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丹密林
“叛賊謝余鳳,束手就擒。”宿衛頭領呵斥道。
“杜平山,想不到連你也來了。”謝余鳳盯著對方,露出凝重之色。轉而向小翠低語:“此人乃「弑院」老人杜平山,一等一的殺人好手,武功不在「禦風八獸」之下,擅長一擊搏殺,千萬小心。”
“謝叔,現在該怎麽辦?”小翠小聲問道。
“謝余鳳,你我份屬府衙老人,禦風九宿衛有何處對你不起,竟然陣前反水,背叛君上,當真是罪大惡極,人人當誅!”杜平山說的毫不客氣。作為一員老刺客,他手中沒羽弓始終穩穩的盯住謝余鳳背上的小翠。雖不認得對方,此刻被人背著,身上定有不便,如此可以乘機鉗製謝余鳳。
“夏老將軍於我有恩,謝某知恩圖報,誓死保護謝家小姐。”謝余鳳心中雖急,氣勢上卻絲毫不輸。
“我稍候搶先出手,出手前會將你扔出圈外,然後想辦法纏住他們,你乘縫隙盡快逃走。”謝余鳳依舊低語小翠。
“不,稍候謝叔你將我扔向杜平山,我來阻敵。謝叔尋個機會,將丫頭們帶走。”小翠搖頭拒絕:“別忘了我有腿傷,根本不可能跑掉。”
謝余鳳心想有理,不過讓他棄小翠而逃,無論如何都辦不到,於是乾脆攥緊手中利人劍,緩緩蓄力。
杜平山何等老道,冷哼一聲:“勸你別做無謂反抗,別忘了,你本就不是我的對手。更何況,我手上還握有她們。”說罷,指了指宿衛劍下的四名婢女。
“卑鄙!”
話剛出口,謝余鳳一托一推,方才蓄的力道全都用在小翠身上,將她扔向杜平山。與此同時,手中長劍鋒芒倒掛,反刺身後宿衛。
“找死!”
杜平山扣動弩弦,沒羽箭朝著小翠眉心射去。
小翠低叱,空中強行擰身甩頭,幾縷青絲斷去,堪堪避過來箭,「九轉如意青鈴劍」蕩向對方咽喉。
“別殺女的,殺謝余鳳。”杜平山提醒道,揮劍與小翠殺在一起。
其它幾員宿衛反應神速,扣弦隻射謝余鳳,一時間弩箭密集如雨。謝余鳳回劍自救,當即披撒出數道劍花,想要擋下箭雨。百密一疏,一支弩箭穿過劍幕,直接射穿肩部,左臂無法提起。
小翠空中連刺五劍,均被杜平山輕松擋下,落地時面色一擰,柳眉緊皺,左腳疼痛難忍。杜平山瞧出端倪,嘿嘿冷笑數聲,揉身而上,繞著小翠四周遊走,利人劍猶如毒蛇一般進行纏繞攻擊。
小翠轉身不便,三五招一過,開始險象環生,身上衣裳不時被對方劍鋒劃破,留下一道道血痕。
另一頭,謝余鳳以一敵四,幾無招架之力。長劍剛剛蕩開兩人夾攻,握劍的手腕處便被人一腳踢中,長劍跌落。小腹、胸口、面門連中三腳,直接被踹飛出去。
“哇!”
後背撞在樹乾,謝余鳳鮮血長噴,頭直接垂了下來。
“謝叔!”
小翠稍稍分心,杜平山抓住機會,凝脈、披風、蕩月,一劍三式;小翠劍落,連退三步,一屁股坐下,披頭散發。
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的杜平山準備將小翠徹底廢去方才收手,於是繼續運劍,劍尖五花齊放,刺前身五大穴道。
小翠隻得閉上眼睛,聽天由命。
數聲悶哼,刺臉的劍芒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團暖風拂面。
小翠睜眼一看,歐陽雨槿招牌式的梨渦淺笑展現眼前。
“歐陽先生!”
“緊趕慢趕,
總算趕到;不遲不早,一切剛好。”歐陽雨槿朝她挑了挑眉毛。 小翠舉目四看,不知何時,自己被歐陽雨槿抱起躍開,躲過杜平山的劍招。而謝余鳳身旁倒著三名宿衛,高大的南天子一掌抵在其後背運功,一掌打出螺旋氣勁,將第四人擊倒。
杜平山則眼前一花,隨後一股極其犀利的黑墨朝他潑來,驚的他急忙倒縱。倒飛途中長劍不停刺向黑墨,無奈黑墨四濺,叮叮當當一陣脆響,杜平山慘叫一聲,跌落時渾身是血,竟被傷的無法起身。
竟然一劍重傷自己,杜平山心頭大駭,捂著胸口痛苦問道:“你、你、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燕一歌落下,平靜回答:“路人。”
杜平山吐一口血,咬牙怒喝:“殺!”
剩余的所有宿衛出手,齊齊殺向燕一歌。只見他黑劍挽花,劍尖飛轉,極快形成一個碗口大小的黑洞。黑洞繼續旋轉,直接將宿衛來劍吞沒,沿著劍身上到手臂,隨即將宿衛整條手臂卷住。
幾聲慘叫,宿衛們撒手後退,手中利人劍被黑洞絞飛出去。再看手臂,長衫盡碎,削皮去肉,整條胳膊變作血糊,痛徹心扉,直接暈了過去。
小翠與謝余鳳同時看呆。歐陽雨槿伸手遮住小翠的眼:“別看別看,老黑下手黑,看了晚上容易做噩夢。”
燕一歌白了他一眼。
“嚎!”
腥風大作,林間竄出一頭通體幽黑的大家夥,正是無心的雲豹。只見它橫空而來,雙爪掏心,撲的是燕一歌的胸口。
燕一歌臨危不懼,橫劍擋在爪前,人往後仰,卸去雲豹一撲之力。劍身立起,由上向下,拍雲豹腦袋。雲豹敏捷的側身一讓,避開重拍,迅速轉身,豹尾帶著開山碎石之力呼嘯掃向他的面門。
「醉臥金枝」,燕一歌折腰避過豹尾,劍尖橫斜,刺雲豹露空的腹部。雲豹擰身閃了過去。隨即張開血盤大口,轟然咬下。
這一人一獸兔起鶻落,眨眼間竟似高手般互鬥了數招,招招凶險,以命搏命。
“二郎不可!”
空中傳來暴喝,伴隨而來的是破空閃電,兩道鋼爪搶在豹口之前爪向燕一歌。
一串火花四濺,鋼爪將黑劍緊緊鎖住。但凡遲來半刻,黑劍必將自雲豹口中穿入,破腦而出。
來的正是「紫豹」無心與她僅剩的猛獸殺將,二郎。
大郎與一眾宿衛,在追捕夏剛時來不及躲避,隨車一同炸死,只剩無心拉著二郎躲過一劫。看著一堆殘渣,無心怒不可抑,夏剛與車上兩員婢女肯舍身赴義,證明夏雨昶不在其中。眼下只剩謝余鳳一車,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其逃脫。
循著宿衛留下的標記一路尋來,燕一歌擊倒宿衛時堪堪趕到,當即命二郎出手,截下燕一歌。想不到對手竟如此強橫,險些將自己心愛的夥伴一劍破腦,當真是又驚又怒。
燕一歌手腕輕抖,使了個劍招,幾聲脆響,看似樸實無華的黑劍竟從鋼爪中脫困出來,一劍拍在爪上,二人同時震開幾步,各自打量對方起來。
無心還在繈褓之時便被遺棄荒野,由野豹撫養長大。試想,豹爪何其鋒利,即便溫柔拍在臉上,吹彈可破的嬰兒怎能抵禦。所以,無心整張臉布滿了爪痕,很是恐怖。待跟隨牙桓學藝,重新做人後,懂得羞恥之心,遂始終帶著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眼下一身紫色勁裝,身形修長健壯,充滿力量;長著一頭濃密烏黑長發,被紅繩分扎作許多小辮子,樣式怪異;雙瞳散發懾人凶光, 鼻息粗重,似乎隨時要將對手撕裂。與雲豹站在一起,像極了兩頭猛獸。
“無心大人!”杜長平掙扎起來,來到她邊上,“屬下方才得手,可不知從哪冒出的三個高手,將人救下。”
“你們是誰?”無心殺人般的眼神死死盯住燕一歌。
“路人。”燕一歌無所畏懼,還是這般回答。
“路人敢管禦風九宿衛的事?”
“不平事,自然得管。”
“三位需知,她們幾人乃是太晉通緝逃犯,犯通敵叛國罪,我等奉命抓拿。只要諸位今日不管閑事,他日禦風九宿衛必有重謝。”杜平山看出三人來歷不簡單,更有駭人身手,眼下除了無心與自己,宿衛非死即傷,實在不能硬碰,故而先拋出軟話。
“黑哥千萬別信他們。”小翠急忙脫口道:“我們家老爺被奸人所害,無奈下我們帶著小姐逃出虎口,還請黑哥救我。”
燕一歌皺了皺眉頭,扭頭看向歐陽雨槿,眼睛裡的意思,示意他盡快確認小翠是否是魚鳧身份。
歐陽雨槿會意,伏在小翠耳旁低聲說道:“白露沾收殘月余我。”
小翠一愣:“歐陽先生,你在說、說什麽?”
“白露沾收殘月余我。”歐陽雨槿重複一遍。
“白什麽露什麽?”小翠一臉茫然,焦急責備道:“歐陽先生,這都什麽時候,你還有興致吟詩。”
“原來你不是魚鳧。”歐陽雨槿嘀咕一句,很是失望,如此一來,小翠與禦風九宿衛的這趟渾水,變得不好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