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肖聽到阿亮說道德國電器的事情，突然眼睛睜大，手抖了一下，舀起來的一塊豬肝重新掉到餐盒裡，賤了一手，阿亮遞過去一張面巾紙，讓張肖擦了擦。

　　“有一些是，怎麽了?”張肖聲音有點顫抖。

　　“那我就再說明白點，剛開始大巴周的這個案件，我們也一直沒往刑事案件上靠，種種特征上都像極了用電意外引發的火災事故，只不過當時在火場無意中發現一塊令牌，讓我引起懷疑，後來查了一下是一塊雷擊木。剛開始，我們查到你爸也有一塊同樣的令牌，後來我讓技偵的同事蠻查了一下你的記錄，你知道查到什麽?竟然查到你在網上購買雷擊木令牌的記錄，關於這個你有什麽要說的嗎?”阿亮問到。

　　“雷擊木令牌是我買到，但是這個能代表什麽嗎?就算這個令牌是我給大巴周，那又能說明什麽?”張肖冷笑了一下，把面前的早餐往旁邊一推，擦了擦嘴。

　　“你先別激動，聽我仔細說，你就知道有什麽關系了……一開始我們查監控，懷疑你爸有作案嫌疑，將他帶來審訊，很快你爸就招供了是自己殺人凶手，但當時我們其實還沒掌握有力的證據，證明人是他燒死的。直到後來我才想通了，張館長這麽積極認罪，無非是想幫你頂包。他有意地多次出現在有監控的視野裡，製造假象來混淆視聽。但是，他忽略了一個細節，國內的燒水壺，和國外的用電標準不一樣，插頭也長得不一樣，而大巴周引發火災的燒水壺插頭，經過檢驗，是德標的。且水壺的熱熔斷器被人工地破壞，這個你怎麽說?”阿亮看著張肖。

　　張肖依然發笑道，冷冷道:“好，就算大巴周導致火災的用電器是德標的燒水壺，就算這個水壺是我的，那也可能是我的被大巴周撿走或偷走，請問，你們有證據直接證明大巴周是我燒死的嗎，有證據證明是我爸燒死大巴周的嗎，如果沒有，那就放人！”

　　“還沒超過二十四小時，你急什麽！我們有耐心，可以慢慢地審。”小可被張肖的態度激怒。

　　阿亮讓小可冷靜一下，然後對著張肖說:“當然，這幾個證據是遠遠不夠的。不得不說，你的反偵察能力很強，設計得也十分縝密，火災當天因為救火，場面肯定十分混亂，無疑增加了我們勘查的難度。不過，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們在附近的水溝查到一枚鞋印，這枚腳印很特別，這個鞋底的花紋很有標志性。很湊巧的是，我們的小可警官，是球鞋收藏愛好者，一眼就看出這是國內買不到的限量款球鞋鞋印。而更幸運的是，我們在現場終於也找到一摸一樣尺寸鞋印。所以剛才，我特意觀察了你的鞋櫃，小可一下就認出來了……所以，你還想聽其他證據嗎?”

　　在幾個證據的有力佐證下，張肖終於有些動搖，表情由原來的平靜，開始有了細微的變化，身體也慢慢地顫抖起來:“丁森在哪裡，我要見你們隊長！”

　　“醒醒吧，張肖，這是命案，你找誰都保不了你的！”小可很不屑地對張肖說。

　　“張肖，如果這個案子真的沒辦法查明真相，難道你真的想看著你德高望重的父親，垂暮之年在監獄中度過，而你，卻跑去國外，逍遙自在，你於心何忍?“阿亮突然拍案而起，指著張肖。

　　張肖開始不停地撓頭，眼神流露出複雜的情緒。

　　“沒錯，大巴周是我燒死的，我恨他……他天天像個陰魂一樣纏著我，讓我根本沒辦法正常生活，殺他，也是迫不得已！”

　　“說清楚點，

他為什麽要騷擾你，怎麽騷擾你的?”阿亮點了一根煙，抽了一口問道。　　張肖眼巴巴的看著阿亮點了一根煙，阿亮示意張肖要不要來一根。張肖接過煙，阿亮幫他點燃，張肖深深地吸了一口，緊繃的身體才開始變得松弛，終於肯開口。

　　“大巴周，據說祖上都是周道仁的守墓人，傳到他這一代，已經有二十一代了。張肖的父親，在特殊年代，極力地保住‘八荒盤’，廢了很多心思，才將它完好地保存下來。我父親是研究周道仁的學術權威，所以也經常做一些田野調查。因為就住在紀念館旁邊，所以父親經常找他詢問一些民間傳聞，當然都是有代價的。有次，父親從大巴周口中得知，曾經有過一座名為‘淨煞堂’的祠堂專門祭拜周道仁，祠堂供奉的是一尊雙面神像，神像的一面是手持筆墨的周道仁，另一面則是手持令旗的雷神周清遠……”

　　“所以，‘淨煞堂’是從大巴周那邊聽說得來的?”阿亮問。

　　張肖抽了口煙，點了點頭繼續往下講:“我父親對這個民間傳聞十分感興趣，覺得很有史學價值，希望進行深入挖掘，剛巧當時‘周道仁文化研究會’已經成立，父親是會長，就把這個課題拿出來進行小范圍討論。那時旅遊集團的陳總、周道仁福利院的院長王傳明都在場，都表示對這個項目有濃厚的興趣。父親滿心歡喜，以為這個課題可以很快開展。但是萬萬沒想到，陳恆和王傳明的心思並不在挖掘這個民間傳聞背後的學術價值，而是希望能夠秘密地再建一座一模一樣的祠堂，供他們及領導供奉。父親對他們大失所望，私底下跟他們吵了幾次，最後還鬧翻了。而我因為在國外學建築設計並在知名的建築設計院呆過，也跟他們接觸過幾次，他們讓我幫忙進行設計。當時一味地希望有自己得意的作品，也經不起高價聘請加一套別墅的再三誘惑，幫他們設計了‘淨茶堂’之後，又幫他們畫了‘淨煞堂’的設計稿。不過，他們還是留了一手，並沒有讓我參與施工，所以後面建成什麽樣子我是不知道的。”

　　“張館長知道你幫他們設計嗎?”

　　“起初不知道，後來知道了，應該是陳小濤說的，也是因為這件事情，他覺得臉上無關，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幾乎不往來，直到前一段時間，因為我母親生病，需要出國去照看一段時間，臨行前才跟父親和好。”

　　“那大巴周又怎麽騷擾你了?”阿亮繼續問道。

　　“大巴周不知道是從誰那裡得知搭建了一個‘淨煞堂’，一直逼問我在哪裡，我跟他說我也不知道，他就自己找上門去。‘淨茶堂’的人根本不會讓他進去，並把他打了一頓。他就一直懷恨在心，一直糾纏我，跟蹤我，甚至恐嚇我。他會去我家門口貼符，大晚上在我家窗前搖鈴鐺。甚至我跟別人約會的時候，他都會一直跟著我，嚴重干擾到我的生活。我有一個外國的男性友人，是那種關系，你們懂的，他誹謗我是犯，還要向縣裡領導舉報我收受商業賄賂。他給我造成很大的精神壓力，最主要的是，我怕他這樣鬧下去，會影響我出國，所以只能把他殺掉。”張肖雙手捂著臉，滿是愧疚。

　　“那你說說，你是怎麽燒死大巴周的，把細節交代清楚。”阿亮的眼光就像一把鋒利的劍擎在空中，逼著張肖將犯罪的實情一五一十地交代。

　　“殺人之前，我其實經過一個多月的精心策劃，從如何殺人、在哪裡殺人、如何殺人而不被發現等。首先我對大巴周的行動軌跡進行詳細分析，我發現他家是獨棟的土木結構磚瓦房，而且周邊並無其他住戶，電路老化十分嚴重，加上長期回收廢品，存放大量的可燃物，發現最佳的實施地點是在他家，最後制定縱火計劃，因為用電器使用不當引起短路導致的意外火災，再加上大巴周是邊沿群體，相信不會引起太多人的關注。制定好實施計劃之後，我對現場進行勘查發現大巴周的住處東邊，是一片待開發的空地，並且並未安裝監控，這個給我的逃跑製造了十分有利的條件。”

　　“說說你是怎麽製造意外火災事故的吧。”小可問。

　　“我用要出國的借口，與父親冰釋前嫌，因為之前聽父親說大巴周，很想要一塊雷擊木的‘五雷令牌’，我便在網上高價購買了兩塊，一塊給我父親，另一塊送給大巴周，本以為這樣可以緩和我們之間的關系……其實，如果大巴周放棄騷擾我，這件事也就過去了。萬萬沒想到大巴周翻臉就不認帳，說他要住在‘淨煞堂’裡面，這個是他的宗祠，如果我再不帶他去，他就去舉報我。我當然不會放過他，我便找了個時間去他家，跟他示弱，並告訴他，其實雷擊木的‘五雷令牌’，需要靜心念《五雷寶告》三遍，設桌叩拜雷神，方可激發雷擊木潛力。大巴周聽信了我的說辭，就真的閉目念經。我則裝作要去燒水泡茶，實際用自帶的動了手腳的燒水壺，製造了火災意外。其實我本來還是有點擔心萬一大巴周跑出來，也不知道火勢太迅猛，還是他太專注了，反正就這樣被活活燒死。”

　　“做出這種瘋狂的事情，你心裡不會感到害怕嗎?”小可問。

　　“怕，怎麽不怕，那天製造短路之後，我就迅速地從他的住所跑出來，按照原來計劃的軌跡瘋狂一路小跑，也是因為後怕，一腳踩進水溝裡，就是你們采集到的那枚鞋印。自從大巴周被燒死之後，我就沒睡過好覺，天天夢到他來索命，今天你們把我帶走了，我反而踏實了很多。”張肖不知不覺已經眼眶濕潤了，連忙用手去擦了擦眼淚。

　　聽完張肖的招供，李建福看著他，義正言辭地說“張肖，你的招供將被一一記錄在案，你犯下殺人重罪，等待你的將是法律的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