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份冰美式。”
“焦糖瑪奇朵。”
三個人各自點了杯咖啡,躲到了角落的卡座,眼神裡滿是欣喜,像是脫離母巢自由飛行的雛鳥。
兩兄弟自幼在北美長大,深得非亞裔人種的作死風格,又恰逢青少年叛逆的時候,能拿到這等絕密檔案,不一窺究竟的話,那是渾身癢癢,各種不自在。
至於胡悅,來到北美後,深受同輩壓力的摧殘,同樣快速地進化為作死小能手。
因為這樣,她就能在社交媒體、朋友同學面前有了談資,換來一句“it is cool(你真酷)”“cool girl(酷女孩)”,滿足一下少女的虛榮心。
過了一會,金發碧眼的服務員大媽送來了咖啡。
胡悅放好電腦,說道:“簡訊已經發到你們郵箱,我來說說大概情況。”
張尊默打開平板,點進郵箱,下載附件後,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牆壁上的塗鴉。
塗鴉的主題是中央公園的全景圖,描繪的人物很多,寥寥數筆便勾勒出一個人的表情和風采,惟妙惟肖,極為傳神,猶如現代西方版的清明上河圖。
“自六月起,已經有八個人在中央公園失蹤了。
根據FBI(聯邦調查局)和CIA(中央情報局)的交叉資料顯示,疑似的涉案人口達到四十三人。
我的低配版天眼在抽取特征後,給出了幾個關鍵詞。”
說到這裡,胡悅頓了一下,望向了兩兄弟,等待他們大腦處理完方才的信息。
張尊默翻到最後一頁的餅狀圖,念道:“亞裔、未婚、青年,這怎麽講?難不成是種族歧視?”
“四十三個人裡面,亞裔人口有十八個,比重非常大了,”胡悅的第一反應亦是如此,她將扣著咖啡被套,不爽地說道:“這年頭,連鬼怪都有種族歧視了。”
“什麽鬼怪?肯定是白人垃圾乾的,”成陽拍了拍桌子,怒道:“他們自己不爭氣,還老說我們搶了他們的工作,讓我們滾回自己的國家,我看,八成是兄弟會的人乾的。”
“如果是兄弟會乾的,他們肯定會在推特上宣揚自己的傑作,”張尊默不認可這種說法,根據多年來《犯罪心理》《識骨尋蹤》等美劇灌輸,他得出這個結論。
從頭梳理了一遍,張尊默反問道:“FBI標注為超自然檔案的原因是什麽?”
“是這樣的,”胡悅操控著共享屏幕,說道:“有監控視頻顯示,那幾個失蹤人口都是憑空消失的。
你們看,雖然監控之間有死角,但是這幾個監控覆蓋了中央公園的西南角落。
除非是坐直升飛機把人帶走,否則那群人怎麽可能進入監控死角,從此就徹底消失了?”
張尊默心意一動:“那個塗鴉牆在監控死角?”
“沒錯,”胡悅抿了一口加了黃糖的瑪奇朵,說道:“我思前想後,篩選了一堆可疑物,覺得塗鴉牆的嫌疑最大。”
張尊默將塗鴉牆的照片放大,還沒來得及認真看,聽到胡悅又說:“你和我猜的一樣,認為失蹤人口被吸進塗鴉牆?”
這是最本能的猜測了,張尊默點了點頭。
胡悅道:“我用圖片分析系統驗證過了,我自己又看了一上午,塗鴉牆裡的人和失蹤人口對不上。”
兩人在說話的時候,成陽枕著胳膊在碎碎念。
這時,他忽然坐起來,說道:“我有個猜測,失蹤人口的共性是,
他們都是處男或者處女?” 嗯?
張尊默擰眉,第一反應是胡扯,但當他再次讀一遍關鍵詞,忽而覺得弟弟不無道理。
“亞裔”
“未婚”
“青年”
胡悅嘴巴微張,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忽而拍手道:“真有可能!就算剔除相對保守的亞裔人口,那幾個白人都是那種怪胎——三十幾歲還跟父母住在一起的怪人。這個群體,真有可能全是處。”
“對呀,”成陽侃侃而談:“亞裔本來就保守,談性色變,所以是處的可能性大。照這麽說,那這的確不是種族歧視哈。”
胡悅欣然點頭,手指敲擊著桌面。
推測至此,胡悅和成陽都望向張尊默,目光中飽含深意。
張尊默自然曉得兩人的意思,這次行動,要有人當作誘餌,以身犯險。
只是兩個人的眼光直白又篤定,令張尊默很沒面子,而且這兩人都比自己年齡小啊。
他臉頰微紅,惱怒地問成陽道:“你不是處?”
“我當然不是,”成陽聳聳肩,嘻嘻笑道:“我三年前就不是了。”
噗——
張尊默要吐血了。
三年前,成陽才十四歲啊。
張尊默內心酸澀不已,嘴上不饒人:“我不信,那個人是誰?”
“你記得我那年打零工,”成陽笑吟吟的,像個驕傲的小公雞, 料定了哥哥有此一問,脫口而出道:“給史密斯太太打掃泳池?”
“史密斯太太?”張尊默眼前一黑,原本的酸澀轉為惡心。
史密斯太太是四十幾歲的拉美女人,她的身材如同奶牛般粗壯豐滿,皮膚是接近黝黑的巧克力色。
而且史密斯太太是母親張佑楠的牌友,長輩一般的人物。
實際上,他們兄弟倆常和史密斯的兒子踢足球。
“很顯然,”成陽嘿嘿一笑:“我不止打掃了泳池。”
張尊默握緊了拳頭,恨恨地罵道:“禽獸。”
“這下子你總該信了吧!”成陽哈哈大笑,揶揄地看著自家老哥。
張尊默偏過頭,無話可說。
至於胡悅,畢竟那是女孩子,張尊默沒好意思詳細問,但心中憤憤不平。
在北美的環境中,因怕被同齡人笑話,他一直假扮非處男。
孰料,居然被最親近的夥伴一眼識破,真是雙重打擊。
十九歲依舊是處男,張尊默很慚愧,他幾乎咬牙切齒道:“我可以當誘餌,但是你們再繼續笑,我就退出偵探小組!”
“哈哈哈,我不笑了,”成陽站起身,盡力憋住笑意:“我去下洗手間。對不住了,我的老古董哥哥。”
胡悅也忍俊不禁,抿嘴道:“突然想起來,這家店的香草冰淇淋不錯,我去買三份回來。”
兩人風一般的離去,張尊默仍能聽見他們放肆的大笑聲,鬱悶到胸口爆炸,又莫名傷感起來。
“混蛋,兩個數典忘祖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