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不報數了?”成陽盯著秒表問道，十五秒過去了，哥哥還沒報數。

　　“成陽！”張尊默咬牙切齒，拉住掛在耳邊的麥克風，吼道:“我報你媽個頭，老子差點死了。”

　　皮卡車內，成陽愣住了，他不知道老哥的火氣從哪裡來的，喃喃道:“咱倆一個媽。”

　　“啊——”緊盯著屏幕的胡悅驚呼一聲，拿起預備的藥箱直往外衝。

　　“神經?”成陽下意識地瞅了一眼屏幕，在看清畫面後，登時大腦一片空白。

　　幾秒前的畫面裡，老哥在欣賞塗鴉，周圍看似陰森冷寂，卻沒有異常的地方。

　　這時候，哥哥怎麽就坐在地上，身體千瘡百孔，血流如注了。

　　“哥！哥?”

　　成陽拿起手機，按下快捷鍵，直接撥打911，聲調變了音地喊道:“哥，你吱一聲呀！”

　　拉開車門，風一般的跑出去，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了胡悅。

　　因為步子邁的太大，手機都落在皮卡上，911的接線員再三呼喊後，當成惡作劇的小孩，掛掉了電話。

　　來到塗鴉牆邊，看清楚渾身血汙的張尊默，成陽嚇得不行，幸虧有理智支撐，他才敢走過去。

　　記得唐人街以前有賣冰糖葫蘆的，許多根糖葫蘆扎在麥秸製作的草木棒上。

　　此刻的張尊默和那種草木棒沒什麽兩樣，皮膚上布滿了細密的圓孔，滲透出汩汩流出的鮮血，將地面浸濕。

　　“哥，”成陽顫顫驚驚地問道:“哥，你還是個人嗎?”

　　“我怎麽就不是個人了?”張尊默很生氣，他的眼睛睜不開，可能剛才血海裡的髒東西進去了。

　　“你，你真的是個人嗎?”成陽渾身抖動，臉色發白。

　　老哥要是說話不利索，氣喘籲籲的，他還敢上前扶一把。

　　現在一副沒事人的語氣，成陽反倒怕了。

　　這還是個人嗎?

　　流了這麽多血，身受嚴重的外傷，居然面不改色，語氣如同往常。

　　十幾米外的胡悅見狀，怎麽也不敢再往前走了，她的嘴巴微微張開，用聽不清地音調反覆說給自己聽:“對不起，對不起……”

　　成陽猶豫片刻，掏出口袋的黑狗血，撒了上去。

　　“成陽！”張尊默自然曉得弟弟在幹什麽，險些氣炸了:“你是不是皮癢了?”

　　“我，我怕你沾上髒東西，驅驅邪氣，”成陽囁喏一句，為自己辯駁。

　　此刻，他的情感終於戰勝理智，鼓足勇氣扶起了自家哥哥。

　　張尊默摸了摸肚子，一本正經地道:“奇怪，突然好餓啊。”

　　“哥，哥，”成陽被這一句話嚇得魂飛魄散:“你不餓。”

　　“我餓，我就是餓，”張尊默蹙眉，這個成陽怎麽回事，我餓不餓自己還不知道了?

　　真是越來越不把當哥的放在眼裡了，難道就因為自己是個雛?

　　成陽咽了口吐沫，面如死灰，哭唧唧地盯著滿手的血:“那你想吃什麽?”

　　我是你親弟弟呀，可不要謔謔我，胡悅應該很好吃。

　　瞬間，成陽的大腦突然閃過奇奇怪怪的念頭。

　　下一刻，他聽到哥哥說道:“我想吃三明治。”

　　“嗚，”成陽緊緊鎖住張尊默的臂膀，怕他暴起傷人:“哥，你這輩子的飯錢，由我包了。”

　　“扶我到公廁洗下眼睛，我睜不開，”張尊默察覺到身體的異樣，隻當遍布周身的粘液是血海帶出來的。

　　胡悅和成陽面面相覷，

眼前的張尊默可以說是個血人了，然而他語調正常，情緒穩定，彷佛靈魂和肉體切割開來，端的是詭異駭人。　　“你先自己回家吧，”成陽見胡悅黃黑的臉上失去血色，所站的地方一灘水漬，開口說道:“我扶我哥到皮卡那裡，去酒吧玩一會。”

　　胡悅的嘴唇乾裂發白，她雖然雙腿抖動如篩子，仍堅定地搖頭道:“不要，我……陪著……你們，咱們一起……來，一起回。”

　　說完這句話，她已經是淚流滿面了，連忙捂著嘴，壓抑住自己的哭聲，用衣袖擦幹了眼淚。

　　“世上果然有靈異事件，”張尊默是個粗神經，沒留心到胡悅的情緒，兀自念道:“咱們明天去教堂。”

　　這話說的——成陽和胡悅對視一眼，心想:你就是靈異本異了。

　　……

　　幾分鍾後。

　　“咦，人呢?”光頭肌肉男漢斯隊長先跑到塗鴉牆邊，望著空無一物的地面，皺眉問道。

　　紅發女人糾正道:“不，應該說那具人皮呢?”

　　千手血獄是編號為R-13的靈異生物的捕獵方式，它會在深夜將活人剝皮後，吞噬掉內在，將人皮整個扔回現實世界。

　　沒人曉得它從哪裡來，也許是地獄，知曉靈異生物存在的地下世界稱其為剝皮者。

　　只是根據資料顯示，從上世紀七十年代起，沒有人能在R-13的圍捕下逃脫。

　　作為超自然特工，五個人的工作就是清理現場，包括收集人皮和殘余遺留物，以供科學院和神學院研究。

　　可現在，人皮竟然不見了?

　　“我的天——狗屎，”漢斯摸著自己光禿禿的腦袋， 問道:“R-13開始吃人皮了?”

　　如果是這樣，那對R-13的研究將再度陷入僵局。

　　R級靈異生物非常神秘詭異，現代無孔不入的監視器根本對付不了它們。

　　這群不神不鬼的生物，似乎有扭曲光線、擾亂磁場的能力，使得兩院(科學院和神學院)拿不到第一手資料，永遠只能蒙眼瞎猜。

　　實際上，對於R級靈異生物，兩院的態度是愛莫能助，任天由命，不願意花費人力財力攻克。

　　所幸R級靈異生物目前只是偏安一隅，沒有大規模出來捕獵，暫時不會引起大的社會動蕩。

　　“隊長，”背著長弓的男人喊道，他方才一直在觀察地面，這時指著地面道:“根據腳步來看，我猜那個小孩存活了下來。”

　　長弓男是新奧爾良洲的印第安部落出身，自幼擅長打獵陷阱、動物足跡追蹤。

　　他的話引起同伴們的注意力。

　　能加入FBI的超自然特工隊，幾人都具備基本素養。

　　紅發女人查探了下地面的蹤跡和血印，盯著虛空思考良久，慢慢瞪大眼睛:“隊長，難道我們見證了R級生物下的第一個活口?”

　　漢斯隊長觀察著地面，得到相似的結論，他張大嘴巴，露出在深夜裡白得發亮的牙齒，沿著血跡走了幾步，越看越是震驚，他回頭道:“勞拉(紅發女人)和泰德(長弓男)跟我來追蹤，你們倆收集現場殘余物，封存、收納、編號，像往常一樣。”

　　如果那個男孩活著，這可是震驚地下世界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