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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小說叫回》黑虎
  第二天醒來後,林浥塵才發現身邊已經沒人了,眾人的被子都掀成一團,只有姥姥的疊得四四方方碼在一邊。屋外傳來母雞幾聲急促的鳴叫,估計是剛剛下蛋了;黑虎斷斷續續的吼上一兩嗓子,有氣無力的,像是鍾擺最後的余聲。林浥塵慢騰騰地穿起衣服,疊好所有人的被子,出門看時,院內也是空無一人。但他能聽見大門外姥姥邊與路人攀談、邊朝著黑虎恐嚇:再叫......再叫就敲你......天氣有些清泠泠的,想起剛回來時姥姥讓自己穿上外套的話,現在看來是挺有道理的,便折身回屋添了件衣裳。

  無所事事的在院子裡繞了兩圈後,林浥塵忽然發現這個在沼州滿心期待的地方,真回來後,竟還有些百無聊賴的,他就有意地聽起姥姥們的聊天:路人說:牆也壘好了?姥姥隨即道:誰去壘?我們有那錢?是那好心的公家,拆路時說要往兩邊擴一擴,鏟土機就硬是往兩邊鏟,我緊說慢說不能再動了,“哄”的一聲,牆就給他們鏟塌了。他們也自知理虧,才給我補好的......又說:挖這麽個一米深的懸崖,上上不來,下下不去,讓你摔不死,又能摔個不能動彈,你說這公家的心狠不狠?

  林浥塵不曾想過看起來好的轉變,竟然會給普通群眾帶來這麽大的消極影響。那面新砌成的牆,他也一時不知道是該憧憬還是該唾棄了。他走近姥姥身邊,與她說話的人笑說:外甥回來了?姥姥朝後一看,也笑道:在沼州念書哩!放假回來住幾天,可你說這回來又有啥意思?打小認得的地方都變了樣子,沒準下一次回來,就連家門也找不到了......

  路人走後,姥姥和林浥塵笑說:別在家坐著了,你媽也出去了,你也到街上走走吧!成天這麽窩在家裡,倒成了個古代的繡女......有零花錢沒?沒的話我回去給你拿......

  林浥塵心裡有一種說不清的古怪感覺,致使他也極欲出去逛逛,雖然不知道出去後這種感覺會不會緩釋,但......總比待在這院子裡要強(他一方面為自己會有這樣的感受而自責:這生我育我的院子,我怎麽能這麽想它;一方面又為自己能這樣想而有點“小暢快”,好像這就是他一直壓抑自己不敢去想的,現在能想出來,是個值得“慶幸”的事情)。他說不用給錢,自己有。

  跳下立坡後,他突然覺得自己一個人去逛未免孤單,不如把亮亮也叫上,他也在放假,時候又這麽早,他那麽懶,一定是在家的,便朝他家走去。

  亮亮家在貴生家的隔壁,在有五戶人家的大雜院的二樓上,林浥塵輕車熟路地進院子、上樓,推開他家的家門......

  屋裡面的布局較記憶裡有了大變,新家具新用備令整個屋子都有了煥然一新的感覺,讓林浥塵覺得自己這十多年習慣下來的率性一推,竟有了些唐突。記得姥姥說,亮亮他爸爸近幾年終於熬成了大工頭,使家裡也擺脫了多少年來的頹靡景象。今年他在外地又攬下了工程,臨行之前去姥姥家探望過,聊天時還豪言說等到亮亮長大一些,即使他學業無成(大概已經是事實了吧),也會為他在萍州買一套房子,不能讓他像自己一樣窩在這窮鄉僻壤,希望他奔出去後,能自己闖開來......而亮亮的母親做了幾十年的家庭主婦,卻突然從去年開始也謀起了工作,她無長處,也無見識,好在手腳伶俐還能吃苦,就在飯店裡找了份洗碗刷碟的營生。除去能掙些錢補貼家用外,

閑了少半輩子的她竟突然在這種有規律的生活中找到了熱情,每天匆匆忙忙安排好家裡的事後,就裹著一片赤誠投入到工作中。一年下來,工資漲了又漲,工期延了又延,她卻總沒有半分懈怠。姥姥笑說她是“返老還童”,要是她孩子們在學習上的熱枕有她在工作上的激情,也都成材了......當時母親隨著她的話道:人家一個女人都能豁出去拚命掙錢,他(蔚立勇)卻一年到頭來都守著你,守在家,守著那幾畝地,意氣消沉到這個地步......姥姥起初還隨著她的話點頭歎氣,但她一直喋喋不休下去,姥姥終於苦著臉反駁起來:他也是為了我啊!你看我這病病怏怏的,少不得拖累個人,你們又都不合適,你大哥不留下,誰留下......母親聽到她的話裡有了責備的意味,隻得嘀咕道:那你還不怎麽老,他也還年輕時,不也是這樣嗎?又趕忙把話題岔開。  慢慢走進他家外屋,不知是因為新家具,還是緣於當下寂靜的氣氛,林浥塵感到在他家從未有過的距離感,這種感覺讓他沒有在推開外屋門後繼續推開內室的門,而是通過這內室門上方的玻璃向內一望,裡面似乎是為了增強他這種感覺一樣,以沒有人來回應他。他有些奇怪:怎麽亮亮家沒人,卻沒有鎖門?他覺得不好多待,正要返回......

  誰了?身後的門縫裡擠出一聲頗顯憔悴的問話,林浥塵微微吃了一驚:剛才不是沒有看見人嗎?他覺得說話人的這兩個字就像藏進櫃子裡躲貓貓的小孩、沒有縮進去的衣衫一角,既是吸引人,又富含一點恐怖色彩。他推開內室一條門縫朝裡看,目光好不容易被床邊一杆衣架勾扯住,它的旁邊,一套簡白的被子平平鋪展在床上,同樣是白色的枕頭上,卻是壓著一顆蒼白的頭髮與慘白的臉皮相結合的腦袋,那腦袋上除了一雙閽暗的眼睛外,其他的幾乎都能與白被子融為一體,所以他剛才的瞧探才會徒勞無功。

  林浥塵認得床上躺著的是亮亮的姥姥,因為她一般都居住在鄉下,偶爾來城裡看看子女,所以林浥塵雖認識她,卻從未跟她說過話,她為什麽會大白天的躺在這裡呢?這樣的疑問幾乎是與他推門走進去同時進行的,因為在他看清室內之人後,才猛然發現自己縫中窺人的樣子有多不得勁。他走到床邊,對那在床上微微轉動眼睛看著自己的人說:我找亮亮來了。同時,他也發現這老人並不是不願意動,她是因為受了很多的傷(額上包裹著紗布,臉上還有塗著藥液的傷痕,甚至那伸出被子外的一雙枯白的手上,也有著不少的擦傷)而不能動彈。而方才林浥塵覺得擺在床邊有些不得勁的、勾住他目光的“衣架”,其實是掛輸液瓶的吊杆。或許是不到輸液的時候吧,吊瓶等都擺在桌子上,還未開封,而老人的手已經伸出被子外在“預熱”了。

  亮亮姥姥中氣不足的說:哦!是貓貓啊,你來的不巧,亮亮剛被同學們叫走了,一群人風風火火的,不知道去哪耍了。

  林浥塵早知如此,正要告辭返回,不料她雖然疲憊,卻還很有說話的興致:你在沼州念書哩?林浥塵不得不回身回答:嗯!念了將近一年,快要初中畢業了。

  唉!你這一走,你姥姥可得想你了......我不也是嘛!一個人住在村裡,隔段時間就想來城裡看看,可是來了之後,閨女也忙得不在,女婿還在外地,亮亮還念書,就玲玲還能陪陪我......

  她這麽一說,林浥塵倒是想起姥姥昨天說的一些事了,她說前些天周雅玲黑夜裡在送這老人回村子的時候,騎著的摩托車一個顛簸,就和喝醉酒的一個後生撞個滿懷......

  聽說這事時我還沒在意,沒想到卻撞得這麽厲害。這老人明顯是不能挪動、暫時回不去了,可在女兒家又只能是這樣一幅局面,也是走哪兒都孤單啊(聽說去年她老伴剛走)!她一個人在鄉下還能種種地,養養牲畜,可這麽一躺下來,精力磨損個大概,以後可怎麽辦呢......

  林浥塵雖有心與亮亮姥姥說幾句話,可是他又怕自己說話不當,逾越長幼之分(加上他的那種古怪感越加強烈),只是聽她獨白了一陣兒,便告辭出門了。

  從亮亮家出來,林浥塵正在回家與逛街的選擇中踟躕時,冷眼瞥見一團黑毛在對面的土坡上遊走,他叫了聲“黑虎”,那團黑東西就忽然變幻出一隻小腦袋來,將兩顆玻璃珠對住他片刻,便擺開四隻小足跑得更歡了。林浥塵能聽見姥姥在大門口氣生生的呼喊,但黑虎完全無動於衷。

  這小東西剛被海娥阿姨送來的時候,除了常在她家跑動的媽媽不受它起意,別的諸如我、姥姥,它看見誰都發狠。有一次姥姥給它倒完飯食,轉身時它瞅著空當,便對著姥姥的鞋跟咬了一下,它不敢真的下口,它那種似撩似搶的“咬風”證明它是很清楚自己處境的:現在受製於人,比不得在原先主人家被不管不顧、在大街上溜達一整天也無妨的時候了。萬一得罪新主人,打是少不了挨的......但他們畢竟限制了我的自由,我也得報復他們一下......所以它的咬只是象征性的齜牙咧嘴,將那鞋跟輕輕一啄。 姥姥毫無察覺,依然自顧朝屋裡走。但這一幕直是逗得一旁的媽大笑,她對姥姥說:這小灰鬼還不依你呢!剛才乘你不注意偷偷叼了你一口。

  姥姥轉過身來,朝黑虎板著臉道:你來,你有本事真的來咬我,看我不大棒子敲你......黑虎顧不上吃飯,夾著尾巴埋著頭便鑽回小窩裡,媽媽姥姥都樂得大笑起來。

  黑虎自打來了就很少被放出去,一則因為它是看門狗,得時刻為主人報著信;二來因為它總是惦念舊的自由生活、惦念舊的主人,每次被放開,或是它的鏈子被磨開,家裡人總是驚天動地的去海娥那裡尋它。後來海娥阿姨搬走了,舊居地換了主人,它興衝衝的闖進去總是被人家連打帶罵的轟出來,家人們找到它時它一般都是在人家門口灰溜溜的臥著......後來它獲得自由後依舊是要去海娥那兒的,但是隨著現實給的失望增多,它去了之後也不大在階前待了,它或是張著腦袋朝人家門口瞭一瞭,或是壯著膽子衝進去、“噠噠”地跑一圈再出去,便和它先前的“狗友”玩去了。

  它一旦獲得了自由,就變得仿佛不認識家裡人一樣,家裡人喚,它不管;家裡人追,它逃竄。有時大舅得追上它好幾條街,它才因跑不動而停下,大舅一把按住它脊梁骨,它還反身做狠要咬呢!大舅氣憤的一巴掌揮去,它才能恢復在家裡安分守己、老實巴交的表現。但只要回的路上大舅一不留神,它就會又拖著鏈子逃之夭夭......一年以前它都是這樣,不知一年以後的今天,它會不會有所改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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