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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候從種田開始》第10章:尊賢裡
  第二日一早,3人離開洞渦驛,離開大道,向莽莽太行山方向進發。

  這裡已經遠離太原城,沒有權貴、豪商、寺僧的莊園和牧場,也沒有林立的風車、磨坊和水硾,只有乾涸的溪水,破敗的村落,和流落的災民。

  這裡,才是大石朝真正的模樣,饑荒遍地,民有菜色,民不聊生。

  史匡懿驚怪道:“入娘的,看來這裡也遭了災,和咱們大同也無甚區別。”

  敬思說道:“咱們那裡,沒有盜賊也似的官吏,軍指揮使大都是諸部渠帥大人。”

  嗣昭說道:“免兩稅,那是咱們用性命換的,塞下諸部都是軍籍。你們忘了,那些年出征河西,出征泗州,我們都是自備糧秣,大同軍府能調撥多少?”

  史匡懿看著嗣昭,說道:“去年營田收成也很糟糕,軍糧大多還是河東漕運,可若是河東也遭了災,太原拿什麽向塞下調撥糧食?”

  嗣昭搖頭道:“支使君的時候,倉曹年年向朝廷報災,戶部年年春季都會調撥種糧,雖說大部都被軍府克扣了,但府庫總有些糧食救濟諸部。

  可是現在這位段使君,年年向朝廷報豐年,春季營田種糧已經停了,今年他若還是報豐年,怕是河東漕運也要停。”

  敬思臉色發白,大睜著眼睛問道:“他要幹什麽,這對他有什麽好處?”

  嗣昭淡淡說道:“你們想,現在天下不是饑荒就是流寇,若大同軍年年豐稔,新君剛立,這就近乎祥瑞了,那段帥豈不是能吏?”

  史匡懿不解的問道:“他不到38歲就成了大同軍防禦使,官做的還不夠大麽?”

  嗣昭冷冷一笑,說道:“如果大同軍年年豐稔,他怕是40歲就要入朝為相了。”

  敬思驚的目瞪口呆,良久才說道:“他想當宰相想瘋了吧,這樣下去,塞下要餓死人的!”

  嗣昭說道:“你以為他和內地的官兒有何區別,只要功名富貴,哪管百姓死活。”

  他馬鞭指著路上的流民,說道:“所以,這條商路我們一定要打通,有了這條路,沙陀部就能從太原購糧,不然我們也是這鳥樣子。”

  嗣昭的話讓兩個夥伴不寒而栗,塞下部落哪個沒鬧過饑荒,田野枯槁,羊馬瘦死,糧價山高,誰也不知哪個明日就成了餓殍,美麗的山川變成人間地獄。

  敬思喃喃說道:“入娘的,你那莊子為何不種糧食?若是真的饑荒大起,那可是幾千畝地。”

  嗣昭搖頭道:“若是沒有木塔山的葡萄園,我們今日都不會在太原,商路更無指望。你想,就算是山水不斷流,木塔山的莊子年年豐產,也不過幾千石糧食,濟得什麽事。商路才是根本,是救命路,必須掌控在我們手中。”

  敬思不吭聲了,史匡懿忽然說道:“朝廷也是糊塗的,若是仆射公入住大同軍府,那該多好啊,內地那些流官,對恆山,對桑乾河,哪有感情。”

  嗣昭低聲說道:“不會的,朝廷忌憚我沙陀部,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不會讓仆射公為家鄉主帥。”

  天氣極好,3個人也不著急,邊說邊走,緩轡而行。越往東,越往南,地勢也就越高,漸漸進入丘陵地區。旱情卻越來越嚴重,有些村落已經徹底荒廢,百姓逃亡一空,嗣昭的心也越來越沉,感到一絲不詳的氣息。

  日頭偏西的時候,3人到了太谷縣,距離尊賢裡只有15裡,遠遠看到了軒車嶺,那個山腳下的小山村,就是嗣昭出生的地方,

也是他的先人埋骨的所在。  敬思說道:“若是趕一趕,天黑前就能趕到。”

  嗣昭近鄉情怯,不詳的念頭始終盤繞在心頭,他搖了搖頭,說道:“不必匆忙,就在太谷縣歇宿吧,明日到家也不遲。”

  一夜無話,第二日,三人備了乾糧,跨馬直奔尊賢裡。嗣昭又看到了熟悉的烏馬河,沿著河東大道15裡,就是他的故鄉了。

  天光大亮的時候,他們看到了尊賢裡搖搖欲墜的牌樓,嗣昭的心砰砰的跳起來,臉色有些敗。正是朝食時分,卻不見炊煙,不見人聲,這還是他的家鄉麽?

  馬蹄的的,3人進到裡中,然後勒住馬匹,立馬在道邊,向裡面觀看。裡中一片死寂,像沒有人一般,似乎是荒廢了。

  敬思看著嗣昭,問道:“哪個是你家?”

  嗣昭臉色慘白,指著道左第一個院子,低聲說道:“就在對面。”

  對面是一個傾頹的院落,院牆已經倒塌,可以看到院子裡屋梁斜倒,滿庭都是雜草,野狐出沒,一派荒涼,顯然沒有人。

  敬思和史匡懿面面相覷,跑了這麽遠的路,回到家鄉,竟成了無人之地,兩人都為嗣昭難過,不敢看他的眼睛。

  嗣昭定了定神,翻身下馬,拉著腳力,一言不發的走進庭中。那顆高大的楊樹還在,他記得年幼之時,樹上有一個老鴰巢,四鄰都說家門不詳。可說父親心善,不讓嗣昭兄弟搗毀那雀鳥的巢穴,現在也沒有了。

  他把腳力栓在大樹上,走上土階,一扇門板還沒有倒掉,歪歪斜斜的掛在門框上。他輕輕一推,破敗的門板轟然倒下,揚起大團塵土。

  他站了一會兒,看清了曾經的孫宅正堂,留給他無數溫暖的地方,原來只是個土窩子。

  他緩步走進堂中,正中是一個方形火塘,其實就是個地坑。小時候,和兄長在這裡烤雀鳥,大約就是最快樂的時光了吧。冬天的夜晚,一家人圍在火塘旁邊,一邊烤火,一邊聽母親唱家鄉的歌謠。

  3年前,也是在這裡,生父一家和養父一行,曾經在這裡飲酒烤肉,高唱塞下的狩獵之歌《伊金瑪納罕》,存璋也是在這裡,赤身狂舞。第二天,他就離開了家鄉,在塞下神武川找到了一個新家,可這個破敗的家從來沒有離開他的心。

  當他即將長大從軍,回到這裡的時候,卻一個親人也沒有見到。給過他無數慈愛的父母親在哪裡?兄長在哪裡?

  淚水止不住的在嗣昭臉色流淌,心中空空如也,只有無盡的悲傷。

  敬思和史匡懿也來到庭中,站在階下看著他的背影,不知如何解勸,也不知如何是好。這麽長時間以來,他們和嗣昭一起,和命運奮戰。他們深知嗣昭智勇過人,小小年紀,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也結下的深厚的情義。

  可是對這樣的不幸,他們能說什麽?三人呆立在破敗的庭院中,久久無言。

  正在這時,庭中傳來蒼老的聲音:“是哪裡來的客人啊?要去哪裡?莫不是迷路了吧。”

  嗣昭回過身,看到曾經的柴扉之旁,站著一個耄耋老翁,拄著一根槐木拐杖,顫巍巍的看著幾個陌生人。

  這老翁看年紀,總有60朝上,須發皆白,形容枯槁,一身短褐,補丁摞補丁,一塊黑巾包頭。這老翁佝僂著身體,張口說話,口中只剩下一顆牙齒,枯木一般焦黃。

  嗣昭看了半天,終於認出來了,這居然是尊賢裡的裡正!三年前那個嚴厲的老者,竟然變成了這等模樣,這是他怎麽也想不到的。

  他大聲說道:“可是許三公麽?我是進哥啊,孫家阿二啊!”

  許三公渾濁的目光竟然露出一絲光彩,沙啞的說道:“是進哥啊,你不是有啞症麽?如何能說話了,長的如此高大了。”

  嗣昭搶上兩步, 扶住裡正的雙臂,說道:“三公,我的父母兄長在哪裡?鄉鄰們在哪裡?為何裡中成了這等模樣?”

  許三公目中流出了淚,扶著嗣昭的手臂說道:“你走以後,年成一直不好,官府課稅又重,裡中死的死,逃的逃,就這麽荒廢了,到現在裡中只剩下3戶人家了。

  剩下的人,都是我這種老病之人,也走不動遠路,也不忍離故土,就在這裡陪著祖宗的墳塋吧,活到哪天算哪天。

  你走了以後1年多,你父就生了重病,一病不起。鄉鄰們幫著操辦了喪事以後,你母親就帶著你兄長運哥走了,說是去雲州找你了,我還以為你們母子團聚了呐?你沒有在雲州見到你母親和兄長啊。”

  嗣昭淚水撲簌簌的流淌,大聲說道:“沒有啊,自從我到了雲州,就再沒有他們半分消息,哪裡見過他們。”

  許三公歎息道:“這山高水長的,他們孤兒寡母,摸到雲州怕是不易。”

  嗣昭一屁股做到地下,再也忍耐不住,放聲大哭。

  自從離開這個家,他經歷過無數的苦難,可他一滴淚也沒有落過。可是今日,他的心像裂成了碎片,無法收拾。父親已經死了,母親帶著兄長,如何能在這遍地豺虎的世上活下去,難道尊賢裡的這個家,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麽。

  敬思於心不忍,走上前來扶起他,讓他坐在土階上,站在一旁惡狠狠的瞪著許三公,把個老翁唬的手足酸麻,不敢仰視。

  嗣昭猛的跳起來,大叫道:“不!么妹還活著!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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