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同出門,秋甜兒氣勢如虹地走在最前面開路,其他人則相次跟著。
周從燕悄悄拉著楊臻,小聲問:“你沒事吧?”
楊臻看她的樣子,知道她是見他在睡覺以為他尚未恢復。他笑道:“放心,補個覺而已,我早就沒事了。”
周從燕怎麽都不放心,楊臻看她的樣子,笑道:“放心啦,待會兒贏給你看。”
楊臻樂呵呵地哄她,他心裡有譜,梁奉一都未必是他的對手,更何況是許重昌呢?
幾人來到演武場時,擂台上只有許重昌盤腿坐著閉目養神。
一問之下才知道,自從悟嗔敗下陣來後,就沒人再上台挑戰了。其他小門小派或許是被許重昌的氣勢嚇到了,武當派就在崆峒旁邊,兩個當家人聊得正起勁,自然不會在此時上台攪局,昆侖則擺出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就連項東衢都不出來湊熱鬧了。
楊臻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沒搭理鴻踏雪的熱情相迎,徑直走到了秋清明身側,頷首道:“師父。”
“去試試他。”秋清明與他對視一眼說。
楊臻凝眸,點頭道:“是。”
秋清明從不強求楊臻做什麽,也很少要求他做什麽,不過但凡提點什麽,楊臻都會保質保量的完成。
楊臻列身出席,踏了輕功縱起落到了許重昌面前。
許重昌早在看見楊臻出現時便站起身來等著了,他朝楊臻抱拳道:“叨擾楊兄了。”
“許兄說笑了,既然到了承賢山莊,哪有不上場練練的道理。”楊臻笑。他沒覺得許重昌叨擾,畢竟是他師父讓他來的。秋清明既然讓他出場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他老人家可不會光因為有什麽人想怎樣就順著怎樣。
“既如此,多謝楊兄成全。”許重昌笑道。
楊臻背手一掏,不禁愣了一下,他回頭看了看台下席間的楊青。
藏鋒還在他那裡呢……
楊臻咬牙抿嘴,心道“空手就空手吧”,他本來也不是個離了兵刃就不行了的人。
許重昌提劍刺過來,用的正是之前製勝悟嗔的那一招正反手交替的招數。
台下的周從燕看到此處,不由得心驚膽顫,想著楊臻的臉馬上也要掛彩了,嚇得她連忙捂住了眼睛。
楊臻聽著耳邊的風聲,迅速抬手,在許重昌的劍尚未來得及畫圈的那一瞬間,雙指夾住了他的劍身。
許重昌的瞳孔縮成了點,他無法想象人的反應到底有多快才能擒住他的劍,畢竟他自信自己出劍速度在儕輩中少有人能比得上。
楊臻製住許重昌的劍身後雙指加力,側身撤步,牽拉著他的劍鋒偏向下方後便松開了手。許重昌驟然脫力,下意識地想要把劍收回來,但卻又見楊臻跟上半步雙手盤切挫進纏上了自己的手肘。楊臻的動作快如疾風,許重昌只能姑且看清楚他的動作。
台下,周從燕總算是松了口氣,同秋甜兒互相攥著手,大氣不敢出一聲地看著比試。
少林席間,悟嗔看得深吸了一口氣。
圓淨撥弄著念珠道:“好生看著吧。”
許重昌的一隻手臂被楊臻鉗著,使不上力氣,於是便松開了手,將劍換落在了另隻手,反手收肘,長劍作短劍,從腰側把劍提起來劃向楊臻的肩臂。
楊臻松開裡側的手,另一隻手頂在許重昌的肘根處用力一推,將許重昌的前臂擋在了他的劍鋒前。許重昌眼看著楊臻逼他拿自己的胳膊擋自己的劍,但他這一記附著了八成力道的提劍慣力極大,
根本刹不住,眼看就要自損一千了,他眼角的余光隱約看見楊臻挑眉笑了一下,接著便見楊臻掄起早先松開的那隻手使勁向下拍過來。 楊臻的手掌轟到許重昌的劍柄上,硬生生地把許重昌的提劍原路拍了回去。同時,他撤回了雙手,眼看著許重昌倒滑了幾尺、最後因劍斜嵌進台木中才停住了後退的身形。
許重昌單膝跪地,握著劍的左手隱隱發麻,他抬頭看向楊臻,眼中多了一絲顫抖。他將劍從台木中拔出來拋至右手,咬牙一笑,瞬間騰身,與劍同旋,朝楊臻衝過來。楊臻為防他有左右後手,便直接騰身後仰,身形幾乎與擂台相平,他單掌拍地,接力翻身上腿,直奔許重昌的尾骨而去。但許重昌這回機敏,凌空翻身躲過了楊臻的鞭腿,許重昌的劍尖刺進了擂台邊緣的一根撐柱中,他用力一抽,令自己前後調個,順勢單腳踏柱將自己彈射出去。楊臻剛直起身便迎上了正面飛來的劍鋒,他展開雙臂稍運輕功後仰撤開,但許重昌這次卻沒再錯開他,而是出手按住他的肩膀躍至了他的頭頂上方。許重昌翻身向下,將劍從上方刺了下來。
看著許重昌的招數,楊臻擰緊了眉心——他明白自己師父為什麽要讓他來“試試”許重昌了。
台下的楊青陡然握緊了手中的藏鋒。許重昌剛才那一招“燕回還”,他再熟悉不過了。先前在太師府中行刺時,他便對楊臻使出過這一招。
旁人或許認不出來,但見識過燕回還的人和會用燕回還的人就不同了。
燕回還是牧雲決的劍影七十二式中十分基礎的一招。秋清明、圓淨都是牧雲決的熟人,他們見過近乎完整的劍影七十二式,自然識得出痕跡。
秋清明知道施行遠和樓繼先的情況,也聽楊臻說過他的想法,所以在察覺許重昌的劍路有異之後,便叫來了楊臻。
他們原本還把注意力放在項東衢身上,如今看來需要好好考慮了。
楊臻盯著由上貫下的劍鋒,對著地面使出逆元氣,將自己反向推了出去。他立身站穩,看著撲空的許重昌一躍而起再次起劍刺過來,心中開始盤算怎麽引著許重昌多使出點嵬名峴的劍法。他撤步矮下身去,出手掏向許重昌舉劍一側的肋骨。他想用之前對付嵬名峴的招數對付許重昌,好看看許重昌在同種情況下會怎樣回擊。
但令楊臻失望的是,此後許重昌再也沒有施展出任何與嵬名峴相似的劍路,相反地,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許重昌的打法都變得保守拘謹了許多。無論他怎麽明誘暗逼,許重昌使出的都是正兒八經的崆峒劍法。
幾番試探無果後,楊臻也不想在與他糾纏拖遝了,在許重昌使一記短刺後,用當初奪下嵬名峴的劍的那一招,翻身挫腕,撈下了許重昌的劍。
許重昌轉身,看著幾乎是抵在自己頸前的劍芒,不敢動彈。
楊臻盯著他看一會兒後,垂眸把劍拋還給了他。
許重昌微喘兩口後平複下來,收劍入鞘,向楊臻拱手道:“在下甘拜下風。”
四座響起一片摻著叫好的掌聲。
那些專門為楊臻而來的人總算是暫時得償所願了。
楊臻笑著說了句“承讓”後,便轉身躍下了擂台。他可不想繼續呆著這上面讓人挑戰。
許重昌的霸台就此算是告一段落了,楊臻離開後,許重昌也回到了崆峒席中。由此,擂台上又開始陸續上幾個自告奮勇的擂主。不過方才那一場比試已然成了今日比試的高潮,其後的比試恐怕連效顰都難了。
楊臻回到秋清明身側,秋清明問:“如何?”
“模棱兩可。”楊臻搖頭。
秋清明點頭:“敵我未明,你多留份心。”
“徒兒明白。”楊臻答應著扭頭看了看楊青,又說:“師父,徒兒有些事想去辦。”
秋清明笑道:“去吧。”
“徒兒告退。”楊臻後退兩步,轉身行至楊青面前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