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掌櫃自身修有內功,雖淺薄,卻也非陳聖能夠抵擋。
掌中勁氣十足,陳聖慌忙抬手抵擋,硬實挨了一擊。
巨力迸發,陳聖孱弱之身倒飛撞其房門之上。
發出哐啷巨響。
陳聖頓覺頭暈眼花,雙臂腫痛,猶斷骨之痛。
心中駭然驚醒,當下屋中眾人皆修內力,實乃自身可比,隻怪怒火著心,口出禍端。
蔡掌櫃也動真怒,見陳聖癱軟在地,拿出手絹擦去臉邊汙穢,搖身上前。
“一條狗,居然敢出言不遜,羞辱與我?若不是看在你對我兒還有用的份上,我便送你去見閻王。”
言罷蔡掌櫃依舊怒火難消,一腳踢其肋骨。
陳聖雙目一突,血劍自口中噴發,臉頰蒼白無力,險而痛暈,不省人事。
卻也雙目混亂,眼簾沉重。
此時蔡八鬥急忙拉住蔡掌櫃,阻止其再次動手。
“莫要動怒,爹,在改天換面之前,其性命依舊不可傷得。”
蔡掌櫃恨恨望其如死狗般陳聖一眼,喉間冷哼,拂袖坐於椅上,雙手抱拳,對其無動無靜鬼面王政道:“王兄見笑了,您看,幾時動手方便?”
“改天換面之術此等逆天之術,當以月照當空,陰氣升騰,方能動手,此間還未至時候。”
鬼面王政目光朝窗外望去,見月在東角之上,陽氣還未沉寂,難以施展奇術。
“也罷,那便待子時到來。兒,你且在其名樓漏臉。以防異變。”
以此足以看出蔡掌櫃心機之深,蔡八鬥應答,拱手離開此屋。
“還望王兄在此待上片刻,此奴才我便交由王兄保管。”
鬼面王政揮手,蔡掌櫃退離身子。
留到王政及陳聖在其屋中。
此時,陳聖覺身殘破,內裡斷骨,有股刺破肺葉的撕裂感。
鼻中呼吸帶出絲血,極其滲人,軟弱無力癱在地面。
唯恐性命無多,陳聖由此感覺,抬沉重眼簾,朝王政望去。
巧也,鬼面王政目光流轉,與之碰撞。
似在鬼面之下有了笑意,“莫要心中有怒,你若是心中憤怒,我便越能成就。要怪也怪那蔡某心術不正。”
陳聖張口,語到嘴邊,又緩緩閉上,胸膛起伏之間,傳來斷骨之痛。
直至陳聖覺舒適些才聲蚊緩道:“這老雜毛究竟給了你什麽好處,此間外傳,你鬼面王政不喜財富,若是喜,大可開醫館授徒,財富自然來。”
“非也非也。”鬼面王政搖頭微歎,指間輕扶面具道:“世間紛爭,無非財侶法地。王某聞不得銅臭,也有自身追求。想來你一介下人性命,換來農氏百針圖。
可謂死有所值,待王某學會農氏百針圖,施展拳腳,足讓眾人脫離苦海,豈不如懸壺濟世?”
陳聖心涼不已,胸中濁氣上湧,咳出紅血,緩過氣來才道:“你可知,我乃張家定婿。只差上門提親?可想過若我不死,揭穿爾等陰謀,將迎來殺生之禍。”
嗤笑一陣,鬼面王政眼露戲謔之意。
“緣妙,不可言也!”
陳聖怒氣上湧,想起午時站其身側文人,手執紙扇,時而哀歎。
“原來是你!”
“正是在下,時也命也。沒想一面之緣,再見已是執刀人。不說緣之妙,亦如你所說,天煞孤星之命終究是凶星。我王某下刀也無負擔。”
鬼面王政摘鬼面,放於桌上,露出真容。
陳聖看個明白,
其面熟悉,當以午時之時站其身側文人。 此刻王政笑語不斷,自手臂衣袖內拿出紙扇道:“自然知曉,也不會落得我手中。若是讓玉面書生奪得頭籌,想必無人敢下手。隻可歎,你乃一介凡人,又是奴仆,當王某施刀摘皮,張家定婿自然是八鬥。”
“所謂的殺身之禍不足為患。”
陳聖了然,眼神暗淡,自知結局注定,月照當空之際便是身死道消之時。心懷希望也難以回天,口中依舊道:“若張家遣人尋我你當如何?”
自此王政笑聲陣陣,搖紙扇緩緩站起,走至身前,邊扶起陳聖邊語。
“若非你三番五次的想要退婚,張誠飛怒走,行馬車至萬德居。恐我等還無法下手。如今張家之中唯雪仙子其家眷。而雪仙子正待你前去提親。”
陳聖幽幽一歎,被王政攙扶於床沿,依靠床台,如此說來,是自食惡果。
倚靠床沿,倒是好受了些。
鬼面王政放手回到椅子上,紙扇輕敲手心,話語連珠,令其陳聖心頭更寒。
“若僅是蔡家,你還有一線生機,隻惜,這梁州城水深火熱,暗中權勢交錯。我等亦不過是賣命而已。你真當蔡家能夠拿出農氏百針圖。你錯便錯在緣得繡球。乃是意外之外。”
陳聖腦袋偏轉,望其身背,黯然道:“難道暗中依舊有勢力參雜其中?”
腦中劃過念頭,無奈苦笑。
“想必,這張家有過人之處?”
鬼面王政不語,眸光望來,與之目光接觸,良久才輕點頭,折扇欣然攤開。
“自然如此,張家勢大,雖遠在梁州,距大周城千裡,觸手之極可覆蓋兩地。相傳張家有傳世兵法及宗師秘籍,乃先人蕭無天墓中所得,張家也正是憑借此等兵法,另其天子也無法視而不見。其先祖更是大周開國大將。如此跟腳,自然不凡。”
陳聖心中當翻江攪海,他只聽聞張家與梁州有不俗聲望,卻不知其中內幕,當下鬼面王政似無意之談,令其明目。
口中喃喃自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其中有如此多門道,可張家為何擇婿?此等權勢,不找同道子女?”
屋中無他人,陳聖與王政若談家常般,娓娓道來。
“其中有二,其一,張雪兒已到出閣之年。其幼年時,遇天一神算,曾卜算未來,順其緣分。想來天一前輩早已預見未來。”
至此鬼面王政眼角掃過呆滯陳聖,自此閉口不語。
陳聖眼皮愈加沉重,艱難抬眼,虛弱詢問。
“其二呢?”
鬼面王政目光望向陳聖,露出森然笑容。
“其因不明,不過你便是那不明之因的鑰匙。張誠飛年老成精,玩弄權謀,想必暗中布下天羅。原本之計,乃是玉面書生奪得頭籌,以他本事,得以窺探一二。唯獨可惜。”
鬼面王政話音不斷,口齒張合。
“這些年,張家暗中動作,時有波瀾。眾人心驚膽顫,唯恐落得家破人亡……”
觀陳聖早已呆滯,鬼面王政不斷搖頭,不過笑容不絕。
不過頃刻陳聖回神,恍然大悟,眼神近乎無生,垂目以望,漸閉上雙目。
“這或許便是命罷。”
愈感胸中劇痛,撕扯意識,暈眩愈烈,逐漸昏睡過去。
此間月幕臨梁州,張燈結彩,梁州一片熱鬧非凡。
販攤叫賣,人流不息,以風花雪月之地更足,四面八方,文人雅興不停,搔首弄姿者立於春閣之上,揮舞手絹,迎客入閣。
閣中青倌談一曲悲涼,彌漫四周,共飲三人,與掩面笑女陪伴入屋,春色滿園。
且看蔡八鬥,大步入閣,換來老鴇。
“今日可有花魁一曲?”
老鴇答曰:“原是少爺登臨,雨閣蓬蓽生輝,今夜有靈兒魁首一曲,蔡爺來的正妙。”
“可是那華靈?聽聞當日一曲,引動花蝶飛舞可是真?”
蔡八鬥眼中興奮,想來那華靈有其神妙之處,她乃清倌人,也未曾聽聞有入幕之賓。
“那便聽上一曲,蔡某仰慕已久。”
“蔡爺裡邊請,奴家尋一雅閣,莫讓蔡爺擾了雅興。”
蔡八鬥聞心舒暢,掏出三十銀票塞進老鴇懷中。
老鴇笑意更弄,領蔡八鬥朝閣間而去。
此間相隔熱鬧之地有二,其三層一間隔斷,門窗乃薄簾做製,站其中俯望抬中。
“蔡爺此處如何?”老鴇掐媚,於身側一同下望。
“甚好!”
蔡八鬥不住點頭,滿意神色溢於言表。
就此突然此隔斷一側響起吵鬧聲,老鴇驚呼,連對蔡八鬥恭謹道:“老奴這就退下了。若蔡爺心儀女子,可喚來小廝。”
征得同意,老鴇步履極快,踱步朝著吵鬧聲而去。
蔡八鬥目不斜視,望其吵鬧聲處,似有發生爭執。
不出片刻,老鴇聲起,連忙勸誡各位莫要爭吵,此乃梁州雨閣,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爾爾。
可無人聽勸,蔡八鬥聽老鴇一聲驚呼,及風塵女子抽泣之聲,皺眉而去。
步履緩走,蔡八鬥逐漸聽聞內中怒聲。
“不過一介風塵女子,還當做聖母?此等清高,吾等來此作甚?”
話語中甚是高傲,聽其語氣並非梁州人氏,如此蔡八鬥心中漸定,雙手一推房門。
“何人在此喧嘩?此為梁州!並非爾等鬧事之處。”
蔡八鬥抬步入內,入目一片狼藉,酒杯散落,酒水四濺,當以風塵女子頰中鮮紅手印,嚶嚶抽泣。
老鴇正被一赤冠青衣青年捏著脈門,露出痛苦之色。
見蔡八鬥望來,赤冠青年尋聲而望,目中隨蔡八鬥入內而凝聚,望清來人,卻輕蔑一笑道:“蔡八鬥?那文閣學士遠房親戚?”
蔡八鬥身形一抖,眉頭豎起,眼觀赤冠青年神色毫無懼意,不由雙手抱拳道:“見過公子,正是蔡某,此間無意聽聞此處大吵,前來查探一番。若有打擾,蔡某這就告辭。”
心中不妙,已有了退意,腳下步伐以型,就要離開。
赤冠青年笑言愈加道:“既來,便別走了。”
刹那,一道黑衣自房梁之上閃身而出,化作黑影鬼魅,一席黑衣鬥笠,帶起強大勁氣呼嘯而至。
蔡八鬥眼角直跳,其勁氣之強,隱有虎嘯之意,抄手八卦掌帶起一片罡風,內力湧動。
於那黑衣風掌撞在一起,無形罡風濺起薄簾揚起。
蔡八鬥直覺眼前一花,體內氣血翻湧,身體朝著身後騰飛而起,雙腳拖地,滑開一丈,至房門外倒飛出去。
直至雙腳猛震地面,才得以停下,以抄手八卦掌其雙軌勁道,如此強厚防禦居然都難以抵擋。
蔡八鬥臉色陰沉,壓下躁動氣血,待黑衣人未來之際,連忙拱手道:“還望公子海涵,蔡某無心之失。”
一擊沒有要其性命,令赤冠青年面色難看,冷哼言道:“既一招不死,我便饒你一名。啞仆,待回到大周,便回去領罰罷。”
大周人氏!蔡八鬥身體忍不住一顫,恭謹不已,倒走而行, 面朝赤冠青年倒退直至閣簾之中。
這才舒出一口濁氣,急而運功壓下氣血,直至良久。
此間,赤冠青年松開老鴇命門,一改面色道:“真是掃興,你等退下吧。既是燕家地盤,我自不會多生事端。”
老鴇如蒙大赦,拉起雨閣女子,慌忙離開。
待此地平靜,稱為啞仆者立於赤冠青年身後。
赤冠青年遙望雨閣之中,靜待華靈花魁出現,待他出神之際,一道空靈之音響起。
其雙目亮起光芒,負手而立赤冠青年一歎道:“天一道長令我前來梁州,言我機緣就在此地。可何為機緣。我又卻何機緣?倒是這華靈女子,恐有靈骨,居引動花蝶飛舞。”
台下一道姹紫花衣女子生得俊俏,不施粉黛亦有無塵之氣,在風塵之地,卻不沾染風塵等氣質。
“屬實難得!”赤冠青年目中無邪念,純淨望華靈之身,舞動而起。
忽而赤冠青年想起一事,轉身望著啞仆道:“啞仆,此間張老,家女擇婿,摘得繡球者乃是何人?”
啞仆躬身,手語連連,待他完意。
赤冠青年才露興趣神色道:“如此,倒是有些意思,幼年時,我與張雪兒玩鬧遇天一道長,沒想真如他所說,雪兒擇婿終究成就了緣。那陳聖不過一介馬童,卻有如此機緣。妙哉!”
“走吧,華靈一曲,解我心怒,沒必要在此逗留,隨我前去張府看望雪兒。”
啞仆躬身而退居陰影之中,赤冠青年佇立片刻,虎步而下,自雨閣中離開,往張家大院之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