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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雨南樓歌》第15章 又大又圓
  此刻,外城西面,最偏遠的城門:新鄭門。

  新鄭門是京城最不起眼的一座城門,與其說是城門,倒不如說是個城洞罷了。與那些城上跑馬、城下列陣,配著鐵閘、夜叉檑、巨型弓弩的城門相比,簡直寒酸的近乎赤裸。

  因為出城後接的是偏壤村落,鄉村小道,這裡成了村落裡往城中運送新鮮瓜果、販柴售獵的主要通道,平日走的都是鄉村野夫、騾子毛驢,連輛像樣的馬車都不會由此進出。

  皇城司曾幾度因其有礙觀瞻想要將其關閉,礙於早市人氣興旺,勉強留下。也正因如此,城門守衛不多,都是上了歲數、從軍伍中退回的老兵,或是剛剛入司需要歷練的雛兒。

  張胡胡,原名張福祿,三十有九,身長、馬臉。入伍多年,具體年數,連自己都說不清楚。張胡胡貪杯,酒量卻是極差,每日必喝、每喝必醉、每醉必念叨年輕時何等英勇神武,立下過赫赫戰功,曾是赤秀軍中一員猛將。大周開國後只因性情耿直,不懂得吹噓遛馬的為官之道,為上峰所不喜,得不到升遷。歲月蹉跎,如今隻落得個守城門的小吏,消磨度日。

  守兵們與他熟絡,知他好誇誇其談,酒後更是遨遊四海、上天下地無所不能。試想,赤秀軍是怎樣的人物,再如何不濟,也不會淪落到最沒有油水的地方來守城門。每天隻喝最廉價的水酒,配花生蠶豆最廉價的下酒料,胡子邋遢混吃等死,哪有半點精銳模樣。

  所以,新鄭門守門的所有司衛,從未將他的話當真。張福祿這名字是無人叫了,都喚他作張胡胡,成天胡說八道。

  今夜輪到張胡胡當值。與往常一樣,門房裡一碟花生一碟蠶豆,兩個酒杯一壺酒,張胡胡卻沒有醉倒在桌上,而是站在城門下,呆呆的望著頭頂的夜空。

  “胡老兒,這天有何可看的?”

  同為當值的吳貴拍了拍愣神的他,學著模樣抬頭看天。

  張胡胡喃喃說道:“老吳頭,你來的正好,趕緊幫我把把眼。你可覺得,今夜的月亮,甚是古怪。”

  “古怪?何處古怪?”

  吳貴睜大眼睛,圓月懸空,格外明亮,將周遭的星辰壓製的黯淡無光:“不就是光亮些的圓月,哪有古怪?”

  “不對不對,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吳貴被他說的,疑惑的盯著又看了好久:“哪裡不對?”

  “就是不對。”

  “到底怎麽不對?”

  “你不覺得,今晚這個月亮……”張胡胡斟酌半天,口中蹦出一句:“它又大又圓。”

  “滾!”

  吳貴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破口大罵:“你個混帳的老王八,消遣老子不是,信不信老子戳瞎你的一對狗眼,叫你以後再也看不見月亮。”

  罵完又忍不住解釋道:“別忘了,今日是處暑,又正逢正月十六,老話說的好,十五月兒十六圓,自然分外圓亮。”

  張胡胡仍不死心,手指著天空繼續糾結:“今夜不僅月亮不對,連這星星,也鬧古怪。”

  “星星?”

  吳貴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夜空之上,離皎潔圓月不遠,數顆星星熠熠生輝。

  “嗯,還真是有古怪。”

  “怎麽樣,我說的不錯吧。”聽到吳貴的附和,張胡胡頓時激動起來:“你也覺得星星不對?”

  “確實不對。”

  “那你快說說,怎麽不對?我看了半個晚上,始終說不出症結所在。”

  “今夜的星星它……”吳貴遲疑片刻,

用非常肯定不容置疑毫不猶豫的口氣說道:“又大又亮!”  “對極了!”張胡胡一拍大腿,興奮的跳了起來:“知我者,老吳……哎喲……,別打……哎喲……”

  吳貴殺他的心都有。

  大半夜,新鄭門城門下,倆胡子花白的守城門官大打出手,叫略顯荒涼的夜晚鬧騰了不少。

  一盞茶功夫,張胡胡鼻青臉腫,吳貴衣衫不整,倆人蹲在牆角,呼呼喘著粗氣。

  張胡胡揉著老臉,疼的齜牙咧嘴:“你個老匹夫,真下得了手啊。”

  吳貴整理著衣裳:“你個老王八,糊弄人糊弄到老子頭上,該打。”

  “我說的都是真的,星象不對……”

  “還來是吧。”吳貴舉勢欲打,張胡胡隻得閉嘴,滿臉不情願。

  “今晚怕是又喝了不少,滿嘴胡話。”

  “去去去,還沒喝呢。”張胡胡覺得委屈。

  倆人相交十多年,平日打鬧慣了,見張胡胡有些不高興,吳貴小心從懷裡掏出一個酒壺,拔去壺塞,壺口放在張胡胡鼻下,來回晃動幾下,滿臉得色。

  “好好聞聞,聞得出來,今晚它都是你的。聞不出來,那對不住了,全都歸我。。

  張胡胡抽動鼻子,一股沁人酒香滲入肺腑,未喝已經有點飄飄欲仙的感覺。“這,這,這,這香氣,難道是……”不敢確定,抓住酒壺湊近了猛抽一口,有些遲疑道:“莫非,這壺裡頭的,是豐樂樓的眉壽酒?”

  “還真是狗鼻子。”吳貴一把奪了過來:“別靠太近,口水都落到酒裡,好酒都叫你給糟蹋了。”

  “真是眉壽酒?”

  張胡胡大喜過望:“哎呀呀,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這可是五兩銀子一錢的好酒。我說老吳頭,如此佳釀,你是怎麽偷來的?”

  吳貴生氣的照著他腦袋用力給了一下:“會不會說話,怎麽說話,什麽叫偷來的。”

  疼歸疼, 嗜酒如命的張胡胡毫不介意,自己拍了自己嘴巴幾下,舔臉賠笑道:“對不住對不住,我錯了。敢問吳大人,這酒,是如何得來?”

  一句吳大人叫吳貴聽的眉毛飛揚,得意笑道:“可還記得我有個遠房吳姓小侄子?這小子有出息,現在是皇城司上一指揮所的陪戎副衛。今夜上峰在豐樂樓吃酒,命他作陪,便偷偷與我灌了這半壺。莫說兄弟一場,有好東西不便宜你。”

  “嘿嘿嘿,不愧是老夥計,這個。”張胡胡豎起大拇指一通猛讚。早將月亮星星的事拋諸腦後,摟著吳貴肩膀往門房走去:“這人生在世,唯佳釀不可辜負!快快快,我那還備了些花生蠶豆,用來下酒正好。”

  “你除了這兩樣,還能有什麽?難不成指望你有大魚大肉?”吳貴嗤之以鼻,又從懷中摸出半隻燒雞:“小侄兒一並送來,豐樂樓燒雞。”

  “妙哉,妙哉!”張胡胡恨不得捧著吳貴的老臉啃上幾口。一手酒壺,一手燒雞,一溜煙的蹦躂進門房。

  迫不及待倒上兩杯,二人輕輕一碰,滋滋的嘬上一小口,渾身打個激靈,好似吃了仙丹一般,整個人飄了起來:“好酒,好酒,不愧是眉壽。”

  二人撕著雞、抿美酒、剝著花生蠶豆,人生美事,不過如此。

  門房外,夜空中,過來一片雲霧,將月亮遮去大半張臉,月光透過雲霧,白裡透紅,仿佛滲血一般。

  雲霧越來越厚,將圓月徹底遮蓋,而張胡胡曾經指過的那幾顆星星,特別是掛在北面上空的三顆,散著刺眼光芒,仿佛要將黑幕燒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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