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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小說叫回》蔚立勇的愛情
  原來當時蔚立勇捱了那一記鋼筋,吃痛之下頭暈眼花,踢倒了水泥翻身便從兩米多高的搭架上跌了下來。劇痛讓他臉部都麻痹了,分不清楚傷口在哪兒,他當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這眼睛肯定保不住了。相比於眼睛受傷的重要,高處跌落的疼痛也自然退居其次。他立起身子,仰著仿佛被鑽頭鑽過的面部摸回屋裡,他想即便眼睛不保了,也只能順其自然,竟只是用衛生紙去貼傷口,然而一遝紙剛按上去,紙面馬上就被浸得濕漉漉的,血水似乎決了堤一樣,不斷地往外淌。他著了些慌,怕自己這傷勢倒在其次,更多的是怕內室的老母為自己這傷勢傷心太過,他操起衛生紙卷便出了門。

  騎車去醫院?傷痛之下又哪有心力去把持,況且也需要考慮得破傷風、考慮門外那麽高的斜坡,已經讓自己一個多月沒有騎車了,他隻好徒步去千米外的醫院。頭暈著,他強自鎮定;血流著,他索性脫下衣服再按上去......灑一路有血有淚,晃悠中幾次停歇,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醫院的。

  好險!好險!醫生在為他消毒,打麻醉,檢查完傷口之後連呼出這幾個字。那根鋼筋敲下去的部位,僅差分毫就能夠到一根極重要的眼部神經,這根神經損壞了,眼睛自然會瞎。而姥姥閱歷深,一見兒子受傷的位置,便知離那根老人們相傳的“眼下面很重要的線”不遠了,她隻以為蔚立勇的這根“線”已經斷了,然而湊近時,看到他的眼珠還是靈活生動的,才確定沒有“大礙”。醫生為蔚立勇清理完傷口,縫了八針,又因他失血不少,為他輸了會兒液才了事。

  現在距離蔚立勇受傷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他臉上縫的線早已拆去,包傷的紗布也摘了下來,但那一片疤痕自然不會愈合得這樣快。然而蔚芙母子在這之前不僅沒有聽說過他受傷這回事,即便是方才回來,也沒看見他臉上的傷口。蔚立勇現在不在,蔚芙為他關心,詢問了姥姥一陣兒之後,卻又不由得責怪起大哥了。她怪他受了這麽重的傷,怎麽就從沒在這一個月以來的電話上、向自己提起過半個字。如果自己早知道的話,即便不能幫上多大的忙,但至少可以在沼州的大藥店裡為他買一些好藥,讓他的傷口也能好得快些......想到買藥,蔚芙又腹誹起大哥在這方面的一些毛病來。盡管他醫書也讀得不少,相關知識都有涉獵,卻在買東西這方面格外的令人費解。他買藥總是不買大廠家的,卻是拿一些小門小戶生產的劣質藥品;買吃的也不買新鮮爽口的,老是買一些快要過期的來“應付”;甚至連過年時買的炮仗都是如此,買回來的要麽燒盡撚也沒動靜、要麽點著了,只在手邊炸,導致這些炮仗一擱置能擱置到下一年。這倒也罷了,如果他是為便宜而買的這些殘次貨,那倒也可以理解,可關鍵是他買的東西不僅與好質量的價格相差無幾,有時還要比好質量的貴出一些來。蔚芙一直想不明白:當年那麽優秀的大哥,怎麽會變成這樣一個不可捉摸的怪人。

  姥姥歎了口氣:他也是不想讓你們擔心啊!畢竟又沒真正傷到眼睛,養幾天就好了,驚天動地的讓你們也知道了,就為這麽一個不大點的事,嚇人搗怪的,咱可不是那麽虛的人。

  蔚芙“頂撞”道:這還叫‘不大點’的傷?那什麽樣的傷才算大?我估計啊,他那天就算真的......也是憋著不說。

  姥姥跟母親的聊天又翻門越窗,飄到別人家去了,

然而林浥塵的思維卻一直停在關於大舅的傷勢上面。他反覆的想,自己自打進門幾次與大舅交視,卻絲毫沒有發覺他眼部的傷勢。自己真的就是那麽粗心大意嗎?不!不是這樣!他覺得這沒發現並不是粗心所導致,導致“視而不見”的原因就是這個家庭的通病。  他有些好奇自己想到了“通病”二字,他明白這兩個字迸出來並不是偶然的,所以他細細思索開這個詞的含義。一瞬間,姥姥明明關心大舅的眼睛,卻在知道無礙後說出氣罵的話;姥姥勸母親注意身體,但說著說著,勸導的語氣就變成了抱怨她太過操忙的腔調;大舅對母親,竟然連受了這麽重的傷都毫不提及。而大舅對我,在我幼時被別人欺負了,卻總是讓我先向別人道歉。他覺得自己抓住了這“通病”的病根:這個家庭間彼此的愛,是以一種古板到扭曲的方式表達的。

  但是是什麽造成了這個“病症”,讓這個家庭的關系呈現出這麽一副別扭的姿態呢?他一時無法解答,因為更多的,他還是把心思放在大舅一個人身上。

  記得母親曾經說過,如果大舅能夠生在一個殷實富饒之家,不被那麽多、那麽亂的事情纏磨的話,他一定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林浥塵不知道這個假設成立與否,但他知道如果大舅真的生在了那樣的家庭,他起碼會擁有一個完整的、屬於自己的小家。那樣的話,他受傷了,還會“不敢”告訴別人?不會有更多的人為他的受傷悲絕流淚?他還用為了幾個微不足道的賠償款連日趕工、弄傷自己?

  想到大舅的愛情,林浥塵的回憶還是很充足的。他記得自己有一次偷聽到母親和姐姐的說話,話題就是關於大舅這方面的。母親有些怨惱大舅,為什麽當年父親在時,那麽多登門為他牽線的人他都避而不見,甚至還有些羞於談起這樣的話題。她說那時的大舅有些令人厭煩,既然瞧不上別人給他介紹的,又為什麽不把自己相中的帶回家裡來?家人其實都已經知道他的秘密了,也就等著他開口,他卻一直唯唯諾諾沒有實踐。後來姥爺去世了,他的責任就大了,一時間關注不到這方面來,從前相好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了聯系,但是仍舊有不少縣裡的姑娘們托母親給大舅遞過話,他還是沒有反應。這樣一直拖延、家境逐步陷入低谷,他這方面的事終於沒有什麽大的波動了......

  到林浥塵小學的時候,大舅已步入中年,他有一次放學回家後無意間拉開大舅桌子的抽屜,見裡面有一張揉得皺巴巴的紙,他好奇:大舅做事那麽整潔有序,怎麽會把廢紙亂扔呢?他拾起廢紙,忍不住地想看看裡面的內容,打開來,上面是:互愛同志,你好,我們都生長在偏僻的......幼小的林浥塵被這幾句話挑得失笑,因為那時的他已經明白了這方面的一些東西,他笑大舅怎麽可以這麽教條,把一封情書寫出了政府條文的味道。他略掃了幾眼,又趕快把紙團揉巴揉巴,放回了抽屜裡。

  再到後來,林浥塵成了小學裡高年級的學生,那時家裡刮起了一場持久的、狐疑的風波,而這風波的源頭直指大舅。家裡人日日為大舅的外出猜測不斷,為他的行蹤和去向操心滿滿,因為以前,他可從沒有這樣的“忘家”啊!

  林浥塵聽不明白家人對大舅去向猜測的內容,卻多次被指派著在大舅將要出門時以上廁所、出去找同伴玩的幌子,窺探他的去向。回報之後,狐疑之風就刮得更猛烈了。

  然而大舅仿佛對家人的猜測沒有什麽察覺,所以到後來,他還帶著小外甥去過一趟他成天往來的那個地方。林浥塵到了一座很多人合住的院子,進了一扇這個院子裡最不起眼的小門,門裡面的床上躺著一對正在看電視的男女。那女的見蔚立勇進來了,笑了一下,就從枕頭邊取出一盒煙遞了過來。林浥塵知道大舅是不抽煙的,所以他下意識的等著大舅的拒絕,可沒想到大舅卻毫無推辭的接了過來,點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呼哈”起來。那女人捎帶的問了一下林浥塵,得到解釋後,便不再說什麽,也自顧抽出一支煙吸起來。當時林浥塵從她這兒得來的詫異比從大舅那兒得來的還要多,因為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女人吸煙。這期間與那女人一起躺在床上的男人一直沒有說過話,他盯著腳下櫃子上的電視機看著,林浥塵看那是家裡面的電視上搜不到的台、演的是正風靡的瓊瑤劇,也津津有味的看著。其後大舅只是跟那女人斷斷續續的閑聊,直到回家。

  家人從他這兒得知了大舅的行蹤後,忙鄭重的索問開,林浥塵倒覺得這些人有點神經質了,大舅無非是跟別人攀談一會兒,有什麽好打聽的?家人從他口中知道了消息,把大舅的好友季平叔叔請了來,托他讓林浥塵帶路,探探大舅每天去的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家。季平叔叔看完回來後一臉憤怒,林浥塵只聽見他跟姥姥們說,與大舅攀談的那個女人極不要臉。有一年他下地去照看莊稼,在路上正悠哉地走著時,冷不丁看見自己田裡有一個花影在晃動。“偷瓜賊”,他心裡暗罵,不作聲響的移了過去......那花影也一直沒有發覺他,直到挨近身時,季平叔叔才一聲大喊“不要跑”,一把抓住這個花影——即是那個女人——這女人轉過頭來,一臉驚慌。季平叔叔本打算數落她一頓就了事的,她卻以為自己會被怎樣,她朝季平身後大呼:快過來,我讓打了......有同夥?季平心想,回頭看時正上了這女人的當,她已經跑出一段距離了。季平氣氛不過,追趕幾步,那女人兀自著急絆倒在了瓜藤下,情急之忠,她竟然擼下了自己的褲子......季平叔叔背過臉去。

  他也沒有再回頭,因為他覺得自己再做什麽也不值了......

  林浥塵聽了這掌故,還想繼續聽時,母親已經過來呵斥他了,他被趕出了門外。

  後來也不知是季平叔叔的調節,還是家人的阻撓,大舅的行蹤終於變得正常。

  林浥塵記得自己小的時候病了,大舅用毯子包好自己,背在身上,醫院進醫院出的;大舅被父母請到他們所在的大城市打理生意(他們出去考察項目了),自己不渴不餓,偏要讓大舅給買好吃的,買得次數多了,大舅怕吃壞肚子,就不再給錢,自己便“噗通”一聲坐在地上,大舅心疼,又給錢......;大舅教自己念“百川東到海,何時複西歸......”,自己不願意念,大舅就用糖把自己哄回來。幾首詩背會了,糖也攢了滿滿一兜......那時自己的心思是:如果大舅永遠不結婚,永遠不要有自己的孩子就好了。再到後來,自己長大了些,性格沉穩了點,大舅跟自己之間便隔上了一層膜,話總是三言兩語的,事情也是辦好後就各自散開。自己有點後悔起幼時的想法,開始覺得大舅的獨身,大概有太多疼愛自己和姐姐、將其本身耽擱了的緣故。至於現在,自己該怎樣看待和大舅之間的問題呢?

  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大舅回來了?林浥塵當即走出內室迎上了他。但是迎上了,說什麽好呢?他一時語塞,隻好坐在外室炕沿上,輕輕翻弄炕邊書桌上的書,書有四冊,從下到上,依次是《玄秘塔碑》、《健康飲食路》、《新農業大全》、《四柱預測學》,林浥塵被最上面那本定住了。他記得大舅的書架上從來沒有過這一類書的,向書的側沿看去,青黑色的花紋陰森恐怖,並且棱角整潔,顯然是他新買的......

  蔚立勇不看他翻書,隻問了聲:吃了罷?

  吃了。之後再難擠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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