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陳聖已步行三裡,踏群山小道。
“這裡有小道一路,恐有山人常走,至少應無大礙吧。”
陳聖於官道一側,往華陽山脈中出現一條小路,不隱不蔽,其中還有山人腳印留在上面。
突兀他一拍腦門,壞道:“說話文縐縐的真的還就慢慢習慣了。”
陳聖搖頭一歎,蹣跚步履,向深山走去。
此刻如他,像一無家可歸的叫花子,蓬頭垢面,以防止遇見壞人。
奪小道一路行進了深山,發現此地鑲接華陽山脈,乃是荒野古山。
草木皆粗壯,蛇蟲鼠蟻不斷冒出。
那夜間青蛙孤寡亂叫,讓陳聖一陣心慌,於山野行走,見身前大樹,樹冒遮天蔽日,恐有千年壽命,其間上纏繞條條紅線,有不少願牌掛上上面。
樹下燃有兩道慘白燭光,像有人下葬其樹下。
陳聖心底一突,恍然心道:“怪不得那小道山腳下,腳印連片,怕不是有人來此祈願?可為何要燃兩根白燭,如此的滲人?”
見白燭方才引燃,卻不見周圍有人。
陳聖心中鎮定,自知這世界無鬼怪,四處目光尋望。
以大樹為中心,方圓三丈內鋪滿落葉,其巨冠樹冒下,無他小樹生長,空曠令其一目了然。
正當陳聖思神,是誰在此祭拜,又在祭拜誰的時候。
一片老舊黃紙自眼前凋零而落,陳聖目光隨著黃紙飄落移動,這才發現這黃紙老舊不成模樣,上面像是被白蟻蛀過,落至地面時仿若塵埃,融入落葉下。
陳聖急忙抬頭望向,遮天樹冒,不禁渾身泛起雞皮疙瘩,險些驚叫了起來。
只見自黑暗中的樹冒內,仿佛下雨,黃紙漫天,全如塵埃,落地便腐化。
陳聖不信邪物,卻也相信若是天師道長來此,也怕的嚇起驚魂。
見黃紙落滿,陳聖壓下心頭躁動,如垂垂老矣之人,仿佛目不可見,支起顫抖手掌抓住竹竿,落下蹣跚步伐,朝華陽山脈行去。
路上陳聖心驚膽戰,他發現在其樹上,至少有三至五人,且目神如惡虎,乃是大凶大惡之輩。
有嗜血之意,此間心中有感,這才發現那些人灑落下的黃紙像是燒盡的煙灰。
“臥槽,走為上策!”陳聖心中不由大呼一聲,直至樹林之前,像是一瞬間由老人步入青年,健步如飛起來,跑起小腿炸開了地面,不由泥土飛濺。
樹冒上的人看的驚呆,五人持開山刀蹲伏樹杈之間,你觀我,我觀你,面面相覷。
“這豈是半百老人?”
“我等都被欺騙,看他乍起,就知非半百老人,更非垂暮,觀他無內勁噴發,看起來不過是青年扮做老人。”
“罷了,不過陌路人,若是出手,豈不打草驚蛇?”
樹冒傳下的話語追不上陳聖飛奔的步伐,手中的竹竿更是不知飛到了哪去。
陳聖一次奔過百丈之外,這才喘息陣陣的停下。
心有余悸的回望那遮蔽的樹冒,此間不知從何處飄來一陣烏雲,轟然一聲雷音炸響。
照亮了山林,也明其燃汙泥的面孔,那一雙眸子漸漸清亮。
南間多雨,晴雨無常,往往此刻月明星稀,下一刻卻下起瓢潑大雨。
“我也太倒霉了些!”陳聖望著天際忽被飄來的烏雲蓋頂,忍不住抱怨起來,隻來得及匆忙,忘記帶傘具。
淅淅瀝瀝。
一點清雨忽隨著雷芒緩緩而下,
陳聖伸出手接來一滴冰涼雨水,出神了片刻,搖望百丈開外的那棵古樹,不禁搖了搖頭道:“恐今夜怕是殺人流血夜,也天公作美,用清雨掃地。” 眼下雨幕垂落,淋於山林,陳聖慌忙跑了起來,雖手臂及肋骨都保護不錯,卻不敢再染風寒。
到時候便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怕會燒死在荒野。
陳聖急忙找地方避雨,林間多樹,不敢居於樹下,若引來天雷,怕不是被劈死的命運。
索性陳聖一路飛馳,用包袱遮著腦袋,朝華陽山頂飛奔而去。
華陽山脈說廣非廣,也不過佔二十有七。
以七百年余可謂佔地千裡,連綿群山,生有仙家之氣。
可惜,在七百年前,大周天子見華陽山脈分割了大燕之地及梁州,被山脈隔斷一方,不便於統治集權,令有四萬農夫背來籮筐,移去大半山脈。
聽聞,原華陽山脈有華陽寺一座,可謂盛極一時,四面香火不斷供奉著山佛一尊。
卻因大周天子令人剁去華陽山脈一半,至此華陽寺不斷衰敗,短短幾年間便人去樓空,化作鬼寺。
陳聖倒不害怕什麽鬼寺,聽聞有這樣一座寺廟,驀然想起,己身穿越而來,是否有其因果。
不知是否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陳聖忽然在雨幕奔跑下停住了腳步。
眼前被雨幕遮住,朦朦朧朧,卻望見茅屋一角。
“不像是茅屋一座,更像佛塔!”
陳聖於夜間,目不遠望,視野模糊異常,隨著一點一點接近,迎來陣陣陰風。
“原來真是佛塔!”
見眼前佛塔有九層,示意九層鎮妖玲瓏塔,凡是佛家有所關聯,不管其數亦或者物品都有其寓意。
眼下九層玲瓏塔不過只有陳聖兩人高,卻足有九層,每一層小窗上都有佛陀盤坐,很難想想其中若是真如佛家言,有鎮壓妖物,那妖物可是動物本身,才能關進九層玲瓏塔內。
陳聖甩去心頭雜念,越過佛塔,就一眼望見殘亙斷瓦,腐敗如廢墟的佛寺。
佛寺佇於華陽山下,半嵌入山體內,與山體融合。
有那一瞬,陳聖覺得精神恍惚,仿出神的瞬間,那寺廟的深處傳來一道金燦燭光,一閃而逝,不知是不是錯覺。
“我怎感覺此處如此熟悉?”陳聖出神的那片刻,心中有感,莫名錯覺襲來,莫不是己身的穿越與這華陽寺有關?
待陳聖幡然醒悟,已發現步履踏入了寺門。
頓感陰風撲面,伴有腐味,綠藻苔蘚夾雜發霉氣味聚集在深處,一點一點朝外吹來。
透過寺門,朝門內望去,裡面破敗不堪,枯枝爛葉被風卷起。
嘩啦作響,像百鬼厲嘯,著實荒涼。
不難看出華陽寺在古代其間何其輝煌,有廂房八十八,廟屋六堂。
陳聖尋一看似曾經最輝煌的廟屋走了進去,由昏暗之中,雷芒閃過。
刹那間其眼中印入,漫天佛陀,恐有四十九相,在夜間顯得猙獰,或少了那香火供奉才如此恐怖。
陳聖壓下心中躁動,忍不住對其一一拜了拜道:“小生自神州來,卻不知怎的來到此處。若佛有靈,還望予以解惑。小生本不該打擾神佛,不過心中實在掛念那一方土地,還望仙佛指路。”
陳聖本不信神佛,卻鬼使神差的跪在猙獰石像之下,祈求指點迷津。
可除卻陰風陣陣之外,唯有閃爍雷芒,令其越覺此地陰寒。
陳聖三拜之後,抬起腦袋,觀佛面如原本那般,不由得泄氣沮喪起來。
也是在此刻,陳聖目光直望,被一道雷芒劃過其身,印照在身前蒲團之上。
只是陳聖眨了眨眼,發覺似在其身後,雷芒照下,有身影拔高,立於身後。
“誰在我身後!”陳聖慌忙轉頭,自地面跳了起來,順右手深入懷中,鏽劍出竅捏在手心處,嚴陣以待,找身後那一道消失的身影。
空風陣陣,雨幕隨來,那破爛木窗,發出吱呀酸耳聲,哐當撞擊窗框上。
令其寺廟之中仿有鬼影,來回竄動。
陳聖手心有汗滲,回頭望去,一片空曠,一道燭光於雨幕之中緩緩飄來。
尋光望去,那燭光如染上一層金色光暈,來人身無三千煩惱絲,眉心有一簇紅火,面有白芒,被一層金光做照亮面孔。
居然是一小沙彌,卻也長得標致,眉如長鋒,眼瞳琥珀。
見他一手執破傘,一手抱金燭,如俏聲苦讀小廝,口中念叨佛經。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舍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施主安康”
小沙彌望去,目光有神韻流轉,頗有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陳聖見狀,這才松些緊繃肉體,原這落魄華陽寺還有和尚?
“見過大師!”
急忙收起鏽劍,掌於胸前,回了一禮。
見此,陳聖急忙詢問心中緣由道:“敢問大師,此間華陽寺除大師之外還有他人否?”
小沙彌護燭言道:“師父於三日前已圓寂……”
“大師節哀。”
陳聖口中一歎,不曾想一句問語,卻探知眼前小沙彌乃是華陽寺最後一名和尚。
也不知道這小沙彌的師傅是從哪裡把他拐來,若讓他生出長發,行梁州一城,媒婆亦會踏破門檻才是。
“小僧不過一介清苦修佛人,何來大師。世人皆苦,小僧不曾普度眾生,也亦無拯救生命,大師之稱已是高就。小僧不敢。”
正思神之際,小沙彌目光直視陳聖眼眸,望其眼神複雜,又道:“我觀施主,乃是有緣人,福緣深厚,本不應該出現在此。”
驀然,陳聖想起來此目的,張口道來:“大師……”
話音剛落,便被小沙彌打斷,言稱道:“施主可叫小僧,南無。”
南無阿彌?陳聖內心有所明悟,不知以為處於幻境之中,眼前小沙彌被金燭照亮,頗有世外之感,又以陰森古廟做境,豈不真神也?
甩出腦海多念,陳聖唏噓不已,不過既已開口,也便道來心中疑惑。
“南無師兄,不知可曾記得一年前,是否有見過我?”
為此,陳聖掀起枯發,露出真容,並拿擦淨臉頰汙漬。
南無小僧一觀容貌,眼神中閃過詫異之色,對其施禮道:“出家人不誑語,小僧確曾在一年前見過施主。”
陳聖心有起伏,不由激動欺身道:“南無師兄所說可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