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兩個女人就這麽僵持著,絲毫不在意周圍的行人投來的火辣辣的目光。二女爭夫啊!多少永恆不變的的激情話題,看著兩個女人,一個英姿颯爽,一個溫柔婉約,雖是兩種風格,但卻相輔相成,夜陽健覺得人群中不乏火辣辣而又炙熱的眼睛掃過自己的周身,那感覺猶如被無數把狙擊槍瞄準一般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歐陽,有些東西我回去再和你解釋……”夜陽健有點受不了這樣的氣氛。汗,這女人鬥氣的氣場太過強大了,饒是從戰場上經歷過無數次血與火考驗的夜陽健也覺得有些支持不住,此時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點子太扎手,撤!呼叫支援……
夜陽健把手偷偷伸進褲兜裡,熟練的撥出了一個號碼,確定大致接通之後迅速的掛掉,不到十秒鍾,口袋裡的手機就配合的響了起來。夜陽健趕緊一把掏出手機。
“喂~?”夜陽健接起電話問道。
“兒子,是我!”電話那頭傳出了夜問忠的聲音。
“恩。”夜陽健眉頭緊鎖的哼道。
“出事了吧~哇哈哈……”夜問忠爽朗的大笑。
“哦!是這樣啊!”夜陽健依舊眉頭緊鎖做肯定狀。
“打電話來求助?不方便說話?”夜問忠賊賊的一笑。他當然知道兒子出了什麽狀況,他自己派出去監視夜陽健的人也不在少數。
“是這樣的。”夜陽健依舊沉著聲說道。邊上的兩個女人見夜陽健這幅表情,先是一愣,隨即猜到也許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紛紛側目看來。
“情況看來很嚴重啊。二女爭夫啊!嘿嘿。不虧是我兒子。”電話那頭的夜問忠當然知道這是兒子耍的一個小把戲,很配合的開始侃起了大山。
“哦~這麽嚴重嗎?”夜陽健肯定而用力的點點頭,表示事情的嚴重性。
“給你個機會,現在脫身,立刻到我這裡來,關於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有事問你。”夜問忠收起了笑聲,換了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好的,你先頂著。我馬上就到。”夜陽健終於松了一口氣掛上電話,用一種及其沉重的表情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收起電話,夜陽健看向兩個女人,微微一聲歎息,仿佛是源於骨子裡的那種疲倦,沉聲說道。
“你知道的。昨天晚上的事情搞大了,上面要我給一個交代,我要立刻趕過去。”說罷不待歐陽冰和劉雅楠兩人有任何表態就一閃身鑽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使的這一招金蟬脫殼術實在比較高明,亦真亦假。兩個女人昨天晚上都知道發生了一些事情。劉雅楠以為夜陽健隨便開槍被上面怪罪和追查,而歐陽冰以為是昨夜審問犯人手段過激而出了問題。加上夜陽健起頭的那句,‘你知道的’仿佛是在和自己達成某種形式上的秘密。一時間兩個漂亮的女人竟都以為是夜陽健對自己說的。紛紛點點頭,表示理解和彼此的默契。就這麽看著夜陽健擠出人群,三兩下就淹沒在人海之中……
街面上,只剩下兩個漂亮的女人站在那裡微微的有些發呆……
夜陽健三步兩步的跑回自己的車上,關上車門深深的喘了口氣,點上一支煙掏出手機看了看。有兩條短信,大致意思都是讓他自己小心之類的話。不用說也知道它們分別來自歐陽冰和劉雅楠,夜陽健心裡其實和明鏡似的。考慮了良久,隻發了一條短信便不再理會這些。搖了搖頭,苦笑的駕車向父母家駛去。
舔了舔嘴角,口中小糖人的甜味依然還在。夜陽健有些自嘲的一笑,雙眼頓時有些紅了起來。初中,高中,大學,當兵。劉雅楠都是自己一直深深喜歡的女生。一轉眼時間匆匆流逝,十年的時間彈指一瞬,他也不是沒有過女朋友,更加不是什麽處子之身。只是兩個人一直就保持著一個若即若離的距離,以前的夜陽健沒勇氣說愛,而劉雅楠也才從沒有表露出任何的對於夜陽健過多的好感。兩個的關系猶如隔著一層雪紗,朦朧而又清澈。
回想當兵之前會學校打的最後一場對日語系的籃球賽,與其說是在家閑著無聊,還不如說是因為室友特地點名劉雅楠也在場所以他才去的。那種屬於青春期的羞澀和關於愛情的隱晦,不是身在其中的人根本沒有辦法去懂。她要去海的哪一端,而自己被推倒了一個對立面上。就像兩條距離很近的平行線,永遠不會有相交的那一天。
盡管知道,兩個彼此都知道,盡管從初中起兩個人就互相有好感,可是現實的差距,卻讓兩個本身極有可能走到一起的人最終天各一方,於是就形成了一個極為矛盾的事件,那就是夜陽健曾經好幾次摟著‘女朋友’大搖大擺的與自己所愛的人擦肩而過,嬉笑怒罵聲中,有著對自己深深的鄙夷和無奈,因為他能感覺到背後的她默默的望著自己輕輕的歎息……
而她卻回來了,她說這次再也不走了,夜陽健仰天長歎,有些事已經無法挽回了,他所能做的並不多……
驅車一路狂奔至父母家,母親楊萍上班去了,夜問忠卻難得的在家裡悠閑的喝著茶……
“爸,謝謝你,”夜陽健撓著頭不好意思的一笑。
“沒事,兒子,老爸有些話想和你說。走!咱爺倆喝酒去!……”夜問忠很難得的沒有和夜陽健鬥嘴,直接從桌子底下翻出了捆扎好了的一件六瓶‘紅星二鍋頭’。
“恩,好!”夜陽健點點頭,隨著夜問忠走出了門去。夜問忠接過夜陽健的車鑰匙,開著車在市裡到處瞎轉,這些年他見識也不算少了,拉了夜陽健進了一個豪華餐廳---‘最高台’
“爸!你們部門也太腐敗了,這種地方咱們A3的窮酸可來不起。”夜陽健笑道,這酒店大廳裡水晶吊燈高掛,桌椅材質上乘排列光潔整齊,裝修得金壁輝煌。長相秀美的服務小姐如花叢中的蝴蝶在一張張桌間穿來穿去,整個大廳人聲鼎沸氣氛熱烈,當真是個大吃大喝的好去處。
“別人服務小姐看見咱們拿著這個肯定知道咱們是窮人。可咱窮人就好這口,今天咱爺倆哪兒也不去了,就這了!”夜問忠揚揚手裡被一根繩子串在一起的六瓶二鍋頭笑著說道,一瓶六十五度的二鍋頭八塊五毛錢,夜問忠手裡提著的六瓶合起來五十塊錢出點頭。到這種地方來手裡提著這種劣質酒還一次六瓶!兩個壯漢的回頭率立馬提升了一倍。
幾個服務小姐看著一個壯碩的中年人的和一個氣質硬朗的黑臉酷哥走過來,中年人手裡還極為囂張的提了幾瓶劣質酒,幾個女孩子捂著嘴輕輕的笑了起來。
“服務員來個包廂。”夜問忠似乎毫無所覺大咧咧的道。
“好的先生,我馬上帶您過去。先生您是自攜酒水在本店消費嗎?如果自攜酒水的話按我們的規定每瓶要收取二十塊錢的開瓶費哦~您看這?……"一個女服務員馬上走了過來親切的道。
“我們爺倆今天來是憶苦思甜的,喝的就是這個酒,別的咱還喝不來!開瓶費是嗎?不會少你的。”夜問忠摟著夜陽健的肩膀嘿嘿笑道。
“好的請兩位跟我來。”服務員愣了一下馬上會意過來,露出職業性的甜美笑容禮貌的說道。
“老爸!你現在真出息了。”夜陽健調笑道。不管年紀多大,當過兵的人都一個熊樣。戰友相見拚酒是必修課,以前當兵的時候戰士們待遇都不高,好似夜陽健這樣的北方男兒,流行的是二鍋頭。度數高還便宜很符合血性男兒的性格。177的這群狼崽子們雖然待遇好些,也能偶爾嘗嘗江海珍藏的茅台,但大多數時候也還是和軍用二鍋頭為伴。
父子兩個找了個安靜的包廂坐下,靠著透明的窗戶還能看見絢爛的街景。五彩斑斕的霓虹燈下川流不息的車群行色匆匆的,紅男綠女燈光璀璨的酒吧夜總會,還有幾對視若無人盡情擁抱親昵的情侶,夜陽健有一種真實的近乎眩暈的感覺。
這個社會有著千張面孔,在軍營裡他是鐵血豪情的男兒,可在城市裡,他只是一個歷盡滄桑的退伍軍人,繁花似錦的背後有著難以言喻的沉重和辛酸。作為一個老兵的夜問忠不由得深深的長歎了一口氣……
夜陽健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種感覺,只是和這個城市離得越近他的感悟就越多,這就是生養自己的城市, 這就是自己當兵為國所要保衛的家園,這些人,這些建築和店面,自己曾經無數次在槍林彈雨中想起……但是回歸社會後,好像自己從來就是一個外來者,融入這個城市也許只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在他的心中叢林才是他真正的家,也是狼群們真正自由的天地,可是這一切都不在了……
“老規矩!……”父子兩個一人拿了瓶二鍋頭,毫無形象的張嘴咬開蓋子然後‘啪’的一聲砸在桌上。夜問忠早把西服丟到一邊,襯衣領口解開,兩個人同時大聲說道。
“誰怕誰!”夜陽健也有些興奮,一種久違的蠢蠢欲動的感覺浮現在心頭,二話不說舉起瓶子‘咕嚕咕嚕’兩口下去幹掉一半。
“痛快痛快!他媽的,真是痛快!”夜問忠不甘落後的半瓶下肚臉色通紅大汗淋漓中高喊著。
夜陽健心裡像火燒,那種火辣辣的感覺讓他血氣有些上湧。這些天他太憋屈了,就像被關在籠子裡的野獸一樣失去了自由而苦苦的掙扎,自從昨晚之後他更加憋屈了,那種感覺就像烈火灼燒著自己,久久的得不到解脫……
“兒子,這次,我們有麻煩了。”夜問忠放下酒瓶,瞪著虎眼說道,與此同時他對面的夜陽健,眼中也隱隱約約的泛出了血光……
兩個人就像是兩匹迷失了的孤狼,在黑暗的屋子裡,思念著狼窩裡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