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楚庸出宮了,走得很急,似乎生怕被吃掉一樣,甚至都沒有去見一見夏皇的那群妃子們,當然,夏皇也沒打算讓自己大兒子去見自己的小老婆們,怕萬一用哪個不長眼的恃寵而驕,被這混帳砍了,自己豈不是要氣死?
身後,夏修緊緊跟隨,昨夜武曌送來裘衣便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從今往後,他再也沒有宮裡的母妃了,也沒有理由長期在宮中逗留了。
與其熱臉貼冷屁股,還不如直接出宮,然後把自己這個親大哥的大腿抱好。
不和自己搶皇位,一言一行能影響到夏皇的決斷,關鍵是還特別維護自己,這樣的好大哥夏修表示請來一打!
宮門前,瞥了一眼傻啦吧唧的弟弟,夏楚庸一邊走一邊直翻白眼:“做什麽白日夢呢?”
“啊!啊?有,有嗎?”
“哈喇子都流了一地,還說沒有?”
夏修連忙擦拭嘴角,發現果然有口水流出,不自覺老臉一紅,一邊左顧右盼,一邊尷尬道:“沒,沒啥,就是覺得我命運還是挺好的。”
這話沒毛病。
出生皇家,小時候有一個武曌照顧,沒人欺負。長大以後親哥回來幫自己奪皇位,只要不犯大錯,下一屆夏皇已經是鐵板釘釘。
可是這話聽到夏楚庸耳朵裡卻總有種不爽的味道,撇撇嘴,沒好氣道:“好個屁!”
“啊?”
“那麽一個賢良淑德秀外慧中善解人意的媽都沒了,好個屁!要是老媽在,我用得著這麽辛苦?別說武曌之流,便是偌大江湖,老媽要是讓他兒子當太子,誰敢放個屁!”
“啊?”夏修瞪大了眼睛,感覺似乎有什麽事自己不知道。
夏楚庸歎了口氣,開口道:“罷了,我便和你說一說母親吧。”
每每回憶起那個母親大人,夏楚庸便總是充滿了歎息。
“母親蘇玲瓏,是個集天下所有優點於一身的奇女子。”
“本是江湖赫赫威名的武道地俠女,只因為在剛出生時便與父親定下了娃娃親,於是在所有人不解中放下了手中劍,回到江州和父親成了親。”
“她本是江湖俠女,可是成親之後卻做起了女紅。有時候,甚至因為女紅做不好怕被父親嫌棄,於是躲在角落暗自哭泣。”
“說實話,我有時候都有種荒誕的感覺,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怎就在這方面跟個弱智似得。”
“她也不想想,她可是江湖俠女,不僅容貌無雙,知書達禮,冰清玉潔,更是家傳家財萬貫,關鍵是她對父親一心一意。
而當時的父親一窮二白,傻了才嫌棄她,我跟她說這個道理,她還一口一個‘你還小,不明白’真差點沒把我鬱悶死。”
“後來就是父親想造反,母親拿出了自家的全部錢財資助父親。再後來……再後來父親兵敗,她隨著江州淪陷而殉身了~”
“可是,可是……”夏修腦子裡充滿了各種問號。
一時間竟然暈乎乎的。
“可是我都能逃脫,為什麽母親卻沒有逃?”
“恩。”
“她不願,沒人明白她到底怎麽想……退到一邊。”
夏修正專心致志聽著夏楚庸講述母親的故事,沒想到突然間夏楚庸停下了腳步,讓他有些不解。
“什麽?”
“退到一邊。”
“奧。”
雖然不太明白夏楚庸為何突然間變得嚴肅,可是夏楚庸開口,他還是依言退到了一邊。
而此時,夏楚庸目光卻死死地盯著前方,夏修說著目光看去,發現前方百姓人來人往。
此時距離皇城約有三百步,卻是兩人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皇城最大的一條街正陽街的口子上。
在人群中,一個身著漆黑麻衣,約有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正同樣目光盯著前方的夏楚庸。
男人長相很普通,屬於路人臉,不像夏楚庸兄弟一樣皆俊郎無比,只是那雙眼睛很特別,有一種如同利劍閃過一樣的靈光。
“大哥的朋友?”
夏修疑惑。
夏楚庸沒有解釋,盯著那人眼神之中充滿了警惕。
許久,還是夏楚庸開口了,張口卻狠狠嚇了夏修一跳,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你是來殺我的?”
男人點頭:“我欠他一個人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你就這麽確定能殺得了我?孤身一人來這皇城之邊殺我”
那個‘他’是誰夏楚庸沒問,對方既然這麽說,那就是抱了死也不說的心,問也沒用。
“此處距離皇城三百步,而你,與我十步之內。”男人拔劍,很普通的青鋼劍,就好像喝酒剩下的銀錢隨意打造了這麽一柄寶劍。
今日的霧氣消散以後天高氣清,發現身邊的人突然拔劍,沿途路人也是急急四散跑開。
“非殺不可?”
“非殺!”
“殺了我,你也跑不了。”
“我欠他人情,若不還,寢食難安,唯有舍身而取義。”
“真義士!”
這天下不是故事中的童話,在現實之中,這種舍身而取義之人真的很少。
對方不是死士,卻能行死士之事,夏楚庸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
“你也不差,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我或許知道他為什麽一定要殺你了。”
說著,長劍已經刺出,真氣蕩漾,眾人才終於知道,這竟然是一位四品高手。
真正的江湖,沒那麽多的上三品大佬, 能踏足四品者已經是人中龍鳳,放眼一方也是豪強之人,縱然開山立派,也是江湖數的上三流的勢力。
可惜,夏楚庸唯一可惜的,就是沒有從對方身上看到未來成為絕頂高手的那種影子,最多大概也就是個二品了。
叮~!
出劍無聲,可是當劍被擋下的那一瞬間卻出現了凌厲的碰撞聲。
青鋼劍在夏楚庸額前被擋住,擋下它的是一柄漢白玉劍,劍身短而薄,可是就是這麽一支薄薄的玉劍,卻擋在那裡不能讓對方前進絲毫,持劍者不知何時出現,面色冷峻,一身白衣。
“你只知道皇城距我三百步,可是卻忘了,天下酒棧卻離我不足二百步,我是天下酒棧的老板,之後才是皇子子楚。”
鐺啷~!
青鋼劍落在地上,眼見事情敗落,擋住他的人乃是一個二品武宗,刺殺之人沒有抵抗,直接將寶劍松手,卻又有些解脫:“我敗了。”
沒有求饒,已是心存死志。
一邊夏楚庸突然輕笑:“人情,可還完了?”
“完了。”
“那就好,那麽,現在輪到你欠我的人情了。”
“什,什麽?”
中年男子有些懵,只是夏楚庸卻招了招手帶著夏修和那個武宗轉身而去。
一步,兩步……眼睜睜的看著夏楚庸三人走到了百步之外,對方終於開口:“我可是要殺你啊!你就不想報復?”
“想殺我的太多了。”
“記著,你差我一條命。”
說罷,三人已經徹底消失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