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門的士兵逐漸陷入了劣勢,只剩下了五十多人。
他們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撤退,但撤退了外面的軍隊打進來怎麽辦?
在他們猶豫不定的時間裡,菲利普騎士已經帶著八十多人斷了他們後路。
再愚蠢的人也知道,這場戰爭差不多該結束了。
“投降不殺!”
面對兩面夾擊的困境,正門城牆上的守軍沒有馬上崩潰,而是展現出了一定的堅韌。
他們依然選擇繼續戰鬥下去。
菲利普花了一些時間,終於拿下了正門。
過程還是有些曲折的。
畢竟敵人佔據著地形優勢,還躲在堅固的城牆後面,唯一的優勢是正門守軍的箭已經射完了,被切斷後路沒法補充。
所以菲利普騎士可以親自上陣,一馬當先砍了幾個軍官。
當然,敵人的囂張和身份並沒有保護到他們,畢竟最初韋斯特道格在戰前已經給大家說了,這場戰爭,沒有不能死的人,對面從灰眼睛往下到普通的傭兵隊長,只要反抗,都可以由指揮官當場處置。
砍就砍了,菲利普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殿下說的很對,騎士精神在戰爭中僅對平民有效,面對敵人,應該用盡一切方法擊敗他們。
當菲利普和士兵們用盾牆推上去的時候,城牆上只剩下三十多人在負隅頑抗。
“他媽的,你們不見棺材不落淚?”推上來的時候菲利普這邊也死了兩個年輕小夥子,這讓他非常不爽:“升旗幟!”
鷹旗在城牆上矗立。
遠方的卡西奧雷斯看到飄揚的鷹旗,松了一口氣。
“士兵們,收拾好裝備,準備進城!”
一陣歡呼響起,有人將手中的弓高高擲起。
埃利斯和他的隊長,也幸存了下來。
緩了一口氣之後,埃利斯癱倒在地:“科涅爾隊長,這……結束了?”
“看樣子確實是結束了,年輕人。”
比起埃利斯第一次上戰場表現出來的緊張,隊長科涅爾顯得有經驗的多。
“你很幸運,第一次上戰場還活了下來,好好珍惜這一段幸運,孩子,不是每一次戰爭結束,你都能完好無損的回家。”
“您說得對,隊長。”
埃利斯回頭看了看死去同伴的遺體:“就連不那麽重要的戰場,都死了十幾個人,我沒法想象正面戰場是什麽樣的……”
“年輕人,如果你想在軍隊裡建功立業,那麽,遲早有一天,你也會變成在正面衝鋒的人,現在你還是保持著剛上戰場時的覺悟嗎?”
埃利斯想了很久,最終決定如實說出自己的感受:“我不知道,隊長。”
隊長露出了罕見的笑:“那就慢慢想吧,你的時間還很長,遲早有一天,會想明白。”
卡西奧雷斯在走之前囑咐民兵將逝去同伴的屍體放到馬車上:“不能在荒山野嶺安葬我們的士兵,帶上他們,把他們安葬到城裡,讓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有哪些勇士為諾瓦瑞恩人民的福祉而犧牲了自己。”
“現在,讓我們為他們默哀一會兒。”
卡西奧雷斯摘下了自己的帽子,低下頭閉上雙眼。
身旁的民兵也摘下頭盔,舉在手裡。
“我知道,戰友們一個一個離開,對你們來說是一件很難接受的事情。因為這些人,也是某人的父親,丈夫和兒子。你們會聯想到自己。在面對死亡的態度上,我很難說服你們克服這種恐懼。因為當你們看見別人悲傷的時候,你們也會想起過去那些常常引起你們悲傷的事情來。一個人不會因為缺少了他經驗中所沒有享受過的好事而感到悲傷的,
真正的悲傷是因為失去了他慣於享受的東西才會被感覺到的。你們仍舊要堅持下去,生活還在繼續,面對你們的兒女時,保持希望。在你們的家庭中,告訴兒女們會戰爭是多麽殘酷,讓他們也做好準備,面對父輩們曾經面對過的一切。至於老兵們,那些經歷了很多次戰爭的人,我再次感謝你們在其他人享受生活,安度晚年的時候依然戰鬥在一線。你們一直在戰鬥,老兵不死,他們只會逐漸凋零,但我在這裡給你們承諾,你們的勇氣,信念和熱忱不會凋零,會一直傳承下去。”太陽已經快要落下去了,雲層漸漸變紅。
橘色的光灑在卡西奧雷斯臉上:“只有光榮是不會受年齡影響的。當一個人因年老而衰弱時,他最後的幸福,就是得到同胞的尊敬。你們今天已經做到了這一點,但是路還很遙遠。我甚至能夠看見,在前路有什麽樣的艱險在等待你們。頌揚死者的話已經說太多了,我不想贅述,我隻想說,活著的人,我們肩膀上的擔子愈發沉重。還有這些加入醫療組的婦女,我給予你們最高的敬意,你們的表現很堅強,一點也不比前線戰鬥的勇士們差,你們負起了責任,你們做到了阿卡迪亞女性所應該做到的一切,雖然你們的光榮很少為男人所談論,但今天,我向你們致敬,辛苦了,你們每救回來一個人,都在於時間賽跑,很少有人能和時間賽跑,不管輸贏,你們都值得被銘記。”
牧師的祝福被越來越多的士兵附和,有士兵摘下野花輕輕放在死者的胸前。
“我們對死者的哀悼將暫時結束,但我們不會忘記他們,他們的兒女將得到政務廳的扶持和補助,直到他們達到成年為止。這是阿卡迪亞給以死者和他們的兒女們的花冠和獎品,作為他們經得住考驗的酬謝。現在,收拾好了,就出發吧,是時候看看我們的勞動成果了。”
另一邊,菲利普終於發現了為什麽這些士兵戰鬥意志這麽強:“所以,你們就是為了這個女人?”
是的,有個少女躲在士兵後面瑟瑟發抖,低聲啜泣,一邊哭一邊喊著“不要讓他們上來!”
蒼白的臉色,但衣著很精致,全身上下都很乾淨,不像是平民,五官也比較柔和,看起來是個貴族少女。
士兵們顯然都聽這個女人的話。
“閣下,這是阿拉德契亞大人的外甥女,我勸你最好不要有什麽非分之想,不然阿拉德契亞大人是不會放過你的。”一位臉上有疤的士兵鼓起勇氣大聲呵斥菲利普。
菲利普並沒有在意士兵,盯著小姑娘看了很久:“那麽,為什麽一個女人會出現在戰場上?”
“無可奉告,閣下,但我勸你對這位小姐好一些,保持好你的紳士風度,不要引起爭端……”
士兵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弩貫穿了顱骨。
“真有趣,還有這種不識時務的人,是你們被包圍了,不是我們,你覺得你有什麽資格和我講條件?”
守軍中一位稍顯年輕的戰士小聲嘟囔著:“這是卡迪安騎士,您殺了一位貴族……”
“大聲點!”菲利普如雷貫耳的吼聲讓這位戰士打了個哆嗦。
“貴族?這裡沒有貴族,只有戰勝的人和戰敗的人。”
菲利普抽出了劍砍在城牆邊的木樁上:“我們是戰勝的人,你們是戰敗的人,希望你們牢牢記住這一點,不要再做一些愚蠢的舉動。”
“現在,讓這位小姐自己說話。”
菲利普走上前:“你們是選擇讓開,還是死在這裡?”
城牆上的守軍一步一步退開,讓出一條路給菲利普。
少女哭聲越來越大了,看著身邊的人離開,她內心的不安也在增加:“你們……嗚嗚嗚……不是說好要保護我嗎?我死了……嗚嗚嗚,舅舅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抬起頭,回答我的問題,不然我就砍掉你的腦袋,讓你再也沒法哭出來。”
菲利普有些不耐煩了,少女的哭聲讓他很是惱火。
但他這麽一嚇,少女哭的更厲害了:“嗚嗚嗚……別殺我……嗚嗚嗚……求求你了——”
話還沒說完, 菲利普就舉起了劍,劍身反射出寒芒,這下少女哭不出來了,捂著自己的嘴,身體一抖一抖,肩膀縮起來像是受驚的兔子。
“不哭了?很好,說說吧,為什麽不投降,我記得我在下面說過吧,投降,能活下來,不投降,等我們打上來,必定要有人付出代價。現在告訴我,你憑什麽覺得自己能支付這份代價?”
“我……對不起……我只是害怕……隻想保護好自己。”
少女拿袖子擦了擦眼淚,表現得楚楚可憐。
但菲利普的怒火卻越燒越旺:“我手下有好幾個好小夥在上來的途中被你們給殺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吧?既然是你做出了覺得要死守這裡,那現在殺你也是很有道理吧?”
少女在一連串的追問下失去了理智,一邊往後挪一邊大喊。
“別殺我……你憑什麽殺我……我父親是子爵!他會賠償你們的!不要殺我!”
“阿卡迪亞的士兵,可沒法用金錢來衡量。”
劍在菲利普手裡轉了一圈。
“如果沒有別的話,那你就上路吧。”
“我可以給你錢!我們家不缺錢!只要你放了我,一切都好說!錢,女人,土地,你要什麽都可以給你!甚至我……我本人也願意侍奉你!”
“很遺憾,本來還想問問你為什麽會出現在城牆上,但看來你是沒法好好交流了。”
一劍戳下去,少女的神情帶著難以置信和最後的驚恐。
“在戰場上,哪怕是女人,也要為自己做出的決定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