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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第38章 無法無相四
  三月光陰晃眼即過,梁蕭沉湎武學,日夜拚鬥,只求忘記心中悲痛。偶爾出陣采買衣食,他也隱約聞訊,阿術攻破揚州、泰州,宋將李庭芝以身殉國,宋軍精銳至此覆沒殆盡。元廷西北軍事也很吃緊,蒙古諸王與忽必烈打得天翻地覆,征宋大軍紛紛北還。宋軍殘部趁此機會,在各地重振聲威,圖謀復國。梁蕭聽了這些事情,心中大覺厭惡,隻想與這來歷不明的怪老頭兒切磋武學,了卻殘生。

  這一日,拆到百招上下,梁蕭輸了一招。當日已鬥三場,他筋疲力盡,不及躲入石陣,便一頭躺倒,呼呼喘氣。怪老頭與他相交已久,彼此親近,見狀也不為難,自去一邊呼喝揮拳,打熬功力。

  梁蕭喘息良久,回過氣來,不想心神一懈,腦海中又掠過以前經歷的慘烈戰事。他不由渾身發抖,閉上雙目,按捺心神。好容易將那些金戈鐵馬從心頭除去,腦海中又浮現出一張白嫩的圓臉,臉上一雙大眼,脈脈凝望自己,滿是淒傷不舍。

  梁蕭隻覺萬念俱灰,轉眼望去,怪老頭手舞足蹈,無憂無慮,不由深深羨慕:“如他一般,我也忘掉往事該多好!”歎了一口氣,尋思這些天自顧切磋武學,倒忘了老人的健忘之症,自己與他相識一場,不能袖手旁觀,讓他流落江湖。

  他主意已定,叫過怪老頭,連哄帶騙,將他騙到一處醫家。郎中見他二人衣衫襤褸,心中先有八九分不喜,生恐兩人白醫,遲疑再三,把住怪老頭的脈搏,沉吟一陣,說道:“氣血充盈,百脈俱和,並無任何病兆!”

  梁蕭皺眉道:“您瞧仔細了,他也許患了健忘症!”大夫早已不耐,一瞪眼道:“健忘也算病症麽?人老健忘,再所難免。想當年老夫讀書,過目不忘,現今看書,一百個字也記不得兩三個,若這病也能治,我還想請人治呢!”梁蕭又問:“他有沒有瘋病?”大夫打量他一眼,冷笑道:“我看你倒有些瘋病,去去去,別耽誤我做生意。”

  梁蕭見他勢利,心中大為光火,但他歷經劫難,不複少年氣盛,忍住怒氣,冷笑出門。又訪了幾處名醫,均是一般口吻。好些的不睬不理,涼薄的冷嘲熱諷。

  怪老頭漸感不耐,梁蕭也憋了一肚子火氣,思忖這病不是尋常大夫能醫。記得當年在天機宮時,花曉霜說過,惡華佗吳常青住在嶗山。吳胖子脾氣很壞,但號稱華佗,醫術應該不壞。梁蕭拿定主意,哄騙老頭說:“有名絕頂高手住在嶗山,你想不想與他會會?”

  怪老頭一聽來了精神,連道:“好哇,好哇。”不問究竟,一把拽起梁蕭,往南便走,梁蕭忙道:“錯了,向北方才對。”拉過怪老頭,徐徐向北步行。

  走了一裡許,怪老頭嫌梁蕭太慢,興之所至,在他肘間一托,拽起他發足狂奔。梁蕭奔跑不過,只有使出從怪老頭的鼾聲中悟出的呼吸法子。一呼一吸,兩腿生出無窮氣力,心中只有奔跑念頭,再借拖拽之力,倒也勉強追趕得上。

  跑了一會兒,梁蕭留心老頭舉動,發覺他奔跑時的步法大有講究,時如鹿奔,時如兔走,時如狸翻,時如魚躍,身處不同地勢便有相應步法。梁蕭依法奔走,頓覺輕快不少。

  怪老頭的呼吸和步法本是一體,內外兼用才可隨心所欲。時間一長,梁蕭疲憊漸少,呼吸變穩,不由心中快慰:“這呼吸法一旦施展,體內的精力非狂奔不能宣泄。不過如何宣泄,卻有門道。好比橫財飛來,良賈量入為出、錢中生錢;敗家子只求一時痛快,花光了事!”接下來又生疑惑,同是一種呼吸法兒,自己狂奔不休,怪老頭為何還能安然入睡?他琢磨不透,心知老頭別有秘法,不為外人所知。

  這一日來到長江邊上,梁蕭正想尋船渡江,忽見怪老頭找來一根破竹篙兒,嘻嘻哈哈,直奔江水而去。

  梁蕭見他又發瘋病,慌忙叫道:“老爺子,快回來……”話音未落,怪老頭掌風如刀,折下一截竹篙,颼地擲出,只在那斷竹落水之際,他身子一晃,越過三丈,身子斜傾,幾與江水持平。左腳蹴在竹上,斷竹微微一沉,順他去勢滑出兩丈,帶起一溜白色水跡。

  怪老頭不待斷竹下沉,再折一截,如法擲出,一個筋鬥翻出三丈,右腳落向第二截斷竹,斷竹滑水而出,又是兩丈。這麽反覆再三,一支竹篙還沒用盡,他已飛渡大江,站在對岸叉腰大笑。

  梁蕭瞧得有趣,也找來一根竹篙,折竹擲出,飛身躍上,誰知竹節順水飛逝,梁蕭左腳踩空,撲通掉入江水。他羞愧難當,隻好硬起頭皮,老老實實泅過江去。

  怪老頭站在對岸,早已笑得打跌。梁蕭上岸怒道:“都怪你肚皮裡開花,想出這種餿主意!”怪老頭笑道:“誰叫你自不量力,學我乘風蹈海?”梁蕭聽得心頭一動:“乘風蹈海?老頭兒怎會說出這雅詞兒?莫非他這輕功本就叫做‘乘風蹈海’,被他順口叫了出來?”想起乘長風、蹈四海的風流氣派,不覺悠然神往。

  渡過長江,休息一夜,兩人經淮揚進入山東。這一日抵達嶗山腳下,天色尚早,兩人進了山下鎮子,先用酒飯。

  梁蕭沿途編制竹器換了幾十枚銅錢,尋一間酒肆打了兩壺酒,買了十斤羊肉,與怪老頭分吃。正想與店家打聽吳常青的住處,忽聽店外騾馬叫喚,十多個漢子吆喝著闖了進來。

  來人背刀掛劍,均是江湖裝扮。其中兩個小廝扶了一個面色紫黑、嘴唇枯裂的少年。病少年走了兩步路,倍感疲累,坐下來隻喘粗氣。

  一行人神色凝重,叫了酒菜,默默喝了一輪。為首一個頜下有瘤的中年漢子叫過夥計,問道:“小二,山裡的菩薩什麽時候出來?”

  夥計笑道:“您老也衝菩薩來的?這可難說呢!”肉瘤漢子皺眉道:“怎麽難說?”夥計笑道:“上個月那菩薩每天出來,這個月出來得少,半個月也沒見到一回!”

  肉瘤漢子面色一沉,怒道:“這怎麽行?我家少主的傷可不能等。”夥計歎道:“方圓幾百裡的人都在等呢!菩薩不出來,又有什麽法子?”肉瘤漢子怒哼一聲,粗聲道:“她不出來,我‘肉須虯’常望海就放把火,燒了那座鳥林子。”

  忽聽一個嘶啞男聲幽幽傳來:“小青,你看到這條蚯蚓了麽?”眾人一愣,轉眼望去,酒肆前不知何時立起一個布袋戲台,台邊立了個黑布的幌子,上書粉白大字:“袋裡乾坤”。

  戲台上景致簡陋,三束花,兩根草,稀稀落落,隨意擺放。一男一女兩個布人並肩而行,男子話音落地,一個尖細的女聲便道:“看到了啊,不就是一條蚯蚓麽,有什麽好看的?”

  男聲笑道:“小青,蚯蚓又叫地龍,意思是地裡的虯龍,能夠合藥!”女聲歎道:“這蚯蚓又小又細,那藥王菩薩拿來做藥,怕也濟不得事!”那男聲笑道:“他細小是細小,卻有一樁奇處,你看它下巴上有個肉瘤,所以叫作‘肉須蚯’,是蚯蚓中的極品。”

  “肉須虯”常望海的臉色紅了又青、青了又紅,騰地站起,破口罵道:“操你祖宗!哪兒來的雜碎,敢來消遣老子?”他滿嘴粗言穢語,玩布袋的人卻不理會,女子拿腔拿調地說:“這肉須蚯與別的蚯蚓還有什麽不同?”男聲笑道:“大不相同,別的蚯蚓都吃土長大的,唯獨這‘肉須虯’是吃屎長大的,所以口氣臭烘烘十分難聞。”

  常望海一跳三尺,破口罵道:“放你媽的屁!”布袋女小青應聲說:“哥哥,你這麽一說,果然有些臭氣,就像是放他媽的屁……”

  常望海忍無可忍,大吼一聲,躍出店門,一招“鐵門檻”貼地掃出。戲台向後一縮,輕輕巧巧讓開,小青歎道:“你看,這蚯蚓心黑,還會咬人呢!”常望海一腿落空,心頭微凜,躥高伏低,三拳五腿一氣使出,隨行眾人看得目眩神馳,齊聲叫好。

  戲台左右飄忽, 將拳腳一一讓過。男聲歎道:“小青你不知道,蚯蚓吃泥,心腸當然黑了。這‘肉須虯’吃屎,心腸不但黑,更是臭,可說又黑又臭,世間少有!”常望海氣得七竅生煙,右手虛晃,左腳踹入戲台,乍覺腳脖子一痛,似被什麽套住,還沒回過神來,戲台飄然逼上,撞中他的胸口。

  常望海慘叫一聲,橫飛丈許,口吐鮮血,胸口衣衫仿若大蝶,片片飛散,露出一個猩紅色的掌印。隨行眾人大驚站起,一個黃衣漢子顫聲道:“你……你是玩木偶的一夥?”眾人神色驚惶,紛紛拔出刀劍。

  布袋戲台靜悄悄立在街心,兩個布偶依偎一處,貌似情投意合。那男聲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小青,人家問咱哥哥呢!”女聲吃吃笑道:“是呀,哥哥托咱幹什麽來著?”男聲笑道:“讓咱把東西帶給他們!”

  那群漢子再也忍耐不住,紛紛揮刀撲上。戲台向後一退,其間飛出一樁物事,撞上黃衫漢子的胸口。黃衫漢子口吐鮮血,跌出老遠,眾人一看,卻是一顆花白頭顱。

  病少年始終在桌邊喘息,忽見頭顱,神色慘變,向前一撲,嘶聲道:“爹,爹!”抱著頭顱乾號兩聲,抬眼看向布袋戲台,“你、你殺了我爹!”男聲嘻嘻笑道:“何止你爹!”女聲接口道:“殺的人多啦,只等你們一死,江湖上從今往後再也沒有‘怒龍幫’這個名字。”說著咯咯嬌笑,頗是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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