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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小說叫回》奶奶
  至於喜生的母親呢,她因為這接連的變故,在病榻上感受著悲絕,在悲絕中蘊生出瘋症,而瘋症又給了她力量,最後竟然得到了比常人都豐沛的精力和氣力。變得白日在家中安睡,晚上就在村中遊蕩,人們問她:為什麽跑呢?她笑說:後面有人追我啊!

  她儀態自然也不比以往了,眼神無主,披頭散發,愁容滿面,言語尖利。吃喝也完全是靠別人的接濟,只不過以前的接濟她是被動的,現在卻成了她挨家挨戶上門要食的主動。村中的人都悸怕起了她,因而她也成了比鬼怪惡魔更好用的、嚇調皮小孩的人物。

  幼年時林浥塵見過這個瘋婆子。他是被接回盆莊過年的,活潑好動的他很快就和親戚家的小孩們打成一片。天色黑下來後,他跟著夥伴們要去盆莊的一個小賣部買玩具,返回途上正好碰見。

  孩子們見她遠遠地走來,嚇得忙四散而逃,導致林浥塵還沒來得問出他們要跑的原因,身邊就沒有一個人了。待轉身看到已經到了身後的她,他才開始明白過來。

  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本就怕盆莊的黑夜,要不是剛才有小夥伴們相隨,他是壓根就不敢獨自出來的,而現在變得獨自一人的他,又逢上那個傳聞中就喜歡割男孩***的女人,想跑卻連腿都支不動了,只是傻傻地盯著她看。

  和傳聞中一樣,她的樣子就很瘋:頭上的油塵將本來就稀疏的頭髮粘成一片一片的,中間還夾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已經禿盡的前額顯得很寬很鼓,其間的皺紋不知是真的皺紋還是泥垢的裂痕,誇張的聳動著;眼睛盯著你看,但似乎有不在看你;鼻孔朝天,嘴角不自覺的上翹或下垂,好像一直在變幻著表情;身上的衣服有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就像多種顏色的橡皮泥被混在了一起,腳下還踩著一雙少女的鞋......

  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她的臉,怕的不行的林浥塵又莫名感到一絲酸楚......

  你是建建家的小子吧!

  他生怕自己某個多余的舉動令她不稱心,自己就會像小雞一樣的被她拎起來閹掉***,唯唯諾諾的答:嗯,六嬸好。

  她驀的一驚,仿佛這聲不熟稔得稱呼是把尖銳的小刀,挑動了她哪條敏感神經,她莫名地激動起來,抓耳撓腮,涕淚泉湧,手舞足蹈。林浥塵以為這就是她要“下手”的預備,對放棄掉剛剛可以跑掉的機會萬分痛悔。

  她笑夠了,一拍林浥塵肩膀,看向自己身側的空氣:也問問你六伯好。

  林浥塵就朝那邊問好,她又咧著嘴笑。

  這時,林建已經在那些小孩的告知下,匆忙趕了過來。見兒子和她都相安無事,相對站著,試著問:六嫂,吃了沒有?

  她不理他,嘴裡念念叨叨:這是個好小子......這是個好小子......

  她一直笑著走了。

  這是林浥塵在盆莊忌憚的人,但他忌憚並更為忌憚的人,還不止於此。

  火車上的林浥塵,就著目的地的越來越近,開始慢慢思慮起這趟旅途中最應該思慮的人:他的奶奶。

  爺爺去世的時候林浥塵還很小,所以對他沒有多少記憶,奶奶呢?這個本身很疼他的老人,卻是他在盆莊時只有在父親、姑姑都不在的情況下,才願意接近的人——然而奶奶卻是和父親住在一起的。她並不在他心目中佔取多大空間,至於造成這個結果的原因,他現在還不想去思考,他先想到的是母親對這個老人的評價以及看法。

  他一直感覺母親對奶奶的評價有些偏激,但是偶爾“膽肥”的指正,一定會招來母親“那你回盆莊找他們去”一類的指責。久而久之也像她“不準”自己可憐小動物一樣的,不再明面上表示意見情感了。但是就事實來講,林浥塵也是知道母親的評價是很貼近實情的,自己對她語言用詞上的挑刺兒,純粹就是找罵。

  通過母親和姐姐私下的閑聊,他才知道:父母是通過一個跟兩家都八竿子打不著邊的“共同親戚”撮合認識的。那時姥爺家已從盆莊臨近的村子搬到頓縣,兩個人在老家的縣裡面一登記結婚,就在一個大城市找到了好的事業,之後短暫地回盆莊蓋了房、生下林浥塵。那時爺爺奶奶還住在盆莊的半山道上,算得上是分居,可實際上家裡卻總不缺奶奶的身影。

  其實一個母親想兒子,經常來兒子家照看,算得了什麽過錯?蔚芙自然也沒有什麽成見。但是越加頻繁的光顧,和她來了之後表現得很奇怪的行為,就越來越讓蔚芙惱火了。比如說她常常把蔚芙剛洗好收拾齊的碗筷,再翻出來一遍遍數著,零落一桌子不說,還沾滿了她的手印子,導致孕中的蔚芙還得再洗一遍;家裡的擺設她也喜歡摸摸這個,瞅瞅那個,舉止間還顯得鬼鬼祟祟又欲蓋彌彰,讓蔚芙不由得懷疑這老婆子是不是不信任自己呢?最令蔚芙生氣的是,她的一些壓在櫃子最下層的私人衣物,平常連父親都不大能看得著,她卻總是一遍遍翻騰出來,帶出去和眾人品評。蔚芙和丈夫抱怨,林建也只能安慰著,是啊!不然能怎麽辦呢?蔚芙自己也清楚,隻好隱忍不發。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婆婆身上的詭異可怕之處,都漸漸地顯露了出來......

  促成蔚芙決然離開盆莊的事件,也是她離開後很久都難以平複的夢魘,起因在於林浥塵的出生。

  嬰兒出生了,蔚芙自然是身體虛弱,不堪照顧的,所以不管她情不情願,婆婆都主動搬進來照看母子兩個。

  某天半夜,在終於哄睡著了嬰兒之後,兩口子很快就鼾聲連連了。但由於當時蔚芙的身體並未養好,睡得很淺,所以迷蒙中被一些細微的響聲弄醒了。她模模糊糊地想:老鼠鬧騰了?兒子的動靜?沒有睜眼睛,她凝神聽了會兒,卻沒有再聽到什麽,困倦感很快包圍上來,她又陷入浮夢。

  夢裡她感覺自己露出被子外,伸在嬰兒旁邊的手被碰了一下,林建此時也翻了身,哼哼哈哈半天,鼾聲又起。她想:這小家夥難不成也會做夢?連睡著了也這麽能折騰。不知是夢裡,還是想象中,手邊的嬰兒嬌憨地抱著她的手臂......

  又是一陣輕微的觸癢,蔚芙有點惱火:小東西,不哭又不鬧,偏偏還不讓人睡安生,多久才能學會體貼大人啊!她不由地羨慕起林建那死豬一樣的睡眠狀態......

  不對!這呼哨的涼風這麽大,他那麽小,而丈夫也鼾聲未斷,自己的感覺又真實無疑......她霍地睜開眼,婆婆那披拂的頭髮,夜光下蒼白老皺的臉面,以及她不正常的身體姿態,赫然就夾在林建和自己中間。她離自己稍微遠點,可是,她離林浥塵那麽近,她的手,離林浥塵那麽近......

  她一隻手猛拍身邊的丈夫,另一隻急著去拉炕頭的燈繩,一隻腳下意識地朝那邊踢去。

  燈亮了,所有人都醒了,奶奶也應踹而倒,好在蔚芙反應及時收了力,她身後又是軟綿綿的被子,並沒有磕碰著,嬰兒也因這莫名其妙的打擾委屈的哭了起來。

  林建也著實因奶奶的出現吃了一驚,驚魂甫定後,奶奶已經倒在腳下的被子上,他急忙起身探看,不料奶奶卻面無表情地坐起,說:我就是想娃了嘛!說罷自顧爬過嬰兒身邊,坐在蔚芙枕頭上下炕、回房間。蔚芙驚嚇未定,看著婆婆從面前爬過,想著燈亮刹那她看向自己的眼神......

  林建為蔚芙踢他母親的細節而責怪了她幾句,但他也知道這是受驚後的正常反應,畢竟自己也被嚇得不輕呢!他沒有在這問題上多糾結,下炕去看了看母親,見她已經躺在床上,沒有什麽舉動了,便折返回來。

  他好言寬慰了蔚芙一會兒,又哄睡了嬰兒,拉滅了燈。

  可是再度陷入黑暗的蔚芙,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睡著了,從小到大從來沒有怕過什麽邪,擔心過什麽異事的她,此時卻像個怯弱怕黑的小孩子,死死地盯著明亮的窗外看,用直視的“勇氣”遮攔心裡的恐懼。但只要稍稍一閉眼,腦中就浮現出婆婆站在自己炕沿邊上,露出滿是紅色牙齦的笑容。她不敢閉眼了,側了個身,看到又睡著了的丈夫和嬰兒,感到稍有安慰。但是再一翻身,目光就自動穿過廚房的門框,落在廚房裡那張漆金泛亮的灶王爺畫像上,夜光昏囿,隻給了那張畫像能顯現出輪廓的亮度,但這樣不清不楚的情境卻更能滋養她的想象力......她索性又翻了身,看到了電視櫃子的透明玻璃中那隻橡皮豬,那可是買給林蘊露的儲錢罐啊!可是這小妮子就好使壞,錢藏不住,卻拿它開發出了新的功能——用力一捏,就有刺耳的聲音從投幣口冒出來——最終因為急著要用裡面的兩個硬幣,硬是把小豬“解剖”了。如今隻好做著擺設,偶爾供林浥塵擺弄。她還想看到些什麽,但那櫃子裡的東西都是由婆婆反覆“整理”的,她並不知道什麽東西放在什麽位置。她想看到那張裝著林蘊露被送回頓縣之前照的相,相框後面亮亮的東西,是什麽呢?視線受阻,她移一下腦袋,是什麽呢?她想通過培養好奇心轉移注意力,是什麽呢?她幾乎就“忘”掉剛才的事了......

  那裡的光亮比廚房足一點,那個東西的做工也比畫像更容易反光,那個東西......是尊菩薩像。

  仿佛有惡魔掙開了束縛,崩散的貼亂濺落一地。她的表情瞬間僵住,方才的聯想也消失不見。

  我家裡,什麽時候進了這個東西?

  婆婆的影子、各樣的佛家畫像、塑像還有盆莊數不清的異聞傳說,霎時間在她腦海裡狂轟濫炸開。她感覺自己似乎被鎖在一幢衰草遍地,蛛網漫梁的破廟裡,窗外透進來的幽光照著四面八方威武的神道,卻照不出一條可以讓自己略存希望的牆縫......

  這時,婆婆房間的門動了,門開時沒有門軸處發出的震響,她輕輕地腳步也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音。蔚芙驚悚萬分,屏著呼吸,看她要做什麽。

  她嘴裡念念叨叨著:您在哪兒?您去哪兒了呢?她在房間裡歪著頭走來走去,光線不那麽足,她卻沒有碰到什麽東西:您在哪兒?她在各個角落摸摸索索,沒有打翻什麽,更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

  她最終在電視櫃子前停住。就是它,蔚芙戰栗起來;您在這兒!她驚喜道。她打開櫃子,捧出裡面的菩薩像,親昵地抱在懷裡,擦了又擦,看了又看,然後回了房間。

  蔚芙一夜未眠。

  次日蔚芙不顧眾人勸阻,硬是不顧身體的虛弱,要帶著孩子去往那個大城市忙生意,聽她說出“你要麽呆在這,要麽也走,反正別想把我和孩子留下”的話,林建思量再三隻好跟著她走了。再以後她即便是迫不得已回盆莊,也只是少作停留......

  母親的印象裡,奶奶是如此地陰森恐怖,那自己的呢?或許是因為她對自己毫不隱藏的疼愛吧,林浥塵盡管也很怕她,但又並不覺得她有威脅,這樣複雜的感情再加上沒有過長聚的時間,所以導致他隻把奶奶當成一個有血緣關系的“熟人”。

  到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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