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小時之後,我和周紫涵兩人趕到首都大學宿舍區,與值班保衛簡單交涉幾句,在兩位保安引領下,來到六號宿舍樓前。
大樓漆黑一片,毫無聲響,透著懾人的陰森。
我伸手握住宿舍大門把手欲要拉開,兩個保安頓生一臉恐懼,怯生生強調,大概十分鍾之前,他們在宿舍樓附近巡視過,沒發現任何異樣。我明白保安是不想進樓,便借了二人的手電,將他們打發掉。
進樓之前,我體貼地脫下西裝外套罩在周紫涵身上,周紫涵輕輕握了握我的手背,眼神很溫暖。
打開門,踏上樓梯,二人來到502室的門口。門是開著的,但是裡面空無一人。
用手電在室內搜尋一番,看不出異樣。我們分析,許是幾分鍾前保安的巡視,驚著了“目標人物”,“目標人物”躲藏起來了,於是我們便又在整個樓內仔細搜尋。
搜尋同樣是無果,二人返回502室。
周紫涵不經意將手電照向窗戶,隨之發出一聲驚歎:“李琛,你看,這窗戶上是什麽?”
順著周紫涵手中手電的光束,我看見玻璃窗上印著三個鮮紅鮮紅的大字——“袁夢雨”!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走到窗前,湊近紅字。字跡還未乾涸,應是新鮮落下,聞了聞,腥腥的,好像是血。
“好像是血!”我衝身旁的周紫涵說。
周紫涵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說:“讓法醫過來取證化驗一下就清楚了。”
我本來想說我就是法醫。但是又想了想算了,畢竟我現在是屬於偵查人員,如果再去做法醫方面的工作,似乎有些不好。
20分鍾後,出現在宿舍門口的是特邀法醫田宇。
周紫涵有些意外,說:“你怎麽親自來了?大半夜的,讓值班法醫來一趟就行啊!”
“我跟他們交代過,凡是有關‘12·23’碎屍案的法醫證據,都要我親自經手。”田宇並不領情,冷著臉走進室內,衝我和周紫涵身上打量幾眼,翹翹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但還是被周紫涵察覺到了,看了看她和我彼此的裝束,不禁萬分尷尬,張張嘴,想要解釋,可田宇好像並不感興趣,徑直走向窗邊。
田宇從工具箱中取出一根棉簽,在紅字上蘸了蘸,隨後又從工具箱中取出一隻標著“酚酞試劑”字樣的塑料瓶,擰開蓋子往棉簽上滴了一滴,白色棉簽瞬間變成粉紅色。
“是血。”田宇肯定了我先前的判斷。
“是人的嗎?”周紫涵追問。
田宇並沒理會周紫涵,兀自繼續手中的動作。他重新取出一根棉簽,又在紅字上蘸了蘸,從工具箱中拿出一瓶血清試劑,打開蓋子,將蘸著血跡的棉簽伸進瓶中攪了攪,關上蓋子,使勁搖晃幾下。田宇在工具箱中翻找一番,手中又出現一個外觀類似驗孕棒的測試工具。他將溶入血跡樣本的試劑,滴入測試工具頭部的一個小孔中,中間的試紙上便顯出兩道紅色橫線。
“血清檢驗出來呈陽性,是人血。”
田宇說著話,再次提取一份血跡樣本,裝進專用存放管中,以備DNA檢測使用。
是人的血?應該是給我打電話的那個女孩的,可那個女孩究竟是誰呢?難道真會是……我和周紫涵無聲對視,雙眉皺得緊緊的,神色中都有幾分猶疑不定,似乎他們不約而同地意識到了什麽。
“這血會不會是袁夢雨的?難道當年遇害的另有其人?”周紫涵忍不住脫口說出。
“這種可能性確實存在!我始終不理解,為何當年不對袁夢雨的父親取樣?就算沒有條件進行DNA檢測,起碼要配一下血型啊!”接下話的是田宇。
周紫涵望著我,一時慌亂,想讓我拿個主意。
我思索了一陣子,謹慎地說:“看來終究還是要去一趟袁夢雨老家,取她父母的DNA樣本證實一下。”
“我現在立即回法醫室吩咐下去,讓他們處理一下手中的這份樣本,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一趟袁夢雨老家。”田宇主動要求同我前往。
田宇既然主動要求,周紫涵便道:“那好,正好我這邊還有一大攤子事要忙,你們倆去應該是萬無一失。”
“胡愛婷和錢曉峰都要抓緊查,有線索第一時間通知我。”我向周紫涵叮囑道,另外多休息,注意安全,
周紫涵紅著臉點點頭說:“知道了,你放心吧。”
工作了一整夜,田宇未見倦容,與我在分局停車場會合時,穿了條米色休閑褲,搭配藍色牛仔襯衫,外罩白色小風衣,一身休閑打扮,反倒比平時顯得陽光許多。
上車之後,我本想就他這身小清新裝束開兩句玩笑,但轉念一想,還是別自找麻煩了。田宇一貫喜怒無常,說不定哪句話惹毛了他,再弄得自己難堪。不想,車子開出去不久,田宇竟然先起我的玩笑。
“李老師, 你和周隊昨夜那身打扮,是要準備私奔嗎?”
“呵呵,私奔?我倒是想啊!可惜是為了辦案……”我哈哈兩聲,將昨夜調查秦瀚文之事大致介紹了一番。
“就沒發生點兒別的?”田宇一臉陰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田宇一向以冷感示人,冷不丁這麽一笑,雖有些譏誚的味道,但足以讓我有陽光燦爛之感。
“沒發生什麽啊!你覺得還會發生什麽別的?”韓印一臉壞笑。
田宇斜了我一眼,又板起面孔,但語氣還是玩笑的語氣,嗔怪道:“不說拉倒。”
“真沒有什麽了。”我解釋了一句,擔心他還不依不饒,趕緊將話題轉到案子上,“取完DNA樣本,最快要多長時間才能看到結果?”
“以目前的設備,至少要兩天。”田宇順勢問,“你覺得,當年被害的真會另有其人嗎?”
“這個不太好說。”我面露無奈地說,“關於我的直覺,騷擾電話,還有那宿舍留下的血字,真的讓我很難理順。如果證明當年被害的確是袁夢雨,那眼前是誰在裝神弄鬼?會是胡愛婷嗎?如果不是她,還會有誰呢?”
田宇遲疑了一下,說,“李琛,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性?”
“什麽?說來聽聽。”我轉過頭注視著田宇,
“也許是因為……”田宇頓了一下,抬手扶了扶眼鏡,避開了我的目光,把臉轉向窗外,“算了,等我考慮清楚再和你說吧。”
田宇話說到一半又縮回去,讓我很是納悶,不過既然他現在不想說,我也不好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