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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風雨夜》第30章
  在吳清香眼裡,世界不應該是這樣,你有的我也得有,你沒有的,我更應該要有。一項很宏大的計劃在她的心中已暗暗升起,做到了絕對保密,就連王木匠都聞所未聞。剛開始廣場上溜達那會,一個外地的小夥子,上前給吳清香推薦老年人用的生活器具,一聽到老年人用的東西,她馬上就想起芳芳賣老年人保健品的事情,非常的抗拒,話都不說就走了。但那個小夥子不卑不亢的氣質和一口流利的產品推薦話語,還是在她的腦海中留下了該有的印象。大約一個半月之後,吳清香在路上走著,前面有三個人,從背影看,穿著高貴,不像凡人;兩邊兩個人給不斷的匯報著什麽活動拓展,轉帳到總部的金額,老年人的產品不好搞,要盡快砍掉上年輕人所需的潮流產品等等的話題,吳清香聽的入迷,就在後面能聽得一點聲音的距離慢慢跟著,後來跟到一家商務賓館附近,三個人要辭別了,正式的話語顯得那麽嚴肅和認真。吳清香低下頭慢慢往前走著,中間的那個小夥轉過身來看了一眼,上前打招呼:“阿姨你好啊!我們是不是前段時間在廣場上見面過。”

  “嗯,是啊!”

  “在這遇到你,也算是緣分啊!”

  吳清香嘿嘿的笑了一下說:“是啊!”

  “行,阿姨,你慢慢轉,我還有個緊急的會議,要去賓館進行電視電話會議了,我先走了!”

  “嗯,你忙你的!”

  在這樣的節奏中結束了第二次見面,小夥子優雅的話語、高貴的打扮和兩個下級跟著匯報的情景,又一次在吳清香的腦海裡產生了一種說不清楚的興奮。這種興奮,刺激著她,只要出門,每到一處就想起那個小夥,有種尋覓的感覺,並且每天如此。後來很多天在街上、廣場上再也沒見到那個帥氣的小夥子,吳清香總是嘴裡自言自語道:“當時要個電話號碼就好了!”

  兩個多月後的一天,在廣場上溜達的吳清香看到遠處一群人在圍觀著,趕緊跑去看看,一張講台,演示這各樣的產品,看的人挺多,議論的人也挺多。上台講產品的是國家一個科學院的專家,講的很好,吳清香豎起耳朵認真的聽著;到最後,主持人說,有請他們的西北區總監上台講話,剛準備離開的吳清香一看是那個小夥子,頓時樂開了花,一直到結束,那西北區的總監周邊還圍著一群人在商議著什麽。這時的吳清香沒在多想啥,上前去插了個話,就問這些產品中老年人能不能做?這小夥給周邊人做了個暫停的手勢,要先照顧年齡大一點的這位阿姨,然後解釋一番,給留了電話號碼;這次交談,就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中結束了。

  回到家裡的吳清香,十分興奮,對那些產品和後面專家的講話,總監的講話,在她腦海中歷歷在目。也順便對這來之不易的電話號碼上標注了名字:裴力。記住品牌,記住人,記住活動,然後往複的觀察著。對於少了糾纏的王木匠看來,老婆子已經習慣了城裡的生活,他也為之高興。

  迎喜在內蒙古烏海糧庫裡繼續著他最擅長的工作,一個人的世界,浪漫也寂寞,這些年來也算是習慣了,這期間,最令他開心的一件事情就是在外面闖蕩了幾年的玉紅,在他鄉找到了真愛,和她的第二任丈夫結婚生了小孩,從電話的那一頭,能聽得到過得很甜蜜,這給迎喜帶來了極大的鼓舞,能聽到對方的消息,心裡很是安慰。迎喜回想起那些歲月,一切以自己為主,就沒怎麽替玉紅著想過,

嘴裡雖然不說,到如今想起來,心裡還是很後悔的,自己苦也就算了,還讓玉紅從第一次嫁出去,就生活在那苦水中,哎!但願是到頭了,不要再有回頭路了,願玉紅過的好好的,美美的。  迎喜在糧庫的工作狀態,有點落寞了,還是能賺到該賺的錢,很明顯的感到被孤立了,以前的激情被消耗殆盡,過著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的生活。每當幾個人稍有不快,就覺得還是家鄉好!和芳芳之間少言寡語,有事情基本就是短信溝通,老家的親戚朋友,交往的也不多,這也是迎喜考慮最多的,就這先湊合著乾吧,只要不趕他走,就在這裡乾著,走哪還不是一樣的。

  吳清香在不斷的觀察著她的產品,和直銷的特性。她分析,芳芳以前敗下來,是因為放帳出去,很多人拿到貨放著慢慢銷售的心態,導致了長時間的積壓,最後爆倉的。她選擇乾,就會學的比任何人都要聰明些,全部現金交易,對於奉承年輕人,吳清香自己覺得還是蠻有一套,再加上到這歲數了,還有啥面子不面子的問題呢!參加過好幾次裴總監組織的會議,因為年歲問題,這裴總監每次百忙之中來到這小縣城開會,特意對她格外關照,怕她聽不懂,會後還專門給再講一遍。當吳清香下定決心要進點貨開始賣的時候,這裴總監看阿姨是個有心人,說看這麽真誠的想在這個年歲上做點事,他特地申請阿姨到廣西北海的總部進行培訓,這個機會難得,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得到的。聽到這裡,吳清香幸福的笑了,旅遊,賺錢,養老...這一切還有啥是夢想呢?不就都在眼前嗎?

  吳清香的計劃在王木匠的眼裡是不靠譜的,這個年歲的人能做多大的生意、有何等的背景、人家成熟的銷售網絡等一切成疑,何德何能被請去總部參觀考察呢?不過這趟旅行最終還是成了,在這樣的家庭裡,自打王木匠和吳清香結婚起,都是女人當家,這些年,芳芳的家事,王剛的出事,讓吳清香的大腦錯亂了方寸,這才讓王木匠的話語權緩和了些,外人看來,稍微有了點男人氣。但在這等大事面前,話語權還在吳清香的手中,說商量是給面子,吼上幾句,王木匠連大屁都不敢放一個。

  家中的樓房,交給芳芳幫忙看,給家裡的花花草草澆水施肥按期進行,走的時候很鄭重的告訴芳芳,等學成歸來,肯定會照顧女兒,一起前進。吳清香帶著王木匠,帶些現金,坐上南下的火車出發了。吳清香沒出過遠門,對外面的一切都感到新奇,見著啥都要問一下王木匠,這是什麽?那是什麽?等到王木匠也回答不了的時候就開罵了:“年輕那會,你給我說過你闖蕩了半個中國,創去哪了?”

  “那都二三十年前的事情,和現在能一樣嗎?”

  “嗯,我就是這樣被你這個老不死的給騙了。”

  王木匠瞪下眼睛,啥話也不說,眼睜睜看著窗外,一切對他來說,也顯得新奇,想起小時候,因為餓肚子,就跟著人跑生活,後來跟著師傅學手藝,勉強可以墊墊肚子,學成後出來自己搞營生,就有吃飽的機會,在沙河峴做活那會,吳家的生活不錯,也就喜歡上了這裡,當吳清香擠眉弄眼時,他覺得這是天賜良機,奮不顧身成就了這一切,也成就了這半輩子的飽肚子。如此而已,那時候,所闖蕩的半個中國也就比這盛糧食的肚子大一點點吧!

  南下的列車越走越遠,外面的景色越來越綠,水也越來越多。回想起以往,外面的世界真好,全國可能就家鄉那個縣城時最破落了,夏秋還好,整個冬春,無一點綠色,和這南下環境對比,就像到了世界末日一樣。三十多個小時後,火車抵達了廣州,去往北海將在這裡轉車。當他們走出車站,眼前的高樓大廈映入眼簾時,老兩口驚呆了,人-真多;車-真多;吳清香回想起裴總監的一句話,就算每人賺他10塊錢,都是不小的數目啊!在吳清香看來,像廣州這麽多的人,退一步,每人賺他1塊錢,那也賺到數錢數到手抽筋的地步啊!多好啊,世界終將給她一片廣闊的天地,讓她在這個年老的歲月裡發光發熱,也替還沒見過世面就已走了的兒子叫冤,剛娃走的太早,沒過上好日子!

  感歎之後,拿起手機,撥通北海接待的客戶經理,告訴了目前的行程,對方極為客氣的說準時在約定的地點接人。再打給裴總監,把路上的感想和心得給統統講來,裴總監不斷的誇獎,老大媽真的太棒了,把世道一下子就能看的明白,他日,必定成功!一番吹捧,和王木匠回到了候車室,等待轉往北海的火車。

  十幾個小時的行程,到了北海已是半夜,在三位打扮靚麗的帥哥接待下,住進了豪華酒店,吳清香驚奇的還問起了其中的一個帥哥:“這酒店一晚多少錢啊?”

  “阿姨,這都是裴總監安排好的,不用你操心了,這是當地最好的酒店了!”

  “嗯!好好好!”入住酒店的吳金芳老兩口,覺得自己與這酒店裡的一切格格不入,老土的穿著,不協調的背包,還有老氣的容貌,就連粗糙的老手也覺得格外的扎眼;感歎著,出來真的很好啊,不然這輩子就是一抹黑,也感歎著裴總監好人呐,比親生的管用多了,一切安排的如此周到,貼切!這房間太好了,能住一晚上,一輩子也算沒白活啊!在無數的感歎和自戀中,美美的進入到了夢鄉。

  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這酒店太舒適,第二天早上九點多,老兩口才睡醒。床上伸個懶腰,起身活動活動筋骨,消除這旅途的勞累,吳清香隔著窗紗遠看前面一望無際,是什麽?拉開窗簾,哇!大海,這就是大海,可以聽到海浪的聲音,一望無際,無邊無際,太美了,太好了,此行看到大海了,漂亮!大海的吸引力,讓這北方的老兩口站在窗前足足的看了兩個小時都不願離去,後來是“、、”的敲門聲,打斷了這近在眼前還沒有看夠的美麗風景!

  還是昨晚的那三位帥哥,說車在樓下等,帶他們去用餐,午餐結束後去北海市百裡銀灘看海,然後再回這酒店休息。一股股的暖流在吳清香的腦海中澎湃,同時也感動了王木匠,對此次的來訪十分感激,人生快六十,此行不虛,該見的見了,沒見過的也吃到了,住得好,吃的好,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在吳清香和王木匠的心裡,這兩天的時間,足以讓他回味後半輩子,王木匠那開心咧嘴的笑,吳清香那假裝的穩重大方,都是那麽的可愛,也是那麽的天真,竟然還說出想長期在這裡生活就好了的話語,感慨啊!

  三位帥哥說,裴總監明天會趕到北海來參加公司的大型產品會議,吳清香那更加興奮了,還主動對幾個小帥哥說,她問過了,這裡的酒店太貴了,怪不好意思的,幫忙給換個便宜一點的就好了!哪知三位帥哥說,裴總監的朋友,不敢怠慢,等裴總監來了再說吧!

  下午,在幾個小帥哥的陪伴下,來到了北海美麗的十裡銀灘,脫了鞋子,脫去襪子,走在軟綿綿的沙灘上,被一波一波的海浪輕輕的擊打著,這一切的美景,都收集在隨行的小帥哥的高檔相機中,說等產品會議結束後,專門給考個光盤,送給她。海邊散步意猶未盡,還是穿著北方老土的衣服褲子,在另外一位小帥哥的建議下,帶老兩口來到海邊附近一個商店裡,泳衣泳褲老兩口只是看了看,想都不敢想穿在身上的樣子;挑來挑去,各選了一套沙灘服,結帳時,價格已經超出了他們倆平常消費的額度,擔心這幾個同行的小帥哥看不起,就咬著牙,付了現金,吳清香給王木匠不停的嘮叨著:“穿上是好看,就是太貴了,一套兩三百。”

  “是啊,這裡的東西能便宜嗎?東西好啊!”

  “不管球三了,穿上吧,人活一輩子,能有這麽幾天好日子過呢!”吳清香的錢花了,心裡有點不爽,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給王木匠發牢騷。穿上沙灘服,背著手,提著鞋子,不停的走著,沙灘是那麽的長,這老兩口並沒有顧及那三個小帥哥的苦處,一直往前走著,銀灘啊銀灘,你可真美麗,王清香此時的心情好了一點,轉身叫住王木匠,說該往回走了,這樣走下去,猴年馬月也走不完呢!看著往回走了,三個小帥哥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嘴裡面可能暗自在罵著:“這兩老不死的可真能走啊!”

  連續三天,就在裴總監的安排下,享受著天倫之樂,偶爾提起裴總監,吳清香那誇人的話,在王木匠面前就不曾停過。這天下午,吳清香接到了其中一個小帥哥的電話,得知裴總監晚上在這個酒店有個產品講座,來了很多人,叫產品現場簽約會啥的,吳清香老兩口已被安排會出席此次會議;聽到這裡,把這老兩口給開心壞了,終於能去看賺錢的活計了。心裡也算計著,這下出來,花了姓裴那小子不少錢了,這下定點貨,回到老家賣一賣,再賺點錢,一舉兩得啊!晚上的宴會如期舉行,不大的會場裡面坐滿了百余人,講師一個接一個,講產品,講營銷模式,講賺錢模式,講團隊模式,講創建團隊模式......訂貨的代理商、省級的集團、各區域的加單等等的一波接一波,成交額從剛開始的幾萬,不斷往上竄,一路就到了上千萬了;這一下,看的吳清香很眼紅,也很急眼,這裴總監怎麽就半天沒露個面呢?

  一些產品,賣到顧客手上一兩百,數量多,人緣廣,最低的價格就十來塊,暴利啊!吳清香還不住的和王木匠罵老家的批發部,小賣店,商城,這些年黑了老百姓不知多少錢啊!殊不知,吳清香和王木匠在廣西北海的旅遊,參加總部會議,參加訂貨會,和公司高層會面洽談,和知名代言人合影留念等等的,種種宣傳文案,都已在這裴總監的記錄范圍內,不久將被製作成宣傳廣告,在老家縣城的大街小巷裡不斷的播放,被歌頌,被吹捧,在這麽短的時間裡賺取了這麽多的資源,這麽多的團隊,這麽多的錢;有專人陪護,常住五星級酒店,餐餐海鮮,來去都是高檔轎車接送,就原話來說,也不願意回老家了,靠著總部好乘涼啊!這一切,吳清香並不知道,芳芳在艱苦的生活中照看著小孩上學,也舍不得那昂貴的手機費,每天和自己的親生父母去聊天。有時間,就鑽空去打零工,賺點小錢。而另一邊的南方,就在那天的產品推薦會的最後,西北區的總監裴力還是出現了,見面就說自己在全國多麽多麽的忙,事情是每分每秒都在處理也處理不完,接待是一波接一波的,好朋友好兄弟太多,就給耽誤到現在了;給吳清香又是賠禮又是道歉的,聊了一大會,這裴總監太忙了,要走,誰知吳清香給趕快攔了下來,說道:“娃娃,這白吃白住太久了,我們也對不住啊,你這貨是怎麽個定法,我們先定上幾萬塊錢的,回去了慢慢銷售,下次來了,就熟門熟路了,再定也方便!”

  “好的,阿姨,我就給你講這銷售模式......”

  在高分貝音樂背景下,激動的吳清香很自然的從最衣服裡面的袋子裡拿出了藏了已久的銀行卡,給裴總監所在的公司刷了五萬塊錢,公司名稱都沒記住,就這樣成交了,主要是看重人!刷卡結束後,吳清香和王木匠的心這才落到實處,前面還不停的在擔心這批貨輪不到呢!回到酒店後,酒店的前台通知吳清香說,預付的房費已到期了,如需續住,要繼續繳費!吳清香和王木匠這下開心壞了呢,這麽豪華的酒店,終於等到結束了,這麽貴,這麽豪華,佔人家的便宜太多,也該換換地方了!出門後,背著包,在這街道上轉悠一圈,才選中一家快捷連鎖酒店,每天一百多塊,算起來也乾淨,住著也沒壓力,老兩口還算計著,等貨到了,看著發走,就回家了;回去了好好乾,也像別人一樣,多找幾個人乾。隔上幾年來這總部轉轉,多好的日子啊!

  當晚,吳清香接到了裴總監的電話,說是去酒店續費,酒店前台說已離開,問問在哪呢?吳清香如實的回答著,後來裴總監趕了過來,在小酒店裡稍坐一會,說明天還有一場會議,需要參加,如果嫌酒店貴,他們公司有租的公寓樓,作為客戶的招待所,去那住也很方便,不用錢,衛生自理就好了!吳清香當即就答應了下來,說第二天就搬過去住。

  第二天的會議,氣氛更加強大,爆炸式的音樂,講師就像中央電視台節目主持人的口才一樣,一遍一遍的解釋著從賺十萬到賺百萬的途徑,講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宏圖大展,道暢時乘;一群人,吆喝聲、鼓掌聲、感歎聲、驚訝聲一片一片、一浪一浪;尤其是那些模式。還舉例說,有個人在總部培訓的時間裡,從計劃賺十萬開始,短短半個月,從老家帶來了十個下線,下線又發展下線,不到一年時間,買房買車,每天都在享受著天倫之樂!永遠都有發展不完的下線;產品越來越便宜,越來越優惠;職位級別越來越高,鐵卡、銅卡、銀卡、金卡、鑽卡、金鑽卡、金鑽4級卡、金鑽3級卡、金鑽2級卡......聽到眼花繚亂,聽到山外有山,聽到珠穆朗瑪峰不是最高的山,聽到豬可以上樹可以游泳......到這裡時,王木匠不喜歡聽了,常懷疑自個是否還是個人?還是個仙?吳清香還依然是裴總監堅實的支持者,只是她有點累,想去睡覺;搬去總公司招待所的這些日子裡,產品沒見到,賺錢的方式和方法每天一籮筐;享受的日子漸漸沒了,只是覺得有點累,老打瞌睡,想回家;受不了這裡的吵鬧聲,受不了這裡的飲食習慣,受不了這裡的生活習慣。遲了,當想起要給家裡打電話時,才記起在進會場時,要求關手機,靜音,把手機暫放在工作人員的手上;去找人要的時候,已是十幾個人被困在這裡,完全受控制了,想吃,不是那麽容易;想喝,也不是那麽容易;想打電話,電話在人家手上,只有你答應給老家的人打電話,叫人過來參加銷售會議,順便旅遊時,才會給你電話。往後的日子就更慘了,每天培訓的課程從賺錢模式到了說話模式,電話打給誰?該怎麽說?說哪些內容?表達時的情緒?口氣的變化?關於親戚朋友回話是的否定方式和肯定方式等等。

  裴總監再也沒有出現,貨也沒有出現,除去周而複始的拉人訓練,就是吃不飽的飯、睡不舒服的床、還有白班夜班的時間交替太過短暫;在這樣的迷迷糊糊中,吳清香不知道去恨誰,也好像從來就沒想過要去恨誰;王木匠也是混混沌沌的,老師講了那麽多天,就他一句騙人的話都說不出來,到後來發展成了不會說話,一個字也不會說了,啞巴了!

  在這樣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煙霧繚繞、話語甜美、雜亂無章的環境中,只有幻覺,而這幻覺在不斷的驅使著他們不停的和家人、親戚、故舊們聯系,讓他們來發財、旅遊、參加高端會議;這裡有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做不完的單子、數不盡的錢;吳清香光輝時間裡的照片視頻,還在老家的產品推薦會上不停的播放著,有羨慕的人,也有暗自咒罵的人,也有知道內情的人,就是沒人願意去戳破,幫她們去報案,都知道這老兩口栽了,栽的不淺。

  光陰在時間的流失中滴答滴答,轉眼一個多月過去了,這裡被控制的人一波一波交替著,很多搞不到錢的下線被他們各自的老板帶去哪了,誰也不知道!有一天,講師對著王木匠一頓大發脾氣,嚇得王木匠在那抱著頭躲,誰知那帶頭的小畜生上去就是一個巴掌,打的王木匠嘴角破了,也說不出話,是氣憤也是驚嚇,頭不住的發抖,很無助,不停的用嘴舔著破裂的傷口;這樣的情景,並沒有讓這幫小畜生看到王木匠的可憐,講師、總監、送飯的全都上來,對著王木匠就是一頓打;吳清香這才清新了一點,趕快撲過去護著丈夫;王木匠此時大哭了起來,這次哭出了聲音,也吼出來了:“天呐!我怎麽得罪你們了?天呐!我們這在哪裡呀?我們要回老家!”吳清香在一旁也陪著哭:“娃他爹,我們怎麽就遭這等罪了呢!我們前一輩子造了什麽孽,為啥要遭這樣的罪受啊!”老兩口抱在一起,哭著罵著:“什麽年代了,怎麽就鑽到這黑窩裡來了!”那幾個混蛋,聽到黑窩這個詞,對著吳清香和王木匠,抓起衣服領,對著臉就是一頓巴掌,那聲音聽起來很慘很慘!

  一個家夥過來,把其它的人都趕去另外一個房間了,這個房子裡只剩下吳清香和王木匠,兩個人在這幫畜生面前跪著,一個帶頭的出面了,說道:“你們兩個,來這一個多月,我好吃好喝好住的供養著,就區區刷個首單,連一個人頭都沒拉進來,你說養著你們有啥用呢?”

  吳清香說:“爺啊,我們啥也沒了,你就行善積德,讓我們回去吧!”

  “回去,你想的好,養你們這麽久,我連本都沒回來呢!”

  “那你說怎麽才能放我們走呢!”

  “你再訂上兩批貨吧,就可以放你們回去了!”

  “我們已訂貨了,再訂也沒錢了啊!”

  “沒錢?老家夥,誰不知你們的底細啊!保險公司給你賠的錢,還剩不少吧!”

  吳清香聽到這裡,當場就暈厥過去了,許久許久,王木匠不知給嘴裡喂了多少白開水,才救過來!睜眼明白的那一刻,吳清香說:“娃他爹,他們怎麽知道我們還有錢的?”

  人們早已散去,王木匠回了一句:“你早就被人家給盯上了!”吳清香躺在那破床上,淚水不停的往外湧,再說話時,嗓子已經沙啞,不能正常說話了!

  經過一次次的鬥爭,一次次的談判,怕被打,怕回不了老家,怕,這段日子在怕中度過;就口袋的銀行卡,保護的很好,因為那裡面裝的不是錢,是兒子年輕生命的賠款,舍不得啊!這不是用錢來訂貨,是用生命在交換呐!但終究還是難免,在這幫畜生的威逼利誘下,又一次定了五萬多塊錢的貨;刷卡時,幾個人為得到密碼,狠狠的扇了吳清香幾個耳光;但在那一刻,吳清香挺住了,死活不給他們看,就算死,也要留點給自己。

  說是說,落進這樣的黑窩,想出去哪有這麽容易。換了很多談判的講師,輔導師,對吳清香進行特殊輔導,最後答應,扣一個人在這裡,一個人可以出去,得拉幾個人頭來回來參加總部培訓,才會放他們老兩口回去。商議後,王木匠留下,吳清香出去拉人頭。吳清香被這些小畜生武裝一番後,在雙眼被蒙蔽的狀態下,被丟在了北海的一個大廣場上。手機拿到了,只是被這幫小畜生恐嚇著,亂打電話,亂找警察,隨時會來收拾她。

  在這樣無親無故的他鄉,吳清香的第一個電話打給了女兒芳芳,可能是被嚇破了膽,對親生女兒說話,完全按照在黑窩裡面訓練的那樣,好久沒打電話的芳芳,和老媽在電話裡聊了很久,竟然沒有發現吳清香身上的蛛絲馬跡,當問起在廣西做什麽的時候,愚蠢的吳清香把腦中記憶的所有美好,給芳芳細致的播放了一番,這時,芳芳完全信了,因為前幾天,一個親戚還在說,廣場上播放的宣傳片,裡面一個人和吳清香長得一模一樣;吳清香讓芳芳背上行李,把娃娃帶上,到廣西一起做生意,這邊的錢很好賺,並且都是賺得大錢。對於自己的母親,能不信任嗎?這樣的召喚,能不去嗎?對於有錢的日子,誰又不渴望呢?

  那年搞直銷,芳芳把家裡的錢賠進去不少,和迎喜鬧矛盾,迎喜把這多少年的愛和恨,用最毒辣的沒有人性的手段施加到了芳芳的身上,可是,日子還是過得窮,這是不爭的事實,這樣的事實下,能有爭取賺大錢的機會,芳芳還是會不顧一切。因為在窮困面前,傷痛壓根就不算什麽,那怕是是一丁點也不算;就算再來一次那樣的傷痛,能讓她富裕起來,那就來吧,還不就那麽回事嗎?

  吳清香瘋了一樣給所有親戚打電話、給認識的人打電話,給能拉扯上關系的人打。很多人知道她進了傳銷的黑窩,也有很多的親戚見到芳芳不停的勸導,別去,別去,去了沒有好結果的!而芳芳一句話:“我媽會騙我嗎?”就這句話,把所有人的勸誡拋到煙消雲外!在迎喜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芳芳給鵬飛辦理了轉學手續,去廣西一邊上學,一邊做生意;這樣的決定,是因為遠在南方的母親,把所有一切都已辦理好了,就等她過去過好日子了!

  臨走的前一天,芳芳撥通了迎喜的電話,說:“我要跟著我媽去廣西那邊打工賺錢了,娃娃也順便帶走,那邊能賺大錢!”

  迎喜馬上反應過來了罵道:“你這驢日的,連這都辨不來嗎?你去肯定就鑽進傳銷窩了!”

  “你罵什麽都好,我只相信,我媽不會騙我。”

  “你媽肯定被控制了,你自己也想想,錢有那麽好賺嗎?”

  “反正我只聽我媽的,我跟上你沒過幾天好日子,我也不指望你還能過上好日子。”

  “你媽一家子都是驢下的!”

  “你呢?什麽下的?”

  “等我回來,把娃娃放下,你想滾去哪去哪!”

  “娃娃跟上你這種德性的爹,還能過上好日子嗎?明天早上的火車票,沒想聽你同意,只是給你說一聲。”

  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斷線的聲音是那樣的清脆,那樣的無情;就像紅鞍的老榆樹被忽然刮來的一場大風吹斷了,折斷的樹枝帶來了燎原火種,而留下的根繼續經受著傷痛;這一次的斷線,迎喜和芳芳之間什麽都斷了,身體上斷了,心靈裡也斷了,完全斷了;只是有一樣沒有斷,那就是仇恨!

  在烏海的糧庫裡,迎喜又一次陷入到了極為艱難的困境,妻子兒子已經走了,就是回去也趕不上她們離去的腳步,已無濟於事;在這裡工作,是為了賺錢養家?家都沒了,還養啥呢!長時間受到其他人的嫌棄,這可以忍;妻子帶著兒子遠走高飛了,很明了知道是去搞傳銷了,這怎麽忍?忍不忍暫且放到一邊,這件事情怎麽救回呢?還能不能救回了?在宿舍裡,迎喜拿起紙筆,在算口袋裡的錢能夠做什麽?如果失業了還能堅持多久?在烏海的時間裡,賺得錢掌握在自己的手上,除去供樓房的錢,也存了些錢,夠生活一年的。思想的消極,心裡的壓力,所有的這些,都表現在了工作上,其他的裝卸工看迎喜這熊樣,趁機戲弄著他:“你晚上溜出去幹多少炮?頭都抬不起來了!”

  “你老婆是不是跟著別的男人跑了?整天這個死樣!”

  “你是不是得病了,快死了?”

  ......

  無情的話語,擊打著迎喜已經破碎的心。“去他媽的,爺不跟這幫驢下的計較!”迎喜心裡暗自安慰著自己;面對那糧庫堆積如山的糧食,迎喜突然覺得眼前的糧食比平常多了很多;裝一掛車糧食不再是那麽簡單;費盡所有力氣,用很久才可以裝滿;一頓飯頂不住幾下子又餓了,就覺得乾不動了;這是怎麽了?

  再過一個多月就要入冬了,糧庫不需要留這麽多的裝卸工,往年是迎喜一個人留下,其他人放假;從近期迎喜的表現,白老板是不敢留下他的,怕迎喜出事,走路無精打采,乾活趔趄無力,要是真從上面摔下來,那白老板想在這裡繼續包活乾,就很難了。那幾個裝卸工主動提出要回家休息些日子,白老板這邊,不停的給他們幾個求情下話,加工資,送飯送菜全部答應。金錢面前,必有勇夫,一位勇夫在接受任務的時候,額外加了一條,讓白老板請客,帶他去卡廳找個小姐;就這種下三濫的要求,白老板還是答應了。

  乾活的人,腦袋總是那麽簡單,那勇夫在幾個人的面前使勁的嘚瑟著,迎喜聽到就來氣,晚上下班遇到白老板,上前就去理論:“白總,兩個年頭了,過年我就像是老牛一樣給你受苦,怎麽就沒有這樣的待遇呢?”

  “啥待遇啊!你在說啥呢!”

  “不信,你去問那姓張的!”

  白老板瞬間明白了,對於他來說也不擔心啥了,就直白的說:“小趙,你是個好人,我承認;你是家裡出事來到這裡的,在火車站遇到那是緣分;這段時間,你就像惡鬼附身,這麽重的活,誰敢再交給你啊!”

  迎喜納悶了,想想白老板說的也是啊,就沒在強嘴了,但回想起那時一個人在過年期間不要命的乾活的情景,吃冰碴子飯菜的情景,一個人一天裝了好幾卡車糧食的情景;他很自然的蹲了下來,在白老板的越野車邊上,無依無靠的兩隻胳膊抱在了一起,頭貼著胳膊,胳膊貼著膝蓋,哭了起來,大哭,哭的把白老板嚇壞了;糧庫工作的人本來就不多,好些下班回家去了,剩余的全部湊過來。在這裡幹了這麽長時間,都認識迎喜,上前去勸,哪能勸停下來呢!哭著哭著就跪下來了,此刻,是天大的苦難,天大的冤屈。哭吧,白老板怕在糧庫裡面影響不好,就找了兩個人,把迎喜拖出了大院,轉移到了糧庫的外面。大部分的人已散去,白老板和幾個熟人在,他們擔心迎喜心裡的結打不開,見個車撲上去。一直守著,天黑了,迎喜哭幹了所有的眼淚,也哭幹了所有的精力,有點迷糊,白老板就讓人把迎喜抬回宿舍,特地安排一個人看著,沒一會,睡了。呼嚕聲很大,隔壁幾個房間都可以聽到。

  芳芳早已順利抵達廣西北海,和吳清香見面後,看到了真實的情況。她沒有埋怨她媽媽,也沒有抱怨她媽媽做錯了什麽!首先,阻攔吳清香帶她去做人家的下線。其次在不斷的想辦法,去把她的爸爸找到,給救出來!芳芳顯得非常的冷靜,這讓她媽吳清香詫異,真的,也許這對芳芳來說是個機會,遠走高飛的機會,她內心深處,想永遠的離開生她養她的那片土地,就像當初盡快想離開紅鞍村那樣。原本出生在不算好但也不差的家庭裡,本就沒想著過多麽上等的生活,她只是想好好過個小日子,但她始終也沒搞明白,本來是可以過個好日子的,為什麽就走到了今天的局面呢?

  芳芳和她媽在這段時間裡,去了北海住所邊的派出所,當做筆錄時,案發地點沒有,聯系人有,姓裴的人很多,也不知是哪一個?電話號碼早已停機,當初住過的酒店還記得,只是入住時不需要留下那幫小畜生的身份證,只有住客才留了身份證底子,那三個陪了好幾天的小畜生,電話一個也打不通了,怎麽辦?派出所給了回復,留下你們的電話,住址,和家人的照片,有消息了再通知你們,回去等著吧!在旅店裡住了些日子,還是沒有等到派出所的消息,反倒是吳清香的手機收到了傳銷黑窩人的短信,“再去找公安,等著給你家老頭收屍吧!”當場娘兩帶上小孩,去到了派出所;警察電話打過去,連續的嘟嘟嘟聲響個不停,還是沒影沒蹤的。在驚嚇和不停的哆嗦中,直到天亮,才稍稍睡著。鵬飛在旅店裡玩耍著,搞得叮叮咚咚,手機的響聲,嚇醒了芳芳和她的媽媽;看是需要充值電話費的短信,這才稍微放松一下。

  南方的冬天,說冷馬上就冷下來了,海邊的風,吹的大人小孩皮膚略微有點黑了,還是沒等到派出所的消息;期間找過好幾次,派出所的回復還是那句話,“知了,返回等吧”。吳清香極為的著急,她很擔心,王木匠會被那些小畜生給打死,她知道的,那些小畜生知道她這還有些存款的。可芳芳不這樣想,她的爸爸,她很了解的,留在黑窩,給那些人只會帶來負擔,手上又沒錢,留著幹啥?他也不可能去找下線,也沒地方去找啊!那幫子人,就是勒索錢財,肯定不會往死打人的。所以,芳芳一直認為,她爸爸是安全的,黑窩的人很可能和派出所的部分人串起來害人。過幾天還沒等到消息,她們就想去到北海市公安局鬧了,也只有這樣,才能比較快的找到王木匠。在這樣複雜的環境下,等待就像是在躲避追殺,膽戰心驚,惶恐不安,魂飛魄散;還能用什麽樣的詞語來形容這樣的場景呢?還是沒有等到,芳芳帶著她媽,和鵬飛一起,找到了市公安局,門口的武警沒讓進去,娘兩就在門口哭了起來,喊冤喊苦。這樣做,還是會有人來處理,來接待,問詢清楚之後,公安局的接待人安排警車送他們回旅社,等消息。這次沒等多久,等來的是一條短信,一個要求吳清香轉款的短信,往一個帳號裡面存一萬塊進去,會在某個地址見到王木匠。芳芳是清醒的,吳清香也沒有在擅自主張,錢一分錢都沒有轉。旅店的窗戶是拉起來的,怕仇人看見,怕來報復,怕一家人都死在這裡。吳清香全亂了,神神叨叨的,出去買個方便麵,都要左看看右看看,看是否有人後面跟蹤,隨時就像快死了的感覺。

  當晚,芳芳和她媽在床上不斷的回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和之前發生的事情,總覺得有很多的蹊蹺,就算是把王木匠趕出來,會把他丟在哪裡呢?想來想去,老兩口對那個剛到這入住的星級酒店的記憶是最深,芳芳也認為是。所以,從這天起,每天會在合適的時間,悄悄去那酒店邊上走走。第一天沒看到;第二天也啥都沒看見;第三天母女倆本不打算去,但心裡覺得有點難受,不去會覺得,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爸爸了,所以在芳芳的鼓勵下,三個人又去那酒店附近去找,轉了好幾圈,啥也沒找到,母女倆唉聲歎氣往回走了。走著走著,覺得後面有個人在跟著,吳清香覺得不對勁,用家鄉的老土話給芳芳暗示,芳芳馬上反應過來,用自己的手緊緊的握住了小孩的手。

  “哎...哎...”怎麽這麽熟悉的聲音呢?像在叫誰呢!吳清香往回走了幾步,在一個垃圾箱背後,看到了丈夫王木匠,就招手示意芳芳過來,王木匠這才戰戰兢兢的站起來,起身的動作還有發抖的跡象,是被嚇的。幾個人很默契沒有大聲說話,在芳芳的帶領下回到了旅店,房間燈光的照射下,如果不是聲音和體型,吳清香真的認不出這就是那個熟悉的丈夫,芳芳熟悉的爸爸;又黑又瘦,做木匠活時本來略微駝背,經歷了這些,現在駝背更加嚴重了,乍一看就像快入土的老漢。

  吳清香的眼淚就像佛珠子一樣連串的落下,王木匠笑著感歎:“嗯,活著呢!”濕潤的雙眼睛下開心的笑著。芳芳讓爸爸去洗澡,王木匠在洗手間的門口往裡面看了看,才進去了。滿身的臭氣,滿臉的疲憊,在這個涼風隨時吹拂的海邊城市裡變得好了那麽一點點。芳芳早就燒了開水,泡好泡麵,王木匠換了一身衣服,端起泡麵,吃了一口,有點燙,放桌子上,抹了一把眼淚,像是忘記了泡麵的燙,又端起來,才記起有點燙;又一次放桌子上,嘿嘿的笑了一下。這一切,芳芳看在眼裡,當爸爸再次重複時,芳芳主動的說:“爸爸,太燙了稍等一下再吃吧!”王木匠沒有說話,只是點頭。

  稍過一會,泡麵好了,王木匠端起來,一口氣,頭也不看別處,一直吃完,把湯喝完,碗底的菜渣渣全都撥拉吃完,他又笑了一下。吃的是那麽香,也可能這是一碗有尊嚴的面吧!鵬飛看見姥爺吃泡麵的情景,也喊他媽媽給他泡一碗,芳芳沒說話,照做了。三個大人,坐在一起,商量起來下一步怎麽做了,吳清香像中毒了一樣,對於下一步,還是天花亂墜,做這生意做哪生意,可以賺到很多錢等等的,說的很連串,也很流利,王木匠用恐懼的眼神盯著他的妻子,隻說了一句話:“給我錢,我回老家了!”說到錢,吳清香的手和腳都在發抖,兩次訂貨,十一二萬就進去了,說是有貨,貨也不見了;想著想著就哭了起來:“我一定要找到姓裴的那個雜種,我把他肚子搗破也要把錢拿回來!”

  這時,芳芳生氣的對著吳清香說了一句:“你說把錢要回來?你去摸摸老天爺的屁股吧!”

  吳清香更加氣了,能怎麽樣呢?芳芳也表達了她的意見:“我是不想回去了,真回去了,我可能就死在姓趙的手裡了。我知道結局,那個畜生,你犯錯,他才往死裡弄人呢!”

  王木匠低著頭,不停的歎著氣!吳清香好像恢復了一點神志,說道:“我也不回了,這輩子就沒落到人後面過,回去了還不被別人笑話死呢!”轉過頭又對王木匠說道:“你也不能回,要死死在一起!”

  王木匠還哪裡敢說話呢!不停的歎息著!芳芳說:“那就要找個地方先安頓下來再說,這個地方是絕對的不能待了!”

  對此,王木匠非常讚成,吳清香也是,商量來商量去,三個大人在廣州轉車的時候,對廣州的感覺是比較好的,就此決定,趕到廣州再說。很快,整理好了所有的行裝,芳芳打114電話確認過,第二天凌晨三點就有去廣州的火車。就這樣,結清旅店的帳,大包小包,扛起來就往北海火車站的方向走了,在火車站,老兩口還不住的向四周張望,一直擔心那些小畜生會追上來。

  新一年的元旦快到了,過了新年,就倒著數春節來臨的日子了,時間過的飛快。迎喜還在他的崗位上湊合著,白老板每天都等著他自動離開。這個季節裡,不需要這麽多的人,迎喜知道他必定會離開,沒有其他的道理可講;在他的手上,家庭完全不在他的手中控制,老婆走了,兒子走了,無數次打電話給芳芳,不接、掛斷、到最後進到黑名單內,也失去了聯系。這會,她們娘倆在人群中做什麽,誰也不知道;對芳芳的恨和對小孩的愛,兩種心情交織在一起灼燒著迎喜的心,如刀絞、如腐蝕、如潰爛!這天夜裡,他跑去給白老板說過了,月底就走,這樣可以領到全勤。白老板回著話:“娃娃,這個月全勤,這一年也全勤,放心吧!”就幾天時間,迎喜鼓足了最後一點勇氣,堅持到最後。

  三十一號的那天晚上,下班後回到宿舍,迎喜把扛麻袋的工作服全部扔進了垃圾桶,這個房間裡能留下來的也只有牆上貼的一張他抱著鵬飛小時候照的照片了,其他都不屬於他,塑料凳子、小板桌全都扔了,來的時候帶著渴望,走的時候全是失望;本該在這裡有幾年的穩定生活,能在他的一生中留下些痕跡,可惜沒有!一部經常缺電的手機,一個破包,兩件衣服,一個保溫杯,就這點家當;鞋子是新買的,回家的時候才穿。唉!也不等回家了,今晚就穿上吧!去市裡轉一圈去,看看轉轉,順便買票回家咯!

  迎喜去了銀行,在櫃員機上查詢到,白老板把所有的工資都已打到他的卡上了,這樣晚上就不用再回宿舍了。取了千把塊錢,去到火車站買了回永泰老家的車票,然後計劃去火車站前面那家館子美美的吃上一頓,那兒的硬菜有他在烏海最美好的記憶。去到之後,館子已經關門,迎喜嘴裡邊罵著:“都死了嗎?關這麽早門。”帶著沮喪的心情,繼續街上轉悠著,幾個美貌的女子談笑風聲,從他身邊飄然走過,引起了他對女人的渴望。走著,嘴裡念叨,算了,省省錢吧!又走了一節路,又不斷念叨:“他媽的家都沒了,還省啥錢呢?給誰省呢?”轉身就打的士去了那家卡廳,去尋找屬於他的愛;和往常不同,這次他是大手腳,不再就地解決他那憋了很久的**,而是帶著一個濃妝塗抹臉白的嚇人的女人,去了外面的酒店過夜了。迎喜的心裡,在這樣的溫床上死去,已是他的夢想,所以他磕了藥。

  第二天的上午,迎喜醒的特別晚,當醒來的那一刻,時間已不算早,能趕上火車,但他並不著急,慢悠悠挪動著身體,洗刷一下,背上破包,拖著他那沒有靈魂的皮囊往火車站走去了。等再一次睡醒的時候,火車已開出了寧夏地界,回到了家鄉的地盤上。回到家裡,破包一丟,就在那冰涼的床上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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