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這部小說叫回》2毛歸來
  窗簾僅僅被拉開一半,那半露的窗戶放進的不太足的光,使屋子裡也是半明不暗的。

  蔚芙突兀的說起話,她背對著林浥塵,把土豆刮得“噌噌”有響,讓她的話也顯出凌亂支離的感覺:等你一放假,我們就回趟頓縣吧!老家的房子似乎要被拆遷了,你姥姥、大舅最近為這事愁得厲害......他們早盼著你回去,可是你平常連電話都不主動給他們打一個,打了也從沒利利索索的說一些話,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你姥姥年紀大了,你呢,既然走出那縣城,今後就要把眼光放向更大的地方,不能太眷顧那裡了。所以能多見見她,就多回去幾次。至於那老房子,無論什麽時候拆,你能多看幾眼,也就多看幾眼吧!

  林浥塵放下手裡的書,輕輕地靠在椅背上。他盯著被斜弱的晨光照著的、桌上半明半暗的墨水瓶,心裡就像被之染過一樣渾濁不堪起來。他覺得這“拆遷”二字,不是只有在沼州這樣的地方,才會屢聞屢見的嗎?他在頓縣生活了十多年,對這個詞還只是一個陌生的概念。怎麽這短短的幾年不到,拆遷的風頭就從這裡波及到那兒了呢?

  他不由得想起姥姥家裡的樣子,院子裡的花花草草、一畸一角,到屋子裡的桌椅板凳,語音言笑,都可以在記憶中快速的還原出來。在對現在這個城市一點一滴的熟悉中,很多令他快樂的地方就在於,能夠在這裡看到頓縣老家的影子;在對這裡一分一厘的適應中,心裡莫大的安慰就是這裡的某個人,與頓縣的某個熟人有相像之處。所以他反思起自己對這裡的態度——這裡怎樣怎樣,都不是我所關心的。

  他想起無數次聽說的,這裡拆遷過程中為官的以權壓民、商人仗勢欺人的事情,但更多的是為求更多的賠償款,平民們聚眾鬧事,威脅恐嚇甚至打人傷人。所以他又想到當初母親剛來沼州時大舅說的:沼州這個地方在古代緊貼北方遊牧民族,歷史上他們南下侵擾,常常將這裡侵佔,又一次次的被趕走。所以沼州人骨子裡也流著少數民族的血,有他們的野蠻性。你去了那裡一定要謹慎小心,不能與人為難。母親當時還笑他迂腐:我出門在外,怎麽會主動和別人為難呢?

  林浥塵原本也不大在意大舅的話,但現在一想:老馬的無理取鬧、白姨的潑辣乖張,以及他在這街上見過的無數次的鄰裡相鬥,學校中的學生打架。他才發現自己一直是茫然地做著這個野蠻、無情的城市中的旁觀者。單就這裡的房屋拆遷來說,林浥塵真想知道這裡的人對於自己生活了許久的房子有什麽感覺。他曾聽老馬跟母親說過:等將來女人街一被開發,我的房子一拆,就帶上錢養老去;也聽白姨說起過:我靠開旅店攢些錢,最後再靠拆旅店賺些錢,女兒一聘,這輩子也就完了;還有媽媽常常說起,但自己沒怎麽見過的徐老姨也說過:等我那棟樓的拆遷費一下來,花上一部分把我兒子安排好,我這輩子也就心安了......

  在她們眼裡,在這個長期被籠罩在拆遷、分房等問題下的地區,房屋似乎僅僅成了一個可以暫時寄托身體的殼子,可以換來利益的物品,只要利益足夠,舍掉並不會於心不忍。

  房子的意義沒了,家的意義何在?家的意義沒了,人性的去向何從?難怪,他閉上眼,難怪大舅會說這裡的人那樣的話......睜開眼睛,他又不由得想起頓縣那個院子了。

  蔚芙刮完土豆,又開始清洗它們,水流的聲音伴著她更顯凌亂的語調:我估計咱們那的賠償要少得多,

那兒窮鄉僻壤的,比不上這遍地是煤的寶地。再則咱們那的政策也強硬,人們也軟弱,跟這裡頓不頓村民暴動打傷領導的“魄力”是不能比的。到時候房子一拆,錢給不了多少,再分你個縣城裡犄角旮旯的地兒上的一套樓房,你能怎麽辦?  一套樓房。林浥塵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在寬敞的院子裡東看看茄子苗兒,西拔拔雜草,最後累了坐在大門口與街上往來的熟人笑談的姥姥。她曾經跟自己開過一個關於那個院子的玩笑,她說她憑著在那個院子裡住了幾十年的熟悉程度,哪怕有一天老得眼睛看不見,耳朵聽不著,只要有一點力氣也能摸索著給林浥塵他們做飯,等著他們回家,也能把黑虎喂飽,把雞仔飼好;也能自己疊被鋪炕,上廁所掉不到茅坑裡頭......

  那是姥姥自己的力量,也是這個院子作為十幾年老朋友的攙幫。但是一套樓房呢?林浥塵喉嚨哽痛,那是一間磚石囚籠啊!

  蔚芙似乎還要說什麽,但是樓下一陣“啪啪”的拍門聲,把她待欲出口的話堵上了。她放下手裡的活,擦了擦手下去開門。

  林浥塵邊猜測著這個無理的來者是誰,邊想著母親那些沒有說完的話,她說大舅在聽到拆遷的消息後終於著了急,為了能得到更多的補償,這幾天正忙著在院子裡多搭一間房呢!這樣的事姥姥幫不上什麽忙,請人來乾未免又奢侈,他就一個人忙裡忙外,竄上竄下,然而近來又聽到消息說有很多人家聽到要拆遷,也像家裡一樣在院子中緊急蓋間什麽房子,上面領導對於這樣的做法早有耳聞,到時候都不會把新房算入賠償對象中去,所以不知這樣的勞累最終究竟能不能得到預期的收獲。姥姥在心疼他這麽操忙的同時,也不免因為他沒有早作打算,像街上的其他人家一樣早早地就蓋好而埋怨他。不過她也會或者自嘲式地笑笑:院子裡那幾棵樹還是比較值錢的,住在東街上的毛老虎家在被拆時就急中生智,從自己家裡移了一顆果子樹栽在院裡,最後還給了好幾千的賠償呢!自家院裡這麽多樹......

  母親和一個人上樓時的說笑聲打斷了他的聯想,他聽著那人的聲音,心裡盤旋起狐疑的風來。是他嗎?這聲音就是他的啊!真的是他嗎?可他不是......

  門打開,擠進來一個黑黑的胖子。

  二毛!林浥塵低呼一聲。果然是他。

  蔚芙笑著說:我忘了跟你說,他其實回歸縣好幾天了,聽說你來這兒上了學,特意跑來看你的......

  近一年不見,他似乎瘦了些,黑了些,精乾的腦袋上還留了個時髦的刻字髮型,林浥塵偷笑,看這樣子他是比以前更神經質了!似乎為了更加看清他的樣子,林浥塵將窗簾完全拉了開,蓬勃的晨光刹那就衝撞進房中,方才的陰鬱瞬間被驅逐乾淨。

  二毛也說話了,他特意操著當年和林浥塵在一起時,向旅店裡的東北人學的腔調:林老板還記得我嗎?

  這是比二毛更“二”的二毛,沒跑!

  三人漫聊起這個胖子這一年的經歷來。蔚芙本也詫異,因為如果說二毛當初是當兵去了,沒個兩三年是回不來的呀!她原想操著關心的心態問問白雲的,但一想到當初為二毛操辦“高中畢業證”等所有事項的都是趙企,便覺得現在這情況自己不適合問了。

  哪兒啊!二毛笑說:我這一年連個迷彩服都沒見過,哪兒是當兵去了。不過是進了一個什麽鐵路中專學校聽“老和尚”念了半年的經,又在鐵路上架了半年的鳥線路......

  蔚芙打斷他的話:那你這回來了,打算做些什麽呢?大了,也不能像以前一樣瘋玩了......

  二毛嘿嘿笑:哎呀蔚姐,我在老家天天被我媽逼著找個對象結個婚,才想跑來你這討個閑,可別說這些話題了,(拽起林浥塵,又拉拉蔚芙)工作什麽的我無所謂,我媽托給我姐夫安排......

  蔚芙依舊坐在沙發上,搖搖頭:別玩得太晚,記得回來吃飯。林浥塵“嗯”了聲,二毛在門口笑道:大不了在外面吃了......

  林浥塵發覺自己有段時間沒來白姨家,這裡的變化還真是不小。當然別的變化都還簡單,最主要的是:白姨今天居然下廚做飯了。廚房外沙發上坐著幾個青年,見二毛進來,隨意地打了個招呼,顯然不是旅店裡的住客。

  白雲聽到二毛回來,系著圍裙操著鍋鏟就從廚房裡出來,看見林浥塵笑著打趣道:你這孩子,要不是我讓二毛過去叫你,你估計都忘了我這個姨姨了吧?

  林浥塵只能用些學習時間緊、學習任務多來頂,也為了稱起她的玩笑,說:關鍵是太難等到您下廚的機會了。白雲笑得更熱烈,看看沙發上的幾個青年道:這不二毛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們來做客了嘛!我這個姐姐也得犒勞犒勞他們,想著你們剛起床應該還沒吃飯,就讓二毛去叫你和你媽。她最近怎麽樣?

  就那樣!林浥塵標準式的回答。

  白雲輕輕一笑,繼續回廚房做飯去了。二毛如夢初醒似的說:呦!我說怎麽沒看見我以前騎的那輛電動三輪,原來是你斌斌哥哥生意做大了,改成用門口停的那輛麵包車送貨了吧!

  林浥塵應了聲,跟著二毛找地方坐下,與那些青年攀談起來。但畢竟不熟,再加上他年紀小、話又少,閑聊中逐漸退變為一個應和者聽著他們的嬉笑。

  聊天的內容無非是些姑娘啦、電視劇啦.......林浥塵聽得雖然新穎,但感覺上距離自己還很遙遠,所以最後不免覺得索然無味,但二毛仿佛很是樂在其中。

  林浥塵想起當初和二毛廝混的那段時間,從不見他有什麽朋友來找他,他似乎也從沒有說過自己在歸縣的朋友。那時候只有他們兩個,沒有現在群打群鬧的樂趣,但彼此間交根知底的滋味也是不錯了......二毛不時回頭對著林浥塵,指著沙發上某個正在逗樂的青年“咯咯”地笑到咳嗽起來。林浥塵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可樂的事,隻好陪著乾笑幾聲。他接著想:這些人在這裡可真沒趣......但轉瞬他就覺得自己這樣想比較狹隘了,這些青年也只不過是為著與他多年的友情,在他回來後來這裡找他玩的。而他卻為了當初跟我十幾天的友情,專程找我來分享他們這一夥人的快樂,這還不夠嗎?

  這期間沙發上其中一個青年接到個電話,掛掉後他抱歉地和眾人道別,說自己要出去辦一些事情。二毛、白雲好生挽留他一陣子,他終究還是推門出去了。在他推門的過程中店外一輛豐田霸道車燈一閃,隨後那青年便開門坐上去,呼嘯著離開。之後又有個青年岔開別人的嬉笑,高聲問廚房裡的白雲:有蘋果的充電器嗎?我忘帶了!白雲自己沒有,卻在回答後猛地想起某個住客用的也是那樣的手機,就上樓為他借了來。

  林浥塵知道之前那青年開的車價值不菲,但車這個東西畢竟還離自己太遙遠,他倒是更“關心”這個用著蘋果手機的青年,他知道這個牌子的手機因為功能強大、簡約時尚,很受人們喜愛,第四個系列更是在一上市後就風靡世界。無奈價格也十分昂貴,所以他之前還只是聽同學說過,這還是第一次見呢!

  手機再好也不能討來細瞧,所以遠遠看了幾眼後,百無聊賴的他就注意到了白姨家一些別的變化:原本慘白的牆上增添了很多刺繡作品、劣質畫框,竟也憑添了幾分雅氣。此外最被他關注的,就是一張紅白相間的八開紙,那分明就是一張獎狀啊!林浥塵暗想:沒料到有段時間不見趙靈那小丫頭,她竟然挺有長進的。離得較遠,看不清什麽評語,他就起身欲走進些。二毛忙道;幹嘛去?不許走!吃完飯跟我出去玩。

  不走!林浥塵背對著他道。同時湊近獎狀,一看:祝賀趙靈小朋友獲得最佳領導力獎!

  納悶啊!林浥塵不由回憶起自己曾經的得獎經歷。 三好學生獎、優秀少先隊員獎還有征文、書法比賽獎他都得過。但是領導力獎是個什麽獎項?何況她僅僅是個一年級的小孩兒啊!有什麽領導力可言呢?他只能感歎起現行教育的良苦用心。

  白姨從廚房裡出來,見林浥塵盯著牆上的獎狀看,自豪的說:那是她在學校春郊活動中得到的。他們老師後來還專門給我打電話誇她呢!說她在活動裡調度指揮,鼓舞同學,很有小大人的樣子......

  小大人啊,林浥塵由此想起數月前的一次飯局來。那次因為母親跟白姨有事出門了,就讓林浥塵照顧放學回來後的趙靈吃午飯,碰巧這小姑娘還帶著幾個同學到家裡做客。方便麵糊弄不過去,林浥塵隻好帶著她們去飯店吃。

  飯局上林浥塵一再自忝、自己竟然連個照顧她們的機會都沒有。趙靈小小的身影忙前忙後地點菜,然後又是給同學夾菜,又是陪她們聊天,到最後林浥塵都得反過來被她“關照”了。他心裡鬱悶無比:我這麽大,竟然在這種場合連個小丫頭的風頭都蓋不過......

  從那時起,林浥塵就發覺這小姑娘是有著很多同齡人所沒有的一些能力了。

  這一定是好的能力吧!因為起碼,這還能為她得來一張獎狀呢!

  與二毛們吃過飯,聽他們說要去KTV玩,林浥塵很自覺的沒動身。二毛也知道那樣的場所蔚芙是不讚成他去的,沒辦法,只能讓他回家,幾步遠的地兒,二毛非要接來又送去,林浥塵攔不下他,任由他把自己交到母親眼前。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