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公府建在鬧市的街邊口,剛好選在了鬧中取靜之處。既交通便利,方便客人往來,又不喧鬧,以免影響情緒。
作為寧國公府,建築規格自然是也十分考究。前後皆是青石板鋪陳,青牆灰瓦,朱紅大門足有丈高,左右各立有吊睛雄獅,威武雄壯,不怒自威,進的庭院只見雕梁畫棟,屋臨櫛比,院內更有怪石嶙峋,鮮花遍地,楊柳依依,更有一個小的人工湖泊,綠水闌珊,碧波蕩漾,倒也是另一番雅致。
今天,在魏良卿的寧國公府裡,魏忠賢與他的徒子徒孫一乾親信們正在慶祝。
大廳裡,魏忠賢坐在主位上,一旁的客氏今天也打扮的花枝招展,魏良卿作為名義上的主人,則一臉笑意的招呼著眾人。
魏良卿不能不高興,即使以魏忠賢當年天啟朝之地位,自己也沒有得到如此的尊榮。
免死鐵卷啊,這兩天魏良卿走到哪裡,嘴裡常帶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皇恩浩蕩,天子聖明。
客人已經相繼來臨,其中有兵部尚書崔呈秀、工部尚書吳淳夫、原兵部尚書田吉、太常卿倪文煥、副都禦史李夔龍,人稱“五虎”。
另外,就是以錦衣衛都指揮僉事許顯純為首的崔應元、楊寰、孫雲鶴、田爾耕的“五狗”。
“十孩兒”們則安排在了最外面,至於“五百義孫”,連魏忠賢本人都沒把他們當回事,自然也沒人去請。
作為“五虎”之首,崔呈秀率先舉杯:“天子聖明,皇恩浩蕩。孩兒以此杯,為義父慶,為良卿兄賀。”
“為義父慶,為良卿兄賀。”順著崔呈秀的話,眾人也一起舉杯道。
“好好好,來,大家滿飲此杯。”魏忠賢笑著接過客氏倒的酒,一飲而盡後放下酒杯,笑著說道:“蒙皇上信任,本千歲真是戰戰兢兢,唯恐辜負皇上一番心意。從今天起,你等要恪盡職守,切莫讓皇上失望,讓本千歲失望。”
“義父放心,孩兒明白。”
“好,上酒,今天大家不醉無歸。”
一旁的客氏輕輕地碰了碰魏忠賢:“你別喝這麽多,傷身子。”
“沒這麽脆弱,你也是大驚小怪的,讓孩子們看笑話。”
“誰敢,我倒要看看誰敢笑話我?”
一旁的許顯純連忙說道:“客奶奶說笑了,我們就是笑話義父,也不敢笑話客奶奶啊。”
“好你個許顯純,怎麽著,這麽快就想攀你客奶奶的高枝?”
“如果在皇上和義父之間選擇,我們肯定聽義父的。但若是在義父和客奶奶之間選的話,我們就隻有聽客奶奶的了。”
話音剛落,滿堂大笑,連侄兒魏良卿也不給魏忠賢面子。
魏忠賢剛想說兩句,被客氏一瞪眼,無奈隻好陪訕訕說:“看樣子哪天我要好好收拾你們了,仗著客奶奶在連義父都敢取笑,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聽著魏忠賢在客氏面前服軟,這笑聲可就更大了。一時間,起哄聲不絕於耳,盡掀起了一個小高潮。
酒過三巡,魏忠賢終究還是不勝酒力,被客氏攙扶回了後院。
在看大廳裡,田爾耕和魏良卿正在附耳說著什麽。他和魏良卿一向交好,歷史上他正是通過魏良卿才得以依附魏忠賢,在魏忠賢的推薦下,後代駱思恭掌錦衣衛事。
就見兩人說道說著,魏良卿先是拍了他一拳,然後叫過一個府裡樣貌標志的下女。田爾耕也不客氣,道了聲謝,就命人把她帶出了大廳。
再看另一桌,孫雲鶴、楊寰、崔應元三人聚在一起交流著什麽,看他們那眉飛色舞的樣子,想著他們和許顯純、田爾耕一起替魏忠賢大獄頻興,毒刑鍛煉,估計說的也不是什麽好事情。
李夔龍喝著酒,對一旁的崔呈秀說道:“總算是熬過來了,你沒看到前幾天張國迎那幫人的嘴臉,不可一世啊。”
“擁立之功嘛,加上張國迎還算是皇親國戚,有些牆頭草想靠過去是正常的。”
“這是何必呢?現在又一門心思的想靠回來。這幾天你的府上,怕是禮物一大堆了吧。”
“什麽禮物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好哪口。告訴你,那都是標志的的江南幼女,老崔送了我兩個,那叫一個溫柔啊。”
呸了田吉一口,崔呈秀笑罵道:“哪裡是什麽幼女,都過了十六了,別聽他胡說。再說了,一千五百兩一個,你們又不缺這筆銀子,瞎起哄什麽?”
“古人有雲,食色性也。食,我所欲也;色,亦我所欲也;豈不聞牡丹花嚇死,做鬼也風流。”
“看不出我們田大人人老心不老,下次兄弟我去聽戲,一定點這首牡丹亭。”
話音剛落,眾人撫掌大笑。一時間,推杯換盞,熱鬧之極。
此時,在寧國公府的後院裡,客氏正在給魏忠賢搽臉醒酒。
“我說什麽來著,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和年輕人去拚酒,出醜了吧。”
“孩子們開心,我自然不能冷了場面。不光如此,等到皇上把你的府邸建好了,我還要大醉一場。”
聽到魏忠賢說道皇上,客氏終究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說,皇上真的會和我們一條心嗎?”
“你這是這麽了?哪來這麽多的多愁善感?還在為出宮的事情耿耿於懷?”
“要說心裡沒有一絲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在宮裡生活了那麽多年,哪能說忘就忘。不過我不是因為這個,而是總覺得這一切不真實。”
“你也別想那麽多,來給我捏捏肩。”閉著眼,一邊享受著客氏的按摩,魏忠賢一邊說道:“我不是讓王體乾提出辭呈了嗎?若真是對我們不放心,多好的機會,他崇禎皇帝一個十幾歲的娃娃就有這個定力把持得住?你看看現在,留任的留任,封賞的封賞、賜爵的賜爵,連免死鐵卷都搬出來了。前兩天我看見張維迎,對我那是客客氣氣。”
“這才是我最不放心的地方,我們和張嫣可是有殺子之恨,皇太后她...”
“你說的我都知道。”魏忠賢打斷了客氏說話,道:“可是現在就是這麽個局面,皇上對我們也算是恩寵有加,孩兒們也是人心思定。就算皇太后要拿我們,也不是..”說到這,連魏忠賢自己都煩躁的歎了口氣。
客氏看見魏忠賢歎氣的樣子,知道自己的話惹得他煩心了:“好了,我不說就是了。”
“放心吧,先帝對新皇有遺命,要保的我周全。”背著客氏,魏忠賢喃喃的說著:“印月,等哪天有空了,我想請旨回趟肅寧老家看看。”
聽了魏忠賢的這番話,客氏沒由的覺得心裡一陣難過,就見她從背後抱住魏忠賢,輕輕地在他耳邊說道:“好,我陪你。”
乾清宮裡,司馬應龍看著大明疆域圖,怔怔出神。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如今的大明局勢話,多事之秋應該是再恰當不過的了。
山海關外,女真叛亂步步進逼。沈陽、遼陽丟了還不算,居然被叛軍打到了寧遠。遼東軍棄守錦州、右屯、大凌河、寧前諸城,將器械、槍炮、彈藥、糧料移到關內,放棄關外土地四百裡。
想到這,司馬應龍就忍不住心中火氣。色厲內荏,畏敵如虎,折辱將士,撤防棄地。若不是有袁崇煥打出了個勉強算是大捷的寧遠大捷,遼東局勢還不知道要亂成什麽樣子。
只可惜,之後的覺華島爭戰朝廷還是敗了。想到天啟六年的這場戰鬥,司馬應龍歎了口氣。隨即,把目光放到了朝鮮。
天啟七年的丁卯之役是朝廷除了寧遠大捷外地又一次大勝。同時,丁卯之役也是朝廷於萬歷壬辰之役後,又一次幫助朝鮮免於亡國的軍事行動。
數萬驕兵悍將的鑲藍旗精銳喪盡, 傳言即使休整兩年也未必恢復的了元氣,其余參戰後金軍也多有損失。
但這場戰爭也徹底暴露了袁崇煥和毛文龍之間的不合。否則毛文龍在朝鮮拚死作戰的時候,袁崇煥也不至於和皇太極議和。
後來朝鮮和毛文龍告急,朝廷命袁崇煥發兵援助,並揀輕兵搗巢,沒想到袁崇煥竟然上書說什麽“頃聞奴兵十萬掠鮮,十萬居守,何所見而妄揣夷穴之虛乎?我縱傾伍搗之,無論懸軍不能深入,即深入奚損於逸待之夷?而虎酋新並}花,意殊區測,都令、塞令新通於奴而仇於我,萬一我兵正道以東,奴暗以輕騎北出而襲我關寧,此時救人耶,抑自救耶?”
當時皇兄沒有太在意,隻是留中不發,自己也是登基後才在乾清宮裡看到這封奏折的。
這就有點讓自己想不通了,根據自己的了解,建奴總兵力也隻不過七八萬,寧遠大戰時哈赤的發兵數就有五六萬,因此皇太極留守沈陽的兵力絕對不會多。
袁崇煥此時身為遼東巡撫,所轄的寧錦就有七萬戰兵,如何沒有勝算。
不過想到袁崇煥的‘赫赫威名’,在聯想到他後來繼寧遠大捷之後的寧錦大捷,司馬應龍也就釋然了。
遼東局勢糜爛,暫時司馬應龍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目前自己最大的任務就是鏟除魏忠賢,若是不鏟除他,估計自己的生命都有危險。
司馬應龍又將目光關注到西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