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童蒙正教首於孝
成人方始定於形
來到村西,桂生大伯正在院子內編織著竹器,見到陳楓過來,忙丟下手中的竹片笑道:“陳楓,今天下山這麽早。”
“桂生大伯,現在身體怎麽樣?”陳楓關切的問候道。
“還別說,你那氣功真的管用,原來這裡痛那裡痛的毛病都沒有了,精神也好了蠻遠,又可以乾活編織東西了。”陳桂生當著陳楓的面活動了一下手腳,眼中盡是滿滿的感激之色,哈哈的笑道。
陳楓也很高興,第一次救人便成功,於是微笑道:“你老就安心過舒暢的日子吧,這五年之內不會有什麽病痛的。”
“我們去屋內喝茶,我還留了點今年的新茶,很香的,一直舍不得喝呢。”陳桂生道。
大熊山上的茶葉以葉肉厚,內含物質豐富著稱,做出來的茶,香甜醇厚,沁人心脾,陳桂生知道陳楓好這一口,因此才特意把自己珍藏的那點好茶拿出來招待他。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今天正好是星期日,陳嵐熟練的幫倆人衝泡好茶水,便又去廚房幫爺爺陳大明洗萊去了。
“大伯,現在那些竹織的東西好賣嗎?”陳楓看到窗外滿地的竹片,問道。
陳桂生微笑道:“如果繼續編織傳統的農用工具,既不好賣,也賣不起價。
現在這裡開發了旅遊景區,來來往往的都是城裡的有錢人,他們講究的是精巧二字,所以我就專門編織一些精致的水果盤,並刷上桐油,還編上一些好看的圖案在上面,嗨……還真對上了路。
那些女遊客看到我編織的水果竹籃子、竹盤子漂亮,爭相購買,現在我可是家無存貨,只要編織出來,就不愁賣。”
陳楓想了想道:“我們這裡楠竹資源豐富,您就沒有想過辦一個作坊什麽的,多帶幾個人專門生產這種竹製工藝品到景區賣?”
陳桂生道:“這個事情我也想過,如果是以工廠的形式來生產,既需要大量的資金,又擔心產品賣不了那麽多。
如果用傳統的手工編織,不瞞你老侄說,現在的人還真的吃不了那種苦,因此我們村裡也就是我帶著大明乾這篾匠的活。”
說罷,陳桂生伸出自己的雙手給陳楓看,陳楓向他手上看去,只見他雙手上全是厚厚的老繭,到處都是劃破的傷痕。
陳楓無聲的歎息了一下,說道:“大伯手上遍布老繭,這是勞動者的本色,只要家庭和睦,子孝孫賢,終不枉在人世間走一回。”
陳桂生道:“要說讀書,我也大字不識一筐,但我卻明白一個道理,培養子女就如栽下一顆禾苗,在它們幼弱之時,一遇到風吹雨打,便會扒在了地面,直不起腰來。
這時便需要有人把它強行扶正,有的更是需要把它挷在棍子上倚靠,直到它茁壯成才,方可以撤去那根倚仗的棍子。
這時的它腰杆已經粗了,既便是撤去了它所倚靠的棍子,也能夠經受住那些、雪打霜摧。”
陳楓說道:“大伯說的極是,在人性中,善與惡,勤與懶,優與劣是在交錯中存在的,在他們幼弱之時,如果家長自己沒有一個正確的世界觀,不能及時的激發出小孩的善、勤、優,矯正他們的惡、懶、劣,待到他們成人定性時,已經是為時過晚。”
陳楓旋即望了望窗外的天空,黯然歎息道:“這些道理說起來容易,世上真正能夠身體力行的又有幾人?”
等到陳家善幾兄弟都進得屋來,
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多鍾了,陳大明早去把方嬸,海叔等身體好的老人請了過來。 “家輝,你的手怎麽了?”方嬸一進門就看到陳家輝雙手用布條吊著,做為早年的婦聯主任,觀察出異常情況已經成為了習慣,所以進入房間後便發聲問道。
一聽到方嬸的發問,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陳家輝掃來,均在心裡想道:“前兩天還是好好的一個人,眨眼間怎麽就斷了手?”
“昨晚上騎麾托車摔的。”陳家輝看到大家的眼神,臉上微微一熱,極快的瞥一眼陳楓,悻悻的說道。
陳桂生罵道:“你看看你,都五十多歲的人了,還這麽不穩重,沒事晚上下山去幹什麽?家裡就關不住你?”
“哈哈……他要是關在家裡,怎麽能夠還清欠我的錢呢?”一道突兀的聲音從外面院子裡傳來,房間裡所有的人都是一楞。
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望向院子,只見軍猛子帶著四個小混混旁若無人的走到了門口。
“軍猛子,你到這裡來幹什麽?”滿叔臉色一沉說道。
“滿支書,跟你們沒關系,陳家輝欠我五千塊錢,您說要不要還?今天我是專門來討帳的。”軍猛子對滿叔笑了笑說道。
滿叔在這一帶屬於大家族,且家裡有人在外面當官,並且他本人的人緣在整個大熊鎮都是極好,因此軍猛子對滿叔比較客氣。
轉眼瞅見陳楓也在場,神情猛的一懵,瞬間呆滯,轉身便往外跑去:“到底是人是鬼?我不信這麽高的懸崖摔下還摔不死他?”
門口有三級水泥階,軍猛子心神瞬間愰忽,一腳蹋空,身子猛的向外倒去。
“軍哥,你幹嘛去?”上門討債最怕的是找不到人,現在看到了陳家輝本人,軍哥居然像見了鬼似的轉身便跑,竟然還被嚇得慌不擇路,緊跟在後面的倆名小弟一把將他扶住,趕緊問道。
“他是做賊心虛……”淡淡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帶著拖腔,說話的自然就是陳楓。
聽到陳楓的話,軍猛子心裡大喜:“鬼不是不能說話嗎?既然能夠說話,就不是鬼。”
軍猛子膽氣頓壯,又轉過身來嘿嘿乾笑了一聲道:“陳楓,你不在山上守著那些羊群,就不怕被人當作野味打了?”
陳家輝突然見到軍猛子,臉上頓時一片蒼白,心臟嘭嘭……嘭嘭……的加快了速度,身子不由自主的往陳楓身後移去。
陳楓本來就想尋個機會去鎮上找軍猛子,結算一下倆人之間的帳單,突然在這裡見到他,也是一楞,但終究是經歷過不少坎坷的人了,胸中雖然憤怒,卻沒有當場發作,只是嘿嘿的冷笑。”
見軍猛子頃刻間便鎮靜下來,也暗讚他心態穩定,不愧能當流氓頭子,又淡淡的說道:“不怕,山上有鬼,誰要是偷了我的山羊,所承受的後果,恐怕比你放給陳家輝的高利貸還要嚴重。”
“後果你瑪腦戈壁,老家夥,只要你到鎮上來,我見你一次打一次,另外,我正式通知你,不準再在山上放羊了,老子今天正式封山。”見陳楓兩次嘲諷自己,軍猛子惱羞成怒,便囂張的吼道。
“陳楓,你和他們到底是怎麽回事?”桂生大伯握住陳楓的手關切的問道。
望著這些老人投來的關切目光,陳楓心裡一暖,拍了拍桂生大伯的手道:“大伯放心,該擔心的是他,我不會有事的。”
滿叔說道:“軍猛子,陳楓搞養殖是在我們村的山頭上,你有什麽權力不準人家在山上放羊了。”
海叔是一個火爆脾氣,見軍猛子到村子裡來耀武揚威,冷哼道:“軍猛子,真以為天老大,你老二?我們陳家衝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指手劃腳了?”
方嬸做為一個女人比較心細,見陳楓今天的神情有點不對,知道陳楓和軍猛子肯定是發生了什麽故事。
便上前說道:“軍猛子,不管你是什麽原因要找陳楓的麻煩,但陳楓是我們陳家衝的人,你要是敢對他動手,應該知道後果。”
見這麽多老家夥為陳楓說話,這是他沒有想到的,自己今天是來收債的,便把目光對著陳家輝道:“好,陳楓的事暫且不管,但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吧,陳家輝,欠我的5000塊錢快點拿來。”
陳家輝畏縮的說道:“軍猛子,你看我的手摔斷了,請你寬限我幾個月好不好?”
軍猛子為了陳楓的事吃了癟,聽陳家輝這麽說,便走到他身邊說道:“讓我看看你的手是真傷還是假傷。”
陳家輝不疑有他,便把自己的斷手讓給軍猛子檢查,不料軍猛子突然抓住陳家輝的斷手猛的一用力。
“啊……哎呦……”
陳家輝被軍猛子用力捏得厲聲慘叫,滿屋子的人臉色聳然動容,但礙於陳家輝欠人家的錢在先,自己這些老家夥又無力強行解圍,更不好替他強行出頭。
而他的四位親哥哥眼見到弟弟被人掰斷傷口的斷骨,居然沒有一個人敢為他出頭說話。
陳楓眉頭一皺,森冷的說道:“慢著!他欠你多少錢,可有字據為憑?”
軍猛子見有人搭腔心裡大喜,因為他知道陳家輝家徒四壁,根本就還不起錢,知道了陳家輝一家今天要上山開會。
所以才特意趕上山來討債,這麽當眾折磨陳家輝就是他慣用的討債手法,逼著傍邊富有同情心的親戚開口說話。
然後自己再用言辭逼對方擔保,把債務轉移到具有償還能力的人身上來。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哥哥們沒有一個人出面,又是這個陳楓。
不過陳楓出面更好,因為他有那麽多的羊在山上,只要讓他擔保,就不怕要不到錢。
於是拿出一張複印件字據出來道:“陳楓,怎麽又是你,這就是他親筆簽下的借據,我討回自己的錢總是應該的吧?”
為了達到收回高利貸的目的,軍猛子的口氣此時也平和了許多。
陳楓走過去看了看借據,說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陳家輝欠你五千塊錢沒錯。”
軍猛子滿意的點了點頭,哈哈大笑道:“還是你識相。”
“不過……你剛才把陳家輝已經接好的骨頭又掰斷了,醫藥費隻算五千塊,營養賠償費算三千好了,一共隻算八千塊。
減去他欠你的五千塊,你還應該拿三千塊錢出來。”陳楓在軍猛子面前掰著手指進行加減法,也是口氣平和的說道。
站在傍邊的老人們聽到陳楓的算法,雖覺有理,但更為陳楓擔心,對方是誰?他是這地面上的流氓頭子,能從他手裡要到公平?豈不是世界就太平了。
聽到陳楓的話,軍猛子本來大笑的臉孔瞬間陰鷙下去,待到陳楓說完,心裡已經暴怒到極點,也懶得說廢話,對帶來的四名混混小弟說道:“給我往死裡打!”
四名混混立刻把陳楓圍了起來,其中一人輕蔑的說道:“滿崽,今天不打死你,算你命大。”
陳桂生急忙往陳楓身前一擋,大聲喝道:“你們敢!”
滿叔和其他幾位老人也走了過來,亂哄哄的企圖喝止,陳楓忙把陳桂生扶到門口,說道:“放心吧,注意保護好自己就行。”
又對滿叔眨了眨眼,說道:“各位叔,你們讓開吧,不要傷到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