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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雨南樓歌》第36章 牙桓大怒
  君上牙桓依舊慵懶的廳上高坐,下方隊列著六獸:「灰狼」無邪、「青蛇」無牙、「金鼠」無地、「藍鷹」無天、「黑蛛」無路和「紅狐」無裳。六獸身後列的是院中大小宿衛頭領,禦風九宿衛一眾精銳。

  牙桓一身紫色緞服,手中把玩著一柄精致匕首。此匕首是上回在蕭仙湖從四公主韓凌手中奪下,並未歸還。在他想來,有朝一日,自己定會親手將匕首插入紅玉的喉嚨,一刀封喉。

  修長的手指舞出令人眼花繚亂的利芒,牙桓神色平靜,看不出絲毫情緒。堂下眾人卻是垂著頭,大氣不喘一口,有的甚至微微彎腰。因為所有人都感受到來自君上的威壓,一重重似一重。

  篤篤篤

  耍夠了,匕首敲在身前的案幾上,敲得眾人心頭顫動,開始有人哆嗦起來。

  “司渡,說說吧,發生了什麽。”牙桓終於開口說話。

  被點名的司渡乃是來自「風院」的衛丞,他看了自家院首無地一眼,硬著頭皮越眾而出,掏出文卷,壓住心神念道:“稟告君上,此次「風院」與「弑院」聯手,追捕逃犯夏雨昶,出動八獸大人二人、衛丞四人、衛簿一十二人、郎衛二十五人,宿衛九十六人,合一百三十九人。”

  “其中,無色大人,卒;全身粉碎,經勘驗,致命傷乃是火藥所致。”

  “無心大人,卒;身有十三處劍傷,經勘驗,致命傷乃是自斷經脈。”

  “衛丞杜平山,卒;經勘驗,致命傷乃是凍結心脈所致。”

  “衛丞……”

  “此番行動,統共致死一百一十七人,重傷二十二人。”

  隨著司渡的聲聲呈報,聽得堂上眾人瞠目結舌。無邪不停冷哼;無牙和無地則額頭冒汗、面色慘淡、不時偷看牙桓一眼;無天暗自替自家大哥擔心;無路和無裳則將一抹冷笑掛在臉上。在他們看來:這便是好大喜功的後果,活該無牙、無地二人倒霉,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待司渡念完,牙桓淡然問道:“死了那麽多人,本君要的夏雨昶呢?”

  司渡朝無地投來求救目光,牙桓用匕首削剔指甲:“本君問的是你,你看無地作甚?”

  無地頭垂的更低,司渡唯有咽了咽口水,擦拭額頭上的冷汗:“回君上,夏、夏雨昶自卓丹密林逃脫,八日後進入大周境內,在、在日照關失去影蹤。”

  “出動兩獸、百員宿衛,也沒能把一個弱女子給本君帶回。這夏雨昶是有三頭、還是六臂、亦或藏著通天的神通?”

  司渡不敢怠慢,將自己勘驗的情況,以及行動中幸存下來的宿衛問話結果,細細講述一遍。特別是無色與無心的死,描述的尤為詳盡。

  “連雲弩、火藥、雲鐵車……”牙桓連連點頭:“謝余鳳不錯,確實不錯。”

  「禦院」一眾,以無邪領頭,刷的全部跪下,高呼君上恕罪。

  牙桓不去理會,追問司渡:“你口中所說的逼死無心的三名陌生男子,都是什麽來路?”

  司渡支吾著答不上來,「風院」另外一名衛丞石河子出列,躬身道:“回君上,屬下搜查中抓了幾名商隊逃脫的商人,拿著幸存弟兄們的畫像讓其辨認,他們回憶說,三人分別是帳房的歐陽先生、下人門板和老黑,來自大周的草藥商人。”

  “你是說三個賣藥的打死打傷本君那麽多手下、逼死無心、救走了欽犯?”

  石河子略作斟酌,回答道:“此三人武功高強,屬下以為,

草藥商人只是掩飾其真實身份罷了。其中的老黑乃用劍高手,是他一劍重傷我們數名弟兄,還擊敗無心大人,封閉了大人的數道經脈,以致無心大人在百般羞辱之下,選擇自斷經脈而亡。”  “至於那個帳房歐陽,使得是陰寒功夫,衛丞杜平山被其凍結心脈而亡。”

  “還有個魁梧漢子門板,尚未查出使得是何種功夫,還請君上恕罪。”

  “不過,只要循著武功路數,再有商販和弟兄們描述的模樣去找,定能有所收獲。”

  “他們是夏雨昶請來的幫手?”

  “這個……”,石河子謹慎答道:“屬下尚不敢下此論斷。”

  石河子是「風院」中最為機敏之人,心細、縝密、頗有頭腦。當初夏博通敵行徑的曝光,石河子居功至偉,牙桓甚是欣賞。所以他的論斷,牙桓很是看重。

  “哦,你且說說,為何不敢?”

  “夏雨昶的幫手,無外乎來自夏博的軍方或是叛變的宿衛。”石河子分析道:“先前夏雨昶行蹤神秘,我們又封鎖了消息,夏博派的一眾軍方無從得知,故幫不上忙。叛變的宿衛,死的死擒的擒,也就留下謝余鳳僅有的幾人。除了叛首謝余鳳,其他人也都死在行動之中。”

  “夏雨昶曾在定碩雇傭過一批商兵,屬下曾懷疑此三人是否是商兵中人。後經查證,商兵裡頭從未見過三人。而且,雇傭的商兵全都死在現場,一個不剩。”

  “當然,也有可能是大周軍方派來協助潛逃的高手。可根據日照關「風院」的風探回報,大周軍方也在大張旗鼓的尋找夏雨昶,由此可見,三人與大周軍方無關。”

  “所以,屬下對這三人的真實身份,實在有些困惑,不敢妄斷。”

  “不管來自何方,敢救夏雨昶,定是幫手無疑。”司渡不以為然說道:“君上,屬下以為,當務之急是找到夏雨昶,免得被大周軍方捷足先登。”

  “怎麽找?”

  “啟用「風院」潛伏在大周境內的所有密探,不日便能找到。”

  “愚不可及!”

  牙桓冷哼一聲,手指一彈,匕首削下的指甲暴射而出,劃過司渡喉嚨。

  噗通

  司渡雙目圓瞪,撲倒在地,血流過眾人腳下,無人敢躲。

  無地嘴角不停抽動,暗罵司渡實在愚蠢,既然大周知道夏雨昶來了,太晉又急於把人抓回去,一定會布下天羅地網,密切監視。一旦啟用密探,豈不是將整個諜網暴露在敵人面前。

  “無地,這就是你「風院」養的人?”

  「風院」一眾,以無地領頭,刷的全部跪下,高呼君上恕罪。

  “石河子,本君命你徹查三人,不管用什麽方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牙桓確實動了幾分真火,首先是無心的死,作為師妹又是徒兒的無心,牙桓在其身上著實花了不少心血。如今死的不明不白,師尊若是問起,自己真不好回答。

  其次是夏雨昶的漏網,費盡心機到頭來功虧一簣,如今下落不明,怎能不惱。

  “無牙、無地。”牙桓聲音愈發冰冷。

  無牙直接跪在無地邊上,二人聲音發顫:“屬下在。”

  “當初你們是如何承諾本君?”

  “擒、擒回夏雨昶。”無地心虛不已。

  “正是你們的自以為是,致令本君如今少了一個鉗製夏博的手段。不僅如此,折損二獸與一百多員宿衛,此乃本君掌管禦風九宿衛來最大的恥辱。你倆說,該當何罪?”

  “死、死罪。”

  二人面色慘白,卻不敢求饒,匍匐在地一動不動。

  “如你所願。”

  牙桓重重一拍案幾:“來人,拖下去殺了。通報全衛,凡辦事不力者,不管是誰,這便是下場。”

  當即有人過來要帶走二人,此時,身為老大的無邪抬手製止,出聲替二人求情。

  八獸雖平日裡彼此爭功鬥氣,面和心不和,大事面前還得分清利害關系。此趟任務下來,只剩六獸,若再正法二人,名聲顯赫的「禦風八獸」僅余四人,實力有所折損。

  眼下禦風九宿衛正與大晉軍方纏鬥的關鍵時刻,最忌內耗。消息一旦傳出,夏博派聲勢必定重燃,不利好不容易鎮壓下來的局面。

  再有,好歹無牙、無地分別為「弑院」、「抵院」院首,處決之後,兩院群龍無首,太晉的暗網、諜網將面臨至暗時刻,影響太過深遠。

  所以,無邪冒死懇請牙桓三思。

  既然老大發話,無天又是無地親妹,自然要替哥哥求情。

  余下的無路和無裳若不說點什麽,未免顯得太過寡淡無情,無奈之下唯有一並跪倒,聲稱願為二人分擔罪罰。

  “懇請君上開恩。”

  “懇請君上開恩。”

  “懇請君上開恩。”

  聚衛堂裡黑壓壓跪倒一片。

  牙桓冷冷看著所有人,半響,方開口道:“好吧,既然你們都替二人求情,本君便網開一面,免爾等死罪。”

  話音剛落,匕首虛空揮舞,兩道寒光直斬二人。

  無牙、無地眼見寒光襲來,哪敢躲避,咬牙硬挺。只聽嗤的一聲輕響,各自左耳一陣冰涼,直接被寒光削了下來。須臾,劇烈疼痛蔓延,血流了半面全是。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便是將本君的話當作耳旁風的結果。”

  “屬下定當謹記。”

  所有宿衛高聲呐喊。

  “謝君上不殺之恩。”

  無牙、無地二人顧不得臉上的血,連磕三個響頭,感激涕零。

  “如今夏雨昶身處大周,不能公然行事;夏博嘴硬,輕易不肯就范。該怎麽做,你們自己心裡想清楚。”

  “屬下定會想出萬全之策。”

  “哼,好自為之。”

  牙桓起身,瞬間遠去,空中傳來他的聲音:“再有下次,無人能夠保你。”

  “屬下恭送君上。”

  又跪了一陣,直至靜寂無聲,眾人才敢起身。無牙、無地剛想上去給幾獸道謝,無邪正眼不看,徑直帶領手下離開。無裳則啐了一口,“跟著你們,真是倒了大霉。”說罷,看了無路與無天一眼:“走吧,別一會君上反悔,連累我們。”其他人愛莫能助的看他倆一眼,轉身散去,聚衛堂頃刻空空蕩蕩。

  無牙擅毒,毒者自醫,朝無地血淋淋的耳旁灑上黃色粉末,頃刻製住流血,隱約還有麻痹的感覺。

  “你這條毒蛇,給我撒的該不會是什麽毒粉吧?”

  無地發現半邊臉變得毫無知覺,心裡頭有些發怵。

  “放心吧,毒不死你。”

  無牙朝自己也撒上,張嘴吞下一包黑色粉末,閉眼渾身抖個不停。再睜眼,見無地目露疑惑,咧嘴笑道:“怎樣,要不要試試我精心調配的「迷魂天蛇粉」,保管你忘卻疼痛,欲死欲仙。”

  無地厭惡的搖著頭,看著地上的屍體,恨恨道:“老毒蛇,你說這幫半路殺出來的家夥,究竟什麽來路?”

  “君上方才交待石河子去追查,不管是誰,害我險些丟了性命,「弑院」不將他們千刀萬剮,難消我心頭之恨。”無牙不停的吐著舌頭,三角眼像極了盯緊獵物的毒蛇,滿是陰毒狠冽。

  “放心吧,君上是不會殺我們的。”無地換下一副誠惶誠恐的嘴臉,一臉黑沉道:“方才不過是給下面的人做做樣子罷了。”

  “你又不是君上,怎懂得他的心思。”無牙不信。

  “倘若有心殺死你我,司渡便是最好的例子,無需著宿衛代勞。”

  “不無道理。”無牙想想也是,只是這少了一隻耳朵,心中難免不忿。“我說臭老鼠,你手底下的那個石河子,最近風頭正勁,君上似乎極為賞識。搞不好,會將你取而代之。”

  “放心吧,他不過是我「風院」裡頭小小衛丞,翻不出什麽風浪。眼下正需要他擋在前頭,如果查出什麽,你我搶先拿人;如果查不出,司渡怎麽死的,他亦會同樣下場。”

  “桀桀桀桀,果然還是你這隻臭老鼠狠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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