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從燕眼看著楊臻和楊青離開,後面還另贅上了個跟屁蟲般的鴻踏雪,她沒再跟上去,一來看完剛才的比試,她知道楊臻已然大好,她也沒有牽掛了,二來,比武尚未結束,楊臻雖然玩夠了,但她卻意猶未盡。
“你看吧,我就說我哥厲害吧!”秋甜兒一臉得意,恨不得向天下人炫耀一下楊臻。
“剛開始我看著可要嚇死了。”周從燕笑得燦爛。一想到楊臻那張臉差點被劃上一道口子,她都緊張得發抖。
“我哥才不會有問題,你看那個誰,看著那麽厲害,還不是嗖嗖嗖就被解決了!”秋甜兒一時間說不上許重昌的名字,便草草地用“那個誰”代替了。
周從燕點頭應和,她現在已經完全想象不出楊臻到底有多厲害了。直到現在,她才有些明白之前她讓楊臻偷偷帶她走時,楊臻為什麽要對他說那些話了。在杭州時,她被莊澤哄著去了那座石院,當時莊澤想對她動手動腳,她全當自己是懲惡揚善的女俠,用小聰明收拾了莊澤幾回,她一直為此事得意洋洋。所以她也就不懂楊臻找到她後為什麽那麽緊張那麽不知所措。直到後來在靈隱寺中見到了其他幾個姑娘,她才意識到自己曾經離噩夢有多近。
“如果有一天我也可以厲害到佟哥不為我擔心那就好了。”周從燕如是想。
楊臻和楊青並肩走著,鴻踏雪從後面追了上來喊道:“喂,老楊,你現在是擂主了,幹嘛要走啊?”
楊臻不停步子,回頭看他道:“你不去看你的熱鬧,跟來幹嘛?”
鴻踏雪黏到楊臻身上就不肯走了:“你都走了,哪還有什麽熱鬧?”
“為什麽!”
一路黑著臉悶聲往前走的楊青突然低吼了一聲。
鴻踏雪以為這煞人的書童又是在凶他,嚇得頓時從楊臻旁邊彈開了。
“我也有點想知道是為什麽。”楊臻邊走邊說,“劍影訣什麽時候成了遍地可見的東西了?”
鴻踏雪發覺楊青並不是衝他,便又大了膽湊過來問:“什麽劍影訣?劍聖的‘劍影七十二式’?”
楊臻點了點頭,也算是給他個回應。
“怎麽說起這個了?”鴻踏雪好奇。
楊臻和楊青同時斜眼看他。
鴻踏雪頓時怵了,一縮脖子說:“你們先說。”
“不是項東衢?”楊青問。
楊臻搖頭:“光憑今日所見的,不足以證明項東衢沒問題。”
“那……”楊青面色古怪,畢竟劍聖的獨門絕技被別人模仿了,他作為正主兒怎麽都不好受。
“今天的事只是多給了咱們一個懷疑對象,項東衢之前的話你總不能當沒聽見吧?他和崆峒的關系尚不明晰,許重昌又是崆峒首徒,如果是他——我想不出他這麽做的理由。”楊臻摸索著下巴說,“若說接連除掉崆峒的兩個當家人,最可能的原因便是覬覦掌門之位,但是許重昌是首徒,崆峒派遲早是他的,他實在沒必要多此一舉。”
“若是崆峒本來就沒打算把掌門傳給他呢?”楊青提出猜測。
鴻踏雪大體聽出他們在說什麽了,跟著搭腔插話道:“是啊,誰說首徒就一定能做掌門呢?”
“是,首徒不一定能當上掌門,不過你們覺得,崆峒派裡年輕一輩的除了許重昌,還有誰能行?”楊臻說。
鴻踏雪或許說不上來,但是就楊青在崆峒待的那些時日來看,真的沒有了。
橫豎什麽都不知道,鴻踏雪亂猜道:“會不會是許重昌和崆峒派有仇呢?你想啊,
他忍辱負重混入崆峒,隻為有朝一日能親手報了殺父之仇……你幹嘛這麽看著我?” 楊臻擠了對大小眼看他,笑道:“你以後別偷東西了,乾脆去橋洞底下說書好了。”
“你又來了……”鴻踏雪都不想跟他爭了,“唉,我說的這種情況也不是不可能吧?”
確實有可能。當然,在楊臻看來還有另外一種可能——許重昌和項東衢是一夥的。楊臻看事情總是習慣性地想成是陰謀,他並不相信巧合。
“其實你完全可以去山海閣問問,沒準那裡就有許重昌的身世呢!”鴻踏雪說,“夜牙璽的下落就是我從那裡問到的。”
楊臻把目光挪到他身上,眼中有些顯而易見的不高興——鴻踏雪又把話頭扯到夜牙璽上了。
不過這回鴻踏雪也沒多說什麽,點到為止後又道:“崆峒派的事不是嵬名峴乾的嗎?你在這懷疑這個懷疑那個的,難不成你覺得不是嵬名峴做的?”
楊臻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說:“要你管。”不高興就是不高興,他才不藏什麽。他拉起楊青就走,完全不管傻在原地的鴻踏雪。
也沒管鴻踏雪跟沒跟上來,楊臻同楊青又回了逆元的院子,臨近房門前,突然有人喊住了他。
“這位可是楊將軍家的公子?”
這話一聽,楊臻就覺得腦仁有些疼。
他回頭看過去,瞧見了個中年男人,這人中等個頭,五官勉強算是端正,著了一身暗藍皮線袍子,高冠正立,腰間懸著朝廷辦案的金邊腰牌,身後還跟著兩個捕快打扮的年輕人。
楊臻點頭問:“閣下是扈侯爺?”
“正是正是。”扈堅良露出一個踏破鐵鞋無覓處的笑。
“見過侯爺。”楊臻揖禮道。
“楊公子不用客氣,若不介意,喚我聲叔便好了。”扈堅良笑道。
楊臻笑了兩聲,卻也不遂他的願。楊臻長這麽大,見過太多“叔”了,他真不想再多這一個。他問:“您找我有事?”
“想必賢侄你也知道本侯來此的目的,本侯想同賢侄你一同商量一下追捕嵬名峴的事。”扈堅良說。
楊青瞄了扈堅良一眼後把目光放回了自家少爺身上。
“這不是朝廷的事嗎?”楊臻擺出一副不知所雲的樣子。
“是,可這畢竟出自兵部, 又事關太師府,早些解決便是早些除掉楊將軍和聞太師的煩惱啊!”扈堅良攀扯道。
“通緝令不是刑部擬的嗎?”楊臻說。
楊臻從前就有所體會,刑部尚書臧覺非是個比水天一線還正直的老儒,從來秉公辦事、說一不二,但凡是在律法之內,即便是皇帝都拗不過他。經他手出來的東西,若無結果便永不結束。
通緝嵬名峴的事是楊恕以兵部的名義向刑部提出的,說是兵部和刑部共同裁決,但實際上最後拍板是刑部,所以扈堅良最終要面對的是臧覺非。
“臧大人確實……”扈堅良被勾起了難處,頓時就有些鬱悶了。
“侯爺放手去做就好,不用顧忌什麽,太師府和將軍府都不會給您壓力的。”楊臻笑得善解人意。
扈堅良有些難堪。這句不會給他壓力怎麽聽都像是不會幫他的意思。他有些不明白,怎麽太師大人對刺殺自己的惡徒如此不上心?仿佛天下只有他這個事外之人忙得焦頭爛額。
扈堅良與楊臻一起行至石桌旁坐下,悶了一會兒後說:“說來慚愧,如今的撫江侯府已是大不如從前了,以前的蕭侯爺什麽都沒給我留下,我又能憑什麽來抓嵬名峴呢?”
面對楊臻,扈堅良倒是敞亮,不介意坦言他這侯爺純粹表面的光鮮,不過再敞亮也就只是抱怨一下蕭岩流,他無論如何都不敢排揎給他這門苦差事的朝廷。
“不是還有毒尊嗎?”楊臻昨兒個還見過呢。
“這……”扈堅良臉上有些尷尬,似乎是被戳中了什麽有損侯爺尊嚴的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