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半劍一下對這個少年感起興趣:“老朽很奇怪，你對奈何劍沒想法嗎?”

　　牧東風哦了一聲，道:“不瞞世叔，我對這把劍很有想法，只是覺得這件事得等會兒再說。”

　　“為什麽?”楚半劍問道。

　　“其實吧，我知道世叔你會問我的。有時候就是這樣，越關心的東西越不能正眼瞧，越正眼瞧的呢越是得不到，當然了，越不正眼瞧別人就會越奇怪。比如，世叔你現在這不都主動問我了嘛。如果我能忍住等會兒再說，估計世叔都有可能把劍送給我。”牧東風一本正經地開著玩笑。

　　楚半劍一愣，他沒有想到牧東風會給出這樣的答案。

　　想了想，楚半劍笑了。

　　“你叫什麽來著?”楚半劍問。

　　“我叫牧東風。”牧東風答。

　　“在欲望面前能按捺得住，很不錯。”楚半劍點頭讚賞。

　　牧東風害羞地笑了笑，道:“其實，我是覺得我現在沒有能力護住這把劍。剛才世叔也說了，劍是好劍，煞氣太重。假如劍入我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說不定哪天我就被覬覦這把劍的人哢嚓了。所以說呢，與其念念不忘，不如天天向上。”

　　楚半劍歎道:“小小年紀能有這覺悟，不簡單。”

　　說著話，掌櫃的掀開門簾走了進來，托盤上第一道江山如期而至。

　　“黃瓜是院子後面剛摘的，肉是豬拱嘴兒，今天獨佔鼇頭的配料全是老字號德馨齋的，這下算是齊活了。”掌櫃的邊說邊上菜。

　　牧東風拿起筷子，笑道:“那我得先嘗嘗看。”

　　突然，雲棠伸手攔住了牧東風，看向掌櫃的，問道:“掌櫃的，哪兒人啊?”

　　“啊?！”掌櫃的一愣，躬身道:“小人老家邯鄲。”

　　雲棠從包裹中取出一副銀筷遞給掌櫃的，說道:“配料看著沒拌勻，再調調吧！”

　　掌櫃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顫巍巍接過銀筷，瞟了一眼手按劍柄的雲棠，結結巴巴道:“剛才已經拌好了，少俠...少俠可以直接...”

　　“是嗎?”雲棠目不轉睛地看著掌櫃的。

　　掌櫃的手裡拿著銀筷，臉色尷尬，小心翼翼地道:“少俠如果還有什麽不滿意的，盡可以告訴小人，小人這就下去重新來過。”

　　“刷”的一聲，雲棠的劍瞬間出鞘，搭在了掌櫃的肩膀上。

　　掌櫃的渾身哆嗦，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帶著哭腔道:“少俠饒命！小人是被逼的。”

　　牧東風接過筷子，皺了皺眉，往菜裡一放，筷子瞬間變黑，驚呼:“菜裡有毒。”

　　雲棠冷笑一聲。道:“早就看他有問題，一個老字號的店面竟然到處出錯，漏洞百出。要麽是店有問題，要麽是人有問題。”

　　掌櫃的瑟瑟發抖，牙齒打顫，道:“就在...剛才，兩個人闖進堂屋，給了小人一包粉末，說讓小人拌到菜裡，不然就要殺了小人，小人不敢不從啊！求少俠饒命！”

　　牧東風起身拔劍，道:“帶我去看看。”

　　掌櫃的縮成一團，看樣子嚇得不輕，也不抬頭，嘴裡說著:“少俠饒命！他們會殺了小人的。”

　　牧東風上前兩步，手伸了出去，想要扶起掌櫃的。

　　忽然，雲棠喝道:“小心！”

　　掌櫃的左手一揚，一捧石灰粉撒向雲棠，從袖口裡滑出一把匕首，猛的刺向牧東風，雙腿也不閑著，發力一擰，身子旋了起來。人旋轉起來，匕首在前，

就像一個鑽頭，衝向牧東風。　　電光石火之間，一切發生的非常突然。

　　牧東風擰身錯步，避過匕首，不退反進，提膝上頂，一下頂在掌櫃的胸膛上。只聽得悶哼一聲，掌櫃的後仰著飛了出去。

　　雲棠放下遮擋石灰的衣袖，拍了拍衣服上的落灰，看向地上的掌櫃。

　　掌櫃的後仰在地上，胸骨估計已經碎了，眉間的痛苦再也掩飾不住。

　　雲棠劍往前刺，頂在了掌櫃的胸前，厲聲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暗殺我們?”

　　掌櫃的就像變了一個人，眼神狠厲，面色猙獰，也不說話，銀牙一咬，鮮血順著嘴角流了出來，雙腿一蹬，轉瞬間一命嗚呼。

　　雲棠上前探了探鼻息，翻了翻眼皮，捏開嘴看了看，說道:“劇毒藏在牙縫，不成功便成仁，此人是個狠角色。”

　　“稍等！”牧東風說完衝了出去。

　　等牧東風返回房間的時候，雲棠已經把掌櫃的拖到了牆角。

　　整個過程，楚半劍都沒有說一句話，始終冷眼旁觀，好像剛才發生的事情和他沒有一點關系。

　　“人都不見了，廚師、夥計，包括吃飯的人都不見了。”牧東風一臉詫異。

　　雲棠看向楚半劍，問道:“世叔怎麽看?”

　　楚半劍笑了笑，道:“沒想到青雲世兄的高徒果然不同凡響。觀察細微，出手果斷，處變不亂，處亂不驚，不錯，很有大將之風。”

　　牧東風看向雲棠，雲棠笑道:“世叔在誇你呢。”

　　牧東風抓了抓後腦杓，道:“世叔過獎了。”

　　楚半劍站起身，來到掌櫃的身邊，擼起掌櫃的袖口，手腕上面赫然印著一個圖案，仔細看像是一輪彎月托著一個太陽。

　　楚半劍喃喃道:“果然是日月無光的殺手。”

　　“日月無光?”牧東風一臉問號。

　　“日月無光是近年江湖崛起的殺手組織，創始人是青州修氏夫婦，男的叫修日月，女的叫姬無光。據說，日月無光的人只要出手，必有人亡。要麽是敵人，要麽是自己。這群人就是一群瘋子。”楚半劍一臉凝重道。

　　“日月無光為什麽會盯上我們?”雲棠一臉不可思議道:“我和師弟幾乎沒在江湖露過面，這些年來也一直沒有什麽仇家。”

　　“應該是奔著老朽來的，隻不巧，你倆趕上了。”楚半劍自言自語道:“這些年因為這把劍，不知道有多少人命喪黃泉。”

　　“啊！”雲棠驚呼:“殺人就為奪劍?那世叔豈不是很危險！時時刻刻，防不勝防啊！”

　　楚半劍苦笑道:“老朽這幾十年， 每天過得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這種暗殺不計其數，幾乎隨時都在重複這樣的故事！”

　　牧東風恨聲道:“一群亡命之徒，就為一把奈何劍，竟然視人命為草芥?等我哪天殺到他老窩，管他什麽日月無光，天地無色，直接把他連根拔起，永絕後患。”

　　一語成讖！

　　五年後，牧東風夥同大漠孤煙、長河落日橫掃日月無光青州總舵，將修日月、姬無光斬於奈何劍下。此是後話，按下不表。

　　楚半劍歎口氣道:“很可惜，這頓飯沒有吃成，接下來說不定還得報官、驗屍，麻煩不斷。你們先走吧，老朽料理完後事會去找你們。和青雲道兄也很多年不見了，現在都老了，也該敘敘舊情了。”

　　牧東風還想說點什麽，雲棠搖搖頭，示意先離開再說。

　　兩人為了不引起注意，從二樓窗戶躍了出去。

　　來到大街，天已到掌燈時分。

　　牧東風還沒有從剛才的情緒裡面走出來，悶悶不樂，道:“日月無光到底是一群什麽樣的人?難道不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嗎?為什麽他們的世界裡只有殺戮?”

　　雲棠歎口氣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群人，不止對別人的生命漠視，就算是自己的生命同樣漠不關心。”

　　牧東風握了握手中的劍，正色道:“師兄，我覺得刀劍雖然無情，但須明辨是非善惡。為一己之私，動不動就恣意殺戮，有違天道。你我有責任衛道除魔，懲惡揚善，還這江湖朗朗乾坤。”

　　雲棠拍拍他的肩膀，道:“嗯！有志氣，不愧是一代吃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