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楠來到董事長辦公室時,董奎正坐在那張寬大的老板台後面。
“哦,王楠來了。”董奎站起身,客氣的把王楠讓到一側的沙發上。
“都是兄弟,客氣的話咱們就都別說了。你到我這裡來名義上是行政經理,具體的工作就讓小劉他們去做,至於工作時間,這裡的規矩你願意遵守就遵守,公司有什麽用得著你的事你到位就成。”
“那怎麽行。”王楠心裡不安,道:“我是來工作的,老板給我面子,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壞了規矩呀!”
王楠畢竟是軍人出身,五年的軍旅生涯,留在他身上最深的烙印就是遵守紀律,也成了行為準則,讓他摒棄這種習慣性的思維他還真就難以適應,畢竟,懶散也不見得就是一件好事。
“規矩還不是我訂的,你不用管那些。另外,我已經和酒廠的劉廠長打好了招呼,你把停薪留職辦一下,一年象征性交幾個錢,這涉及到以後的工齡和退休問題。”
“哎呀!那就太感謝董事長了,今後我一定努力工作,報答……”
董奎擺擺手,“別整這些沒用的,你是老三的兄弟,也就是我董奎的兄弟,關鍵時候我還得指望你呢!”
王楠就這樣來到了振興公司。
正如董奎說的那樣,公司內沒有任何人約束王楠,至於份內的日常工作,辦公室的劉新宇早就安排好了,也根本用不著王楠交待什麽。其實,以前趙厚文兼任行政經理時也只是掛個名而已,具體工作還是辦公室的事。盡管如此,王楠還是每天都守在公司,外出時與辦公室打招呼,因為,他第一次向董奎請假時,董奎的態度很明確,這事不歸我管,你要實在過意不去就隨便找個部門交待一下吧。
其實王楠也是有一定工作范圍的,那就是不時要陪董事長去參加一些應酬,或者是協助一下動遷的事,說是老板的專職保鏢也不為過。總之,王楠這下算是享了清福了,腰裡別著BB機,手裡拎著大哥大,沒人管,沒人問,工資照拿,一般的保鏢還得天天跟著老板呢,他不用。
漸漸地,王楠對公司的業務有了些許了解,他又給自己找了份活計。
“二哥,我每天也沒什麽事,公司的幾個場子和建築工地時常會有些小麻煩,我就過去幫助處理一下吧。”稱呼上的事是董奎多次“糾正”的,除非重要場面,即使在公司裡也只能叫二哥。
董奎似乎很滿意:“那就把你的電話和傳呼號給那幾個頭頭,有什麽事讓他們通知你,不過,雞毛蒜皮的小事你不用管。”
王楠在公司內的身份已是人盡皆知,董奎如此關照大家都是心照不宣,這事根本也與他們無關,總之,人人見他都很客氣。
……
一晃來公司一個多月了,王楠第一次領到了讓他心驚的兩千元工資。
餐館的營業收入也不錯,雖說離回本還很遠,但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王楠有些坐不住了。
他心裡一直記掛著一件事,就是兌餐館時欠老婦人的那三千元錢,王楠曾親口說過“決不食言”,這話當然不能說過就算了,那老婦人大度的性格讓他心折,況且還有邢四兄弟夾在中間,怎麽說也不能無動於衷。
又等了幾天,邢四終於回來了。他這次是陪董震出去辦事,一走就是半個月。
……
今天是周日,邢四帶著王楠來到嶺南時已是下午三點多了。
車子到了一個路口,方向盤一旋鑽了進去。
王楠心裡陡然一震,怎麽是這裡?
這個路口他太熟悉了,他不止一次到這個地方等人,可時至今日也沒等到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倩影,他一直幻想著與那位姑娘見面的場景,該說什麽,怎麽說他都想好了。
現在到底看到了一線希望,老婦人應該是這裡的老戶,老鄰舊居的,打聽個人還不容易嗎?
想著,他們走進了一個院落。
這是邢四大姨的家。宅院內水泥鋪地,乾淨整潔,三間正房規規整整,窗明幾淨,院裡栽種著兩顆果樹,新芽初萌,預示著勃勃的生機。不用問,這一定是個普通、殷實而又溫馨的家庭。
說明來意,老婦人爽快的笑了:“不過一句場面話,怎麽還當真了?你是小四的朋友,一個人在外面也不容易,就算了吧!”
老人說的應該不是客套話,王楠相信自己的眼睛。按說一個女人,特別是上了年紀的女人,多半對錢財都會斤斤計較的,但眼前這位老婦人卻很特別,完全有別於普通的家庭婦女。也難怪,老婦人畢竟也曾獨立支撐門面,三六九等什麽人沒見過?
“當初您能答應就已經幫了我大忙,說過的話當然要作數,您總不能讓我留下塊心病吧?”
“行,話符前言,是個能做大事的人!”
老婦人稱讚著接過了錢,沒有絲毫扭捏。
稍稍坐了一會兒,兩人準備告辭了。
王楠原本準備好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人就是這樣,設想的挺好,可一到關鍵時候就沒了底氣。想想也是,這話該怎麽說呀,平白無故打聽一位並不相識的姑娘,人家會怎麽想,說不好聽的,這不是二流子嗎?不然的話怎麽盡打人家美貌姑娘的主意?
就在王楠和邢四準備離開的時候,房門輕輕的開了,一位俊俏的姑娘走了進來。
“是二姐呀,剛下班?”
那姑娘輕笑:“你傻呀,今天是星期日,我上的哪門子班?”
王楠的心臟又是一震,這是他今天的第二震了,只不過這次的反映應該是劇烈的震顫,不錯,這就是那天在公交車上與他對視的那位姑娘。太巧了,沒猜錯的話,她應該就是這位老婦人的女兒。
王楠這一顫的確夠強烈的,以至於邢四捅了他一下都沒能及時反應過來。
“小雨回來了,怎麽不跟客人打招呼?”老婦人隨口道。
“你……你好!”小雨似乎也認出了眼前的客人,語聲不經意的頓了一下,臉上微微發紅。
“怎麽,認識啊?”邢四有些詫異。
“沒……沒有,好像見過一次。”話沒說完王楠便急轉身形,拉著邢四出了屋門。
王楠心裡對自己這個恨呐,真是個廢物,這腿和嘴怎麽就不聽腦袋使喚呢,心理素質怎麽這麽差呀!
臨上車時王楠才意識到,老婦人還在門口打著招呼,便轉回身擠了個笑臉,然後匆匆地鑽進了車裡。
“你怎麽回事?像做了賊似的!”對王楠的表現邢四很是疑惑。
“沒什麽,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別多心。”
自己剛剛的表現也太差了,連自己都感到意外,心理素質放在一邊,單就場面上也太失禮了,那老人家不糊塗,自己前後判若兩人,能不心疑嗎?
王楠懊悔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