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您了。”
阮阮派丫鬟送老大夫出府後,才終於松下一口氣。她回頭對寧行雲欣慰一笑:“幸好流水哥哥沒有什麽大礙。”
寧行雲也如負釋重地點了點頭,看來師弟先前的症狀都是在山上悶出來的,這不,下山才沒幾天竟就痊愈了。
兩人目送大夫離開後,便轉身回到屋內。
阮阮見流水依舊眼神空洞地躺在床上,不禁有些訝異:“咦?穴位不是已經解了嗎?
“確實已經解開了,但是怎麽喊他都不理人,不會是扎出毛病來了吧……”一旁守著的二皇子也面露疑惑,雖然方才問診的過程有些暴力,但不就是扎了幾針嘛,四弟怎麽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寧行雲聞言上前看了看流水的模樣,然後對二人解釋道:“沒事,他只是怕針。”
阮阮這才反應過來:“啊,我想起來了!流水哥哥小時候就最怕針了,看到繡花針都能嚇出一身冷汗。”說罷她便忍不住捂嘴輕笑起來。
二皇子恍然大悟,然後揶揄地看向流水:“原來如此,四弟還真像個孩子呢~”
葉流水在床上聽著幾人的對話,耳廓羞得又紅又燙,他強忍著尷尬大聲咳嗽了一聲,說道:“阮阮,你先回房吧,我有些事要同二皇子說。”
阮阮一愣,不知他們還有什麽事是要背著她說的,不過她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轉身出了這間屋子,還貼心地帶上了門。
“不知四弟要跟我說什麽……”二皇子也對流水的話十分好奇,見阮阮一離開便開始發問。哪想他剛轉過頭,便見到一個拳頭突到了眼前。
“?!四弟?”二皇子連忙避開,然後一臉震驚地看向流水。
葉流水沒理會他的詢問,只是見一拳不中,便再上一腳。
二皇子武功雖不遜色,但到底是皇宮養出來的嬌貴身子,幾個躲閃後還是被一拳捶倒在地,然後便面臨了一頓狂風驟雨般的拳腳相加。
“四弟,有話好好說啊!別打我臉!”二皇子蜷縮著身子躺在地上,狼狽地捂著臉嗷嗷大叫,避無可避地把每一拳都吃了個徹底。
寧行雲本想製止,但見流水並無殺意,似乎只是在發泄什麽,便放任了這場赤手空拳的肉搏,啊不,應該是單方面的毆打。
葉流水打了好一會,直到背上都冒了一層薄汗,這才氣喘籲籲地停下手。
見他停手,二皇子卻沒有立即起身,而是繼續躺在地上哀嚎:“四弟,你竟然打我!為兄都快被你打死了!嗚嗚嗚!”
葉流水鄙夷地扯扯嘴角,他雖然下手不輕,卻都避開了要害,頂多也造成點皮外傷,至於叫成這樣嗎?但他也沒心思同他扯皮,直接切入正題道:“說,你為什麽騙我?”
“……嗯?我騙你什麽了?”二皇子神色一怔,語氣頗有些心虛。
葉流水撇了他一眼:“別裝蒜,你為什麽騙我阮阮要被送去和親?”
“啊…..這事我沒騙你啊,父皇的確想要讓阮阮去和親,為此還要賜她個郡主稱號呢。”二皇子眼神遊離地回道。
葉流水見他還在妄圖魚目混珠,拳頭又硬了幾分:“你別掩飾了,這事舅舅都跟我說了!你騙我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只是忘記告訴你後續了,這樣也不算騙你嘛……”二皇子看著葉流水越發嚴肅的表情,尷尬地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灰,一臉討好地繼續解釋道:“當時你不急著要走嘛,我想著都這麽多年不見了,
就這麽放你走了多可惜啊,一時緊急之下就這樣說了。” “哼,我可不記得我們兩關系有這麽好。”葉流水冷哼一聲,把拳頭握得哢哢作響,威脅道:“說!你到底是為了什麽?”
“別別別,再打我可就真破相了!”二皇子見狀連忙搖了搖手,猶豫地說道:“這個……這個事情比較複雜,我暫時還不好跟你解釋。但是我是真的為了你好!”
聽到這話後,葉流水沉默了半晌。二皇子正暗自松了口氣,卻見流水突然對他咧嘴一笑,緊接著拳頭就又揮到了面前。他立馬捂住臉,閉著眼大喊道:“是因為父皇!”
“……”
預料之中的痛感沒有傳來,二皇子緩緩睜開眼,透過指縫看到流水怔在原地,臉上的神情陰晦莫測。他小心翼翼地繼續說道:“父皇想要接你回去。”
葉流水聞言譏諷一笑,眼神也變得尖銳起來:“呵,憑什麽?”
二皇子見他這副模樣,知他心中定是不忿,便耐心地解釋道:“大哥戰死後,父皇悲痛萬分,太子之位也一直空置著。前些日子朝臣們紛紛上表要求再立太子,父皇便想起了你。他說你好歹也算是皇室的血統,如今流落到民間定吃了不少苦頭,也該接你回來了。”說罷,他小心地觀察起流水的神情。其實這番話他稍有改動,父皇的原話是:“大梁的皇子竟在道觀裡做道士,若是被別國的人知道了,讓朕的臉面往哪放!”但他不敢如實複述,流水本就心中有怨,若是這麽說事情可就更難辦了!
但即便是這個理由,葉流水聽了之後依然是怒不可遏。既然當初不聞不問,憑什麽現在又以所謂的父親身份來干涉他的人生?往事的一幕幕和對母妃的思念在他腦中不斷交織,最後都化成一股極端的恨意,扭曲蔓延,連他的身體都忍不住輕顫起來。
寧行雲見狀連忙按住他的肩膀,沉聲低吼了一句:“流水!”
聽到這聲呼喊,葉流水這才從暴虐失控的情緒中回過神。他定住心神,長長地呼了口氣,對師兄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問二皇子:“所以,你是來讓我回去的?”
二皇子如實回道:“這雖然是父皇的指令,但你若是不願,我也不會強迫你。我這次來安慶城主要還是為了大宛的事。”
葉流水顯然並不相信他的說辭:“你既然知道我的態度,那又何必拖住我浪費時間。”
二皇子歎了口氣,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四弟,我絕沒有害你的心思。你不在宮中不知朝局的險惡,如今正是奪嫡之時,父皇無論是為了什麽原因接你回宮,都不是其他皇子樂意看到的事。你下山一事,不少人都已經得到了消息,我尋你是為了讓你回去,但其他皇子可就未必了……”
聽完這番話,葉流水心中又冷了幾分,他氣極反笑:“……你們可還真看得起我。”
二皇子繼續說道:“我此次留住你,也是為了看看你身邊其他異動。我離開金陵前,便已經有皇子派人前往晉國尋你,這次來安慶也沒想到還會遇到三弟。”
“你的意思是三……”流水一頓,那句三哥差點脫口而出:“三皇子也想害我?”
二皇子點點頭:“所以我才不讓你在他們面前露面。”
葉流水有些不敢置信:“我又怎能確定,這不是你在離間?”
二皇子輕蔑一笑:“我知道他幼時待你最好,但是已經十年了,連水都會變味,更何況是人呢?你可知——這醉香居的幕後老板是誰?”
沒等葉流水回話,二皇子就自顧自地答道:“正是三弟。”
“……”
說完,二皇子滿意地看著葉流水臉上流露出震驚的神色, 呵,果真還是個孩子啊。
這安慶城明面上確實是在渠城主的掌控之下,但實際上,大梁又有哪個地方不在逐利謀權的棋局之中呢?
此時醉香居的暗室內。
老鴇正神色緊張地向一位灰衣男子匯報道:“主子……清輝說她要離開了。”
灰衣男面無表情地繼續翻閱眼前的帳目:“隨她。”
老鴇有些疑惑:“您不是留著她有用嗎?”
灰衣男回道:“目的已經達到了。”
“那要不要……”老鴇用手在脖子上比劃了兩下。
灰衣男擺了擺手:“不必,我們若是下手反倒會惹人生疑。”
老鴇點了點頭,一臉欽佩地說道:“也是,反正這一切在她看來都是她自己鋪設的路罷了,根本不會懷疑到我們。還是主子高明!”
灰衣男皺了皺眉,似是不喜她的恭維:“你若沒有旁的事,就下去吧。”
“是。”老鴇見狀連忙惶恐地低下頭,快步地退下了。
老鴇剛一離開,內室的簾子後就走出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
“三皇子真是好計策啊。”
灰衣男子聞言回過頭,露出一張溫潤無害的臉,正是三皇子。只見他對那人笑了笑,說道:“若沒有好計策,又怎配與悉得王子您合作呢?”
那名高大的男子,也就是悉得皇子聽了後揚天一笑,深邃的藍眸射出精光:“好!我會在大宛,恭候你的好消息。”
三皇子嘴角一彎:“那就請你,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