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三位主宰虛無子、赤明子、玄明子本不是頂尖高手,論功夫不如命喪慕容白劍下的太明子、太皇子二位。但這三位在“道門”揚名,憑的是三人自幼同修“三才陣”。此陣運轉極快,一般高手一旦受困於其中便猶如對敵十名快劍手急攻,難以招架。
虛無子三人受太清禦令鎮守此處,不敢有失,這幾日都是寸步不離關押令狐德的院落。慕容白破門而入,全然沒想到三位主宰竟然都在屋中。
虛無子年約四十,相貌平常,卻仙風道骨,提劍起身道:“不知閣下闖進來所為何事?”
赤明、玄明二子也站起身,手扶劍柄,警戒地看著慕容白,卻也面善。
慕容白打趣道:“想不到三位主宰竟然片刻不離此地,倒是我唐突了。”
虛無子卻道:“既然閣下小偷小摸,那便離開吧,我等也不為難你!”
慕容白一聽,隻覺得好生奇怪,便道:“若我直接來搶人呢?”
虛無子笑道:“既然是用強,那便報上姓名!”
慕容白冷道:“我乃慕容白,為救儒門同門而來。”
話音一落,玄明子劍已出鞘,對著慕容白面門連刺五劍,慕容白偏頭一一躲過,兩腳卻入扎在地裡一般絲毫未動。
玄明子道:“閣下如此好的眼力和膽識,想必也是劍中高手。我等雖是道門中人,卻向來不問朝廷之事,也不想惹上麻煩。如果閣下現在離開,我等便當沒發生這件事。”
慕容白笑道:“你道門慫恿朝廷滅我教廷,我可不能當沒這回事。”
趁三人還未圍攻自己自己,慕容白踏牆躍起一劍掃向三人,虛無子硬接一劍退了一步,玄明子高高躍起一劍劈下來,赤明子卻搶到了慕容白進門的位置。
慕容白隔開劈來的一劍,暗暗心驚:這一攻一守這三人竟然如此默契,斷不可陷入包圍。他便又踏牆而起,迎著虛無子連點三劍,虛無子卻不再讓道,迎著他隔開兩劍,眼看最後一劍避無可避,卻被趕來相助的玄明子一劍挑開,赤明子同時一劍刺向慕容白手肘。慕容白不慌不忙,反掃了向玄冥子的劍去,玄明子功力稍差,兵器交接劍勢失控,竟然奔向了赤明子的劍路。
“鏘”的一聲,赤明子、玄冥子不由暗生欽佩,撤開兩劍卻往牆上各發出一道劍氣。這木屋破舊,本就在幾人激鬥中搖搖欲墜,受此兩擊頓時塌了。虛無子三人破牆而出,將縱出屋頂的慕容白看得清清楚楚,搶先站住了位置。
慕容白咬牙道:“三位前輩還真是難纏。”
虛無子笑道:“閣下劍慧極高,我等佩服。閣下現在仍可以放棄。”
慕容白道:“你們道門中人好生氣怪,以前遇上過兩位,自負之極,咄咄逼人。今日三位卻如此客氣。”
虛無子道:“你既然不放棄,就會會我們的‘三才陣’吧,此陣一出閣下可就難有生機了。”
慕容白冷道:“那便請賜教了。”
三名道人聞聲同時舉劍踏出一步,圍著慕容白連走六步,竟然是以步為印開陣,第七步三人皆是高高躍起,袍中浮塵出手一掃,竟然將劍甩了出來。慕容白劍光如屏隔開三劍,轉瞬間三名道人又已踏出七步,包圍卻又縮小了一圈。三人拂塵飛蕩,三劍穿梭於三人之間越來越快,於慕容白言卻是越來越險。
三人所用步伐正是“天罡玄陣步”,乃是根據道門“天罡北鬥陣”化的步法用以增加“三才陣”威力。
無論步伐怎麽變化,“天璿”“天樞”兩步必定延到“星位”。“星位”隨時在變化,但慕容白察覺到包圍圈縮小的規律,大概判斷到了“星位”的位置。慕容白雖不通道門玄妙陣法,卻也有所涉獵,既然找到“星位”便在三人踏出第六步“天璿”預測到第七步位置“天樞”所在,長劍果斷出手射向功力稍遜的玄明子搶奪第七步,手上同時捏了“天脈凝劍指”劍訣,等待破陣時機。 玄明子正欲踏出第七步卻被疾馳而來的劍得往外退了一步,而另外兩名道人已經見慕容白長劍出手,卻也默契的往外踏了一步。包圍圈突然擴大,慕容白頓感壓力減輕,但這陣卻仍是破不得。
慕容白心想:這“星位”剛才還能推斷出,若三人再變換節奏縮小包圍,我恐怕再也搶不到第七步。
三名道人越攻越急,若不是慕容白絕技已成,此時恐怕早已身首異處了。眼見慕容白只有腳下三尺可供騰挪,三名道人開始持劍攻來,慕容白衣衫已經破了幾處。
腳下只剩一尺余地,慕容白卻笑了!
慕容白腳踏玄明子“天樞”位,手中“天脈凝劍指”各發一道劍氣射向兩外倆人的”天樞位”。虛無子和赤明子各自旋身又撤出一步,玄明子見慕容白背對自己,舉劍刺去,卻偏偏誤了這一步。慕容白沉身一靠,劍貼著脖子刺了個空,玄明子被撞得後退兩步,手腕被慕容白扣住。玄明子怕手臂不保,便一個跟頭跌在地上,被慕容白製住了。
“手下留情!”虛無子收劍急忙說道。
慕容白:“那還請將你們看守的人教給我,不然你們陣勢已破,我殺你們三人也是易如反掌。”
虛無子歎道:“閣下說得不錯”,隨即對赤明子說道:“帶人犯過來。”
赤明子鑽進倒塌的木屋,從地牢中押出一人,正是令狐德。此時他身體虛弱,神志倒還清醒。慕容白見他無恙便與虛無子做了交換,倆人倒是坦蕩,反而是令狐德在交換途中突然一掌打向了玄明子,玄明子頓時倒地不起,人雖沒死功夫卻是廢了。
虛無子怒道:“你這人!”
慕容白面露不悅,覺得此舉有違信義,但想到此後還要應對追兵,也不好多說什麽。
令狐德道:“老夫這一掌算得輕的,爾等滅我教廷,我早晚也要滅了三清。”
聽到這話,虛無子眼神卻黯然下去,說道:“慕容先生,我等有一事相求!”
慕容白見令狐德偷襲,心中本有慚愧,便說道:“請講!”
虛無子誠懇道:“我等三人本不願涉足江湖朝堂,只因師門有令,不得不與先生為難。如今我等也不能取勝,卻也不能輕易放了你們。我看得出先生是坦蕩之人,還請先生也廢了我們武功,我等即便有過也不至於丟了性命,以後便回峨眉清修。”
赤明子聽得師兄如此說也不多話,隻將兵器丟在一旁,似乎非常認同兄長的想法。
慕容白猶豫一下,見倆人閉目神色堅毅,便各拍一掌在丹田處。
虛無子跪坐在地,重傷之下卻是一臉祥和,笑道:“如此我等也再也不用作為別人的手中刀了,多謝先生。”
慕容白此時看向虛無子的眼神卻充滿了佩服,心中卻道:如今看來,我回歸教廷未嘗不是做了別人的手中刀。
令狐德出賣教廷後,本以為自己會成為新的教統。誰知道朝廷把“春秋塢”夷為平地,讓他回京城當傀儡。他到了神都養傷待命,還沒見到天子、國師,便突然又被軍士捆了押解回道門中樞終南山。於是他以為太清真人是鐵了心要滅了儒門,不由得暗自慶幸慕容白當初躲過一劫,如今才能救他。
令狐德雖然被商清絕重傷,但這十幾日也未耽誤養傷,而且他根基極深。慕容白與他聯手,便選了山下一處最薄弱得地方突破,殺出了一條血路趕回未名苑。
十一月二十五日,慕容白與子鳶匯合,但令人驚奇的是“未名苑”以及周邊鎮上的道士、軍士、暗探全都被撤走了。慕容白安排了雲生留在鎮上警戒,讓其他人住去了“來儀閣”,同時在“來儀閣”外備下了船隻以備不測。
“來儀閣”中,慕容白、令狐德、白千殤及紫鳶等弟子輩坐在一團, 將所有打聽的消息一一托出。在白千殤將“有內奸”的判斷告訴眾人後,令狐德當即說道內奸是陳敬,並且告訴大家教統被陳敬偷襲而死,自己也是被他用“敗亡之劍”所傷,眾人看過傷口卻也沒了疑心。唯獨商清絕於趙清月下落,因擔心局勢失控,他便謊稱自己受傷被抓,沒見過倆人。至於“未名苑”位置暴露,他也推給了教統孔令昔無心透露給了陳敬。
慕容白與白千殤商議過後,懷疑商清絕等如果押送西域道門必定會被茂公發現,因此決定北上北庭都護道門中樞長白山打探消息。正巧此時又接到徐茂書信,便安排令狐德等人與儒門余眾匯合,在西域隱居。誰知第二日,朝廷突然傳出的消息震動了神州。
二十六日,朝廷公告天下,大胤神宗皇帝殯天,太子雍治即位。因大行皇帝誤食丹藥,新皇帝對道門深惡痛絕,宣布廢棄“國師”一職位,並為“儒門”平反。
正當慕容白等認為一切還需要觀望的時候,第二道詔令又在二十九日傳出,大意是將在神都中重建“春秋塢”,邀請儒門幸存者回京面聖述職。
新帝登記,斷不會做出朝令夕改的荒唐事。但是滅教一事,眾人心中仍舊後怕。令狐德卻很高興,認為這就是“儒門中興”之兆,主動請纓去神都面聖。
十二月五日,皇帝再發一詔,命孔令昔繼任儒門教統,同時命令所有儒生到神都集結商議安邦定國之大計。
慕容白等不再懷疑,與陳平、李睿等儒生匯合後,於十二月十二日到神都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