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場細雨,把土地澆透了,透過雲層折射的陽光,格外的刺眼,土地中散發著一股迷人的味道。山地裡莊稼長勢更加喜人,小麥都出齊了穗,豌豆花開的錯落有致,河道裡的小麥明顯長的更高一些,洋芋葉子蓋住了河道邊裸露的田地,好像給土地鋪上了一層墨綠色的地毯,遠遠看上去,美不勝收。河道邊上的的一片楊樹林,在微風的吹動下,沙沙作響。河道裡,幾個頑皮的小孩,正在光屁股戲水玩耍。
五一放假回來的韓曉仁,母親忙活了起來,頓頓變著花樣的給兒子做可口的飯菜,整個家裡的氣氛一下子快樂活躍了起來。這個家最期待他回來的當屬那頭大黑騾子。一大早,曉仁便拉著騾子出門了,到了自己無數次放騾子的地方。此刻,他悠閑的躺在山灣的草地上,兩隻手交叉枕在頭下面,嘴裡叼著一小截青草,眼睛看著湛藍的天空,想著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情。麥秂色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濃密的眉毛下面一雙烏黑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絕美的唇形,無不張揚著現代大學生的優雅和氣質。草叢中鳥兒“啾啾”的發出鳴叫,時有時無,時近時遠,大黑騾子在不遠處滿口貪婪的啃著地上的青草,脖子裡的鈴鐺沒有規律的“叮當”作響。
一陣輕盈且輕快的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了,曉仁下意識的“忽”站了起來。距離自己五步開外的同村蔡志昌三女兒蔡文琳正站在面前。上身穿著一件淡粉色黑點大翻領襯衫,下半身搭配著一條黑色的褲子,腳上穿著一雙淡藍色方口新布鞋,她的身材看上去十分的唯美。一張俊俏的瓜子臉,映襯著粉嫩的臉蛋,雙眉修長,棱棱的鼻梁下有張可愛的嘴,夾雜著莊稼人一股憨厚的氣質,看上去格外的迷人。此時,她正撲閃撲閃著那雙美麗動人的眼睛,上下打量著這個讓自己日夜思念的男孩,當兩個年輕人目光相交的一瞬間,誰也不好意思的朝別處張望。
你放假回來了?蔡文琳低著頭問,左手攥著自己右手食指。
嗯,在學校花費大,也不上課,回來多拿點家裡的饃饃。韓曉仁兩個手輕輕揪著自己的褲子,轉而問到,你幹啥去呢?
我看你在這裡,想和你說會話。聽說省城馬路特別寬,樓房特別高,是不是?
嗯,曉仁點了點頭。
那麽好的地方,你畢業還回來不?蔡文琳焦灼的看著韓曉仁。
我們系裡有畢業生留在省城的,那裡花費大,我家……,我打算回來呢。
哦,那也好,回來了工作,離家近,還能照顧你父母。蔡文琳俊俏的臉上明顯露出了一絲笑意。
你媽媽在對面的山地裡正看咱倆呢。曉仁朝對面努了努嘴。
蔡文琳朝對面瞥了一眼。趕緊說到:“晚飯後我在河灘的小樹林等你”。轉過身小跑著朝河灘的大路走去。
韓曉仁一臉茫然,內心矛盾的看著這個漸行漸遠的俊女子。
蔡文琳比自己小一歲,她害怕自己的母親是有原因的,上小學時,她比曉仁低一級,和妹妹曉慈一個班。三個人玩的非常要好,蔡文琳經常把家裡好吃的塞到他們兄妹的手裡。有一次放學,他們三個在村校圍牆邊玩耍,蔡文琳的母親正好碰見,這個惡毒的女人,硬拉著自己的女子往家走,嘴裡說著難聽的話“沒出息的東西,生下你有個啥用,和窮慫家的娃娃玩有啥前途”。當時,嚇壞了他們兄妹,在心裡留下來可怕的陰影,從那以後,他們兄妹一看見蔡文琳媽媽就務必的憎惡。
人對人的印象太重要了,當一個給自己留下疼愛和寬厚的印象後,就算這個人作了多麽不可原諒的事情後,都會以獨特的方式原諒他。相反,當一個人給自己留下刻薄和惡毒的印象後,就算這個人做了對自己多麽好的事情,還是很憎惡,感覺只是在演戲而已。這種印象可能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改變,甚至一生也不會改變。
曉仁聽說,在灶台仡佬裡,蔡文琳讓他母親狠狠揍了一頓。從那以後,蔡文琳也不敢主動找他們兄妹玩耍了,曉仁、曉慈更不敢和蔡文琳接觸,以防她再次挨打。後來,曉仁、曉慈上了初中,雖生活在一個村子,照面的機會多,但和蔡文琳再也沒有語言上的交流,曉仁、曉慈都有意識的回避著蔡文琳。去年,曉仁高中畢業後,有好幾次蔡文琳明顯衝著自己過來了,想說什麽,都讓曉仁以自己的方式急匆匆躲避了。
今天,和蔡文琳正面的接觸,他發現蔡文琳更加的漂亮了。小時候,幻想著自己長大了要娶蔡文琳,當其他的同學說起蔡文琳,尤其把自己和蔡文琳扯在一起時,臉就不自覺的發燙。現在,蔡文琳的背影已經完全的消失在他的視野中。他想,她媽勞動回去,是不是又要打她。蔡文琳晚上約他去小樹林,到底去還是不去?情感告訴自己必須去,理智告訴自己不能去,現在,他矛盾著、糾結著,再次躺在了這片自己躺過無數次的草地上。
蔡文琳的父親蔡志昌,能吃苦、腦子特別活泛,是村裡最早做小買賣的人,走村串鄉,走鄉過縣,積累了一定的資金後,乾起了賣驢販馬的營生。前幾年,在村裡開起了第一個小賣部,把自己的日子經營的紅紅火火,是韓家莊少有的富裕戶。大女兒蔡文秀出嫁給鄰村姓張的小夥,親家在縣供銷社上班,給蔡志昌謀了送菜的好營生,也就停下了自己賣驢販馬的生意。有時候他順便把自己家種的土豆、白菜用公家掏錢雇的汽車買到省城,幾年賺了不少錢,以前的土坯房子變成了現在氣派的拔廊房子。這些年走南闖北,見過不少世面,讓這“日能人”一下子變得在村裡說話的口氣也大了不少,別人家的事情他總會指指點點,品頭論足。老二蔡文霞比曉仁大一歲,今年二十了,這丫頭出落得十分漂亮,真是“大姑娘天天變,變的美麗又動人”。這幾年,上門提親的人把蔡家的門檻都踏折了。蔡志昌卻不為所動,二丫頭性格綿軟,乖巧聽話,脾氣好,容易聽進去他們兩口子的話,蔡志昌想找個上門女婿,好給自己養老送終。蔡文昌雖有錢,卻視錢如命,老大、老二都沒有給供書,只有老三蔡文琳上完了小學,就在沒讀書,蔡志昌片面的認為女娃娃能認的幾個字就不錯了,念那麽多書無用。
蔡文琳母親看見自己的女兒走了,繼續鋤草,心想,這個死丫頭,想說就多說一會,我還能吃了你,都十八的人了,沒一點主見。蔡文琳母親對韓曉仁態度轉變來源於自己娘家弟弟,不知這個鄉糧站工作的弟弟聽誰說的,告訴蔡文琳媽媽,“省城重點大學畢業的學生,以後都是當縣長的材料”。自此以後,這個見風使舵的女人做夢都想和韓立財家攀上關系,只是苦於自己過去說過韓家不少壞話。同時,現在自己無比懊悔當初阻止文琳和韓家的兩個孩子玩耍。心裡盤算著,如何和韓滿財兩口子盤上交情,情不自禁的轉過身,看著韓家的破牆爛院。突然,看見河道馬路上朝著山地去勞作的韓滿財,正一拐一拐的走在地埂上,一想到,未來要和韓滿財夫妻做親家,心裡就不那麽美氣。她又在心裡嘲笑自己,八字沒一撇的事情,自己想的太遠了。無論怎麽說,他想先和韓滿財兩口子搞好關系,以後萬一求韓滿財,也好開口。
時間啊,你是事物發展的最好見證者。就在昨天,誰能正面瞧一眼韓滿財夫婦,大多是譏笑和嘲諷。現在,有人內心深處的思想籬笆已經松懈了,思謀著與韓滿財夫婦的談交攀情。我想,在與滿財夫妻攀交情的起跑線上,好多人已經做好了準備,只是在等待著那一聲發令槍而已。
午餐飯桌上,蔡文琳緊張的看著自己的母親,等待著責罵,甚至做好了挨打的準備。讓她萬萬沒想到,母親不僅沒有責罵,反而比以前更加對自己好了,好幾次給自己夾菜,坐在旁邊的二姐都埋怨母親偏心。母親好像在暗示著,說了好幾遍“文琳你都十八的人了,自己的有些事情要自己去做,大膽一點”。母親這一反常舉動,更加堅定了她晚上小樹林等待曉仁的信心。
這一天,韓曉仁過的很矛盾,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約會,自己似乎還沒有做好心裡準備,但是面對蔡文琳真誠的邀請,讓他不知所措。他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女子,至少是現在。吃過晚飯,天漸漸的黑了下來,曉仁猶豫著,在自己家院門口徘徊了很久。他害怕讓村子裡的鄉親撞見,又要流傳閑言碎語,給自己父母招致閑話。這些年,他幾乎和妹妹很少在村裡人多的地方露面,一方面是沒有體面的衣服,另一方面怕別人看見後,又要調侃自己身有殘疾的父母。有時候他是自卑的,但有時候他又是自信的。面對村裡鄉親時,無論男女,自卑的心裡就全部暴露出來了;但在課堂上,別人不會解的難題他分分鍾就給出答案,顯得異常自信。曉仁已經朝著河道的小樹林張望好幾回。現在,他情感戰勝了理智,內心如打鼓一般,像做賊一樣,慢慢的朝河道小樹林走去。
為了今天的約會,蔡文琳準備了很久,本想在曉仁上大學前就把他約出來,可曉仁好像有意的躲避著自己,她無數次想象著約曉仁見面的場景,設計著開口的第一句話。但是今天的見面和說話都不在自己的設計范圍內,見到曉仁想說的話由於自己母親的緣故未能如願,但是好在把晚上見面的重要事情沒有拉下。
下午,她早早的從自家小賣部裡精挑細選了一塊男士用的手巾,小心翼翼的把這幾年自己攢下的500元折疊的整整齊齊,包在了手巾中。這500元,一部分是從自己零花錢剩下的,大部分是小賣部裡自己賣東西時偷下的。就在前不久,她專門跑了一趟鄉信用社,把一把一把的零碎錢換成了50一張的整錢。在出門前,她小心的將這特殊的禮物裝在了自己褲兜裡,在裡屋一塊鏡子前整理著自己的頭髮,拿起梳子又梳了一遍,這已經是晚飯後第五次梳頭了,又洗了一遍臉,抹上了自己上街時用的雪花膏,把藍色方口布鞋拿在左手,右手拿著雞毛撣子又撣了一遍上面的灰塵,其實,根本就沒有灰,好像與什麽大人物見面一樣,拾掇著自己。現在,她低頭一邊吹著自己的上衣,一邊撥拉著自己的褲子,小心翼翼的出了門,走向河道的小樹林。
文琳來的有點早了,河道裡幾個娃娃在戲水玩耍,這樣的場景無法訴說衷腸。催促著讓這幾個調皮的孩子回家,但是無人理會。此刻,她拉住一個娃娃的手,告訴他們現在回家去,明天到小賣部吃糖。顯然,稀罕吃食的誘惑打動了孩子們,孩子們拿上自己脫在岸邊的褲子,紛紛逃離似得,回家去了。萬事俱備,只等心愛的人兒出現。她東張西望,翹首期盼曉仁的出現。
蔡文琳已經圍著樹林走了兩圈,手裡不斷著揪著樹上的葉子,時不時的輕擦著自己的鞋面,張望著曉仁家的方向,可是親愛的曉仁卻遲遲不肯出現。月亮已經爬在了東邊雲陽山的頂上,村子裡串門歸去的婦女,惹得鄰居家愛管閑事的狗,狂吠了好一陣子,樹林裡的蟬鳴迎合著河道邊的蛙叫,此起彼伏。此刻,蔡文琳肩膀靠在一顆碗口大的楊樹邊,心跳明顯平緩了許多,右手拿著一個樹葉,輕輕的撚著,河道裡吹來的風,有些凍人,她雙手交叉抱住自己的肩膀。
一隻手溫柔的從後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明顯,她受到了驚嚇,轉過身,看到曉仁正站在自己身後,滿眼的歡喜。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蔡文琳咬著自己的下嘴唇,害羞的低下了頭。
家裡忙,吃完飯遲了。韓曉仁彎腰撿起了一塊石子,扔向河道。
好一陣沉默後,蔡文琳說:“我看你都瘦了,是不是學校的飯菜不好吃。”
瞎說吧,我都胖了一點,學校的飯菜花樣多,就是有點貴。曉仁再次撿起了一塊石子,扔向河道。
蔡文琳右手悄悄的伸到自己的褲兜裡,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手巾,攥在了手心。
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你拿著。還沒等曉仁反映,蔡文琳已經將手巾塞到了韓曉仁的手裡,趕緊後退了兩步。
韓曉仁輕輕的打開了手巾,看到整整齊齊的一遝錢,迅速的包疊成原樣。你這禮物太重了,我不能收。邊說邊走向蔡文琳。
蔡文琳兩個手背在身後,一邊退步,一邊說“你站下,不要動,聽我說,好不好?”
好,你說。韓曉仁站住了。
在曉仁對面約二米的地方,蔡文琳深情的望著他。“韓叔為了你和曉慈上學都把家裡存糧和抓羔的羊都買了,我本想在你上學的時候給你,可你不理我。你在省城上學,用錢的地方多。讀書費腦子,回去後,買上些麥乳精,補補身體。
謝謝你的好意和對我的關心,我家裡給的錢夠用,你這錢我真的不能要。曉仁看著蔡文琳說。
你拿著,算我借你的,等你畢業參加工作了,再還我。我真的在乎你,心疼你。蔡文琳轉過身,跑著上了河道邊的小路。
可是……還沒等曉仁說完,蔡文琳早已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中。韓曉仁一臉茫然,搜尋著蔡文琳的身影。河道裡潺潺的流水,靜靜的流向遠方。韓曉仁看著自己手裡的禮物,在月光下,再次打開了自己剛才包疊的手巾,數了一下這整齊的禮物,滿心感激。剛才他向文琳撒了謊,家裡給的錢他根本不夠用,其實,也不敢多用,為了減少開支,他已經將日常的三餐變成了簡單的兩餐,這些錢會提高他的生活質量,更會寵壞自己好不容易調整的腸胃。緩緩的移動著步子,朝著自家走去。
蔡文琳躡手躡腳的推開院門,正好碰見從堂屋出來去廁所的蔡志昌。“大半夜,不睡覺,又跑到哪裡去瘋了”。
她沒有理會自己的父親,自顧自的進了小屋。
上廁所回來的蔡志昌,在堂屋裡說著自己的丫頭“出門也不打招呼,一個個長大了,翅膀硬了”。
睡在炕上的妻子轉了個身“你聲音小一點,娃娃們有自己的事情做”。
有屁事情,黑天半夜的跑出去,不怕被人說閑話啊。蔡志昌反駁到。接著,坐在炕沿邊,點起了一根紙煙。
琳琳找韓滿財家的曉仁去了。蔡文琳媽媽望著蔡志昌說到。
滿吸了一口煙的蔡志昌,被妻子這句話嗆的咳嗽了起來,咳嗽間隙,問到“什麽,你怎麽知道?”又是一陣咳嗽。
我生的丫頭我當然知道了。我弟弟說,省城重點大學畢業的學生,以後都是當縣長的,是不是?你常年四季都在外面跑,知道不?蔡文琳母親轉而問自己的丈夫。
能不能當縣長我不知道,但以後端個吃飯碗肯定沒問題,蔡志昌趕緊補充到,還是個鐵飯碗。
一根紙煙沒有盡興,蔡志昌又續了一根。妻子的話點醒了自己,吐了一口煙。說到,琳琳有遠見哩,丫頭大了不由爹。事情是個好事情,現在也時興自由戀愛,就是怕以後要真成了,韓滿財兩口子也會阻撓。咱們家對韓家做的有些事情太過分了,就不該硬佔他家河道裡靠著我們的那一分地,也沒打多少糧食麽。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就是的,我還說了人家不少壞話哩。妻子附和到。
有些事情你們女人好出面,把我們河道裡的那一塊地給韓滿財家。我聽說,他為了兩個娃娃上學還借了許二柱1000哩,明天,我到縣城進貨的時候,取上2000塊,你去送給他家,就說咱們借給他兩口子的。對他們說,以後需要錢,盡管開口,啥時候寬裕了啥時候還。咱們家以後要對韓滿財家人好呢,要主動去幫忙哩,等他曉仁畢業了,想把丫頭嫁給的恐怕就不是咱們一家了。蔡志昌老謀深算的看著自己的妻子。
都從來沒上過韓滿財的門,怎麽去呢,哎……蔡志昌妻子唉聲歎氣,臉色很難看,顯得非常自責。雖然她已經在丈夫說之前就想到了和韓滿財夫妻攀上交情,以這種方式,自己多少還是有些抹不開面子。
韓滿財的那個破牆爛院恐怕以後就是韓家莊的中心了,韓滿財真正要放光彩哩。哎,我們家雖然有些錢,我現在算是活明白了,人活到一定年齡錢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有一種精神。你別看韓滿財兩口子一瘸一瞎,他們身上有種精神哩。可惜我們覺悟的遲了,但不算晚。以前,我們看問題就看著腳面上的一點點,再就沒往前看看,睡覺吧。蔡志昌像是在開導自己的妻子,也好像開導著自己。兩口子背靠背,長出短氣,都在思考著這個從來都沒讓他們認真思考過的家庭,這個夜晚蔡志昌兩口子徹底失眠了。 我相信,韓家莊,還有韓家莊以外的家庭,將在未來某一天,會紛紛失眠。
曉仁回到家,父母已經睡了,他輕輕的上了炕,慢慢的拉開被子,以防吵醒每天辛苦勞作的父母。就這樣輕柔,還是驚醒了睡在旁邊的母親。自從兩個娃娃上學,這個母親就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不是愁娃娃的學費,就是愁娃娃們外面的生活。
你幹啥去了,怎麽才回來?晚上涼,小心感冒。母親一邊說,一邊給曉仁往上拉了一下被子。
我出去轉了一圈,碰見蔡文琳了,說了一會話。曉仁隱瞞了蔡文琳給錢的事情,其實,他本想原原本本告訴母親,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怕自己的母親太過操心。
哦,文琳是個好娃娃,心眼實,對人好。我好幾次到他們家小賣部買個針頭線腦、打個醬油啥的,那娃娃說啥都不收我的錢,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都不敢再去買東西了。青年男女的見面,總是讓細心的母親聯想到好多,曉仁母親接著說,你現在還是學生,就要好好讀書,其他的事情,還是等你畢業以後再說吧。
母親後面的幾句話,好像已經察覺了什麽,曉仁未在作聲。
短暫的假期結束了,一大早,曉仁父母送著親愛的兒子上了去鄉裡辦事的手扶車,不遠處蔡文琳在自家小賣部門口目送著心愛的人兒遠赴省城,曉仁也遠遠的看著她,直到彼此之間再也看不見對方。兩個人心裡再也沒有了灑脫,多了愁緒、多了牽掛、多了思念,未來的道路到底怎樣,只能期待明天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