢待發。
蕭月隻得幽幽的歎口氣。道:“奴婢告退。”說罷,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暖閣,左右兩個大漢將軍左右閃出,直接將他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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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月的罪名其實已經不重要了,進了詔獄,又有北鎮府司打了招呼。每日被拷打得遍體鱗傷,什麽謀逆,什麽欺君,什麽矯詔,任何罪行都可從他的口中摳出來。
錦衣衛的酷刑在他的身上發揮到了極致,這個曾經兵仗局的掌印。如今卻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刑房裡日夜傳出的哀嚎響徹天地。
七日之後,當他的供狀送進了宮裡,朱棣將供狀壓在禦案,卻是不理蕭月的事,只是側目看向當值的太監李隆,道:“兵仗局的人選可有眉目?”
李隆會意。笑吟吟地道:“這事兒,奴婢卻是不知,況且這兵仗局可不是尋常的小衙門,必定是陛下來做主的,奴婢們懂什麽啊,鄭公公經常教誨咱們,咱們這些人能有什麽見識,一個個都是大字不識一籮筐,專門給人伺候著人的,所以奴婢們呢。得謹遵陛下教誨……”
這李隆最善絮絮叨叨,早在北平王府的時候便是如此。
朱棣聽得不由失笑,道:“也罷,朕再思量思量,這裡不必伺候了。你下去吧。”
李隆又是笑吟吟地道:“奴婢告退。”
從暖閣裡出來,李隆的笑容卻是僵硬了,他左右看了一眼,朝一個小內官招手道:“去,給錦衣衛報個信,蕭月……不能留了。這……是陛下的意思。”
內官點頭,腳步匆匆的去了。
用不了多久,宮中的意思便送到了郝風樓的案頭,郝風樓微微一笑,在這公文上畫了一個勾。
結束了,在南京的事徹底結束了,為了殺蕭月,為了殺朱謙,郝風樓現在就必須兌現自己的承諾,所以,此時的郝風樓心境平和下來,他必須做好再赴安南的事宜。
把船造好,那麽這件事就可以抹平,而且郝家將成為大明的造船業的中心,甚至可以趁機跟隨出洋的海船,光明正大的涉入海貿。
一旦船造不好,郝風樓相信這個世上有的是落井下石的人,多的是牆倒眾人推。
所以,必須將船造好。
其實這幾日,郝風樓已經開始籌措準備,他修了許多書信送去安南,與此同時,南京船廠的大量匠戶,也以為天子分憂的名義挑選了一批人先行送走。
這些匠人只有三百余人,看上去不多,可都是技藝精湛之輩,海防那邊其實早已培養了一批匠人,雖然不夠熟稔,卻也足夠。
在一切準備得當之後,郝風樓入宮覲見,向朱棣告別。
朱棣的精神不錯,見了郝風樓,含笑道:“據聞你已向宗令府打了招呼,準備動身了?”
郝風樓誠惶誠恐地道:“有勞陛下記掛,微臣打算後日動身。”
朱棣撫案,道:“這樣也好,及早去吧,這船要及早造出來,朕對你還是有信心的,哎,你就要走了,朕倒是有些舍不得,可是……鳥兒的翅膀硬了,就得讓它去飛,對高煦,朕有這個期望,可惜他不肯走,非要留在這裡;對高燧,朕也是如此,現如今你也該走了,走了的好,好生去吧,若有奏陳,隨時來報。”
郝風樓頜首點頭。和朱棣說了一會話,緊接著便動身去了后宮,見了徐皇后。
徐皇后朝他笑了笑道:“你要走了?這事兒,本宮聽說了,好生照料自己。”
郝風樓應下,隨即告辭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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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過了一月,這一個月時間裡,一切平靜,除了有飛馬去了泉州市舶司,緊接著,一群大食商人們激動萬分,籌備了船隊一路北上之外,即便是朝廷的邸報,也沒什麽重要的消息。
天下人誰不知道,向大明入貢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大食商賈們又豈會不知?在市舶司裡做買賣,必須接受市舶司官員的定價甚至是盤剝,可是入貢不同,大明朝廷在賞賜方面,是一向大方的。
因此,當聽到朝廷願意接受他們的入貢,幾乎所有的大食商人立即湊在了一起,組成船隊,將自己帶來的貨物統統壓在船上作為貢品,補給了淡水和食物之後便立即出發了。
與此同時,在安南這邊,近來卻是有許多的消息,郝風樓的修書早在半個多月前就已經到了,書信之中依舊在鼓勵海防收購船木,同時送了許多草圖,讓諒山這邊進行打製。
諒山這邊都已知道,郝大人要來了,對於這位郝大人,所有人都有幾分興致,尤其是在諒山,在這裡的人,說得難聽些,就是靠著郝大人吃飯的,仰仗著郝風樓的鼻息,大發其財。
是以許多商賈拿到貨物之後,本就該押著貨物離開,可是他們卻依舊不肯走,便是希望等這位郝大人到了之後,看看有什麽最新的消息,再安心出發上路。
所有人都在等待,最是熱切的當然是祿州侯府了。
位於諒山的祿州侯府經過一段時間的修葺之後,已經初顯了氣派。
這偌大的侯府佔地五百畝,裡外三層,最外圍一層,是用岩石堆積的高牆,裡頭有貨倉,有一排排的屋子,有哨崗,這外圍是護衛們起居和衛戍的地方,同時一些重要的貨物,也在這裡堆積。
而裡頭一層則和一般的大宅一樣,中門、影壁、高大氣派的屋宇、廳堂一應俱全,這裡專門用來待客以及主人們讀書和辦公的場所,有時候,會有許多人拿著名刺,在這裡的廳堂等候,這裡的主人每日要會的客太多,有的是封地內的官吏,比如諒山縣令、海防縣令,或者是長史吳雄之類, 也有的是廣西來的官員,自然也少不了安南的豪族子弟還有途徑此地的安南流官。
自這裡改建交趾之後,侯府便熱鬧不斷,每日無數貴客盈門,而郝政此時終於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郝政並不是個很好的將軍,讀書也未必有什麽長進,可是偏偏當年在南京的時候,為了郝風樓,他長袖善舞,日夜與人結交,打各種的交道,再加上他從前在松江時就曾做過一些買賣,是以做人極是圓滑,人情世故最是熟稔,此時他在這裡接待八方來客,倒也稱職。
而這一點卻是郝風樓所不具備的,在這方面,郝政這做老子的,顯然要比郝風樓要精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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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副本又要開始了,老虎的腦袋除了糾結還是糾結,不知道是不是思想疲勞,還是身體太瘦弱,最近感覺身心疲憊,碼字都顯得有些無力!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