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轟隆轟隆地駛向遠方,兩側飄著炊煙的村莊與曠野一閃而過。
瑪麗安娜端坐在鄭連城對面,一邊不時輕抿杯中紅茶,一邊專心致志地讀著報紙。他們此時乘坐的車廂是最為豪華的一等座,價格不菲。
車廂內基本人都下光了,只剩下他們二人還有余下兩對衣著尊貴的夫婦,有些冷清,有些安靜。
“怎麽了?”瑪麗安娜放下報紙注意到鄭連城的表情,有些困惑。
鄭連城歎了口氣“為什麽我會跟您在這裡呢?而不是跟13組與24組的成員坐在二等座上。”
“因為我中意你呀。”瑪麗安娜盈盈地笑,入骨的嬌媚蠱惑人心“難道比起這個舒適又安靜的座位,你更傾向於去跟他們坐在擁擠吵鬧的車廂內?”
“那倒也不是。”鄭連城欲言又止“我只是覺得…同為教團的成員,位介相同,我被如此特殊待遇…”
“會讓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瑪麗安娜接上鄭連城欲言又止沒說出口的話“你不必在意的,理查德。”她放下報紙用繡著“M.M”名字縮寫的手絹幫鄭連城擦拭方才因吃了提拉米蘇而留下了一點奶油的嘴角。
“我關照你,是因為你值得關照,你與他們不一樣,你與眾不同。”她溫柔地說。
鄭連城點了點頭,但是表情還是頗為無奈。這自然也被瑪麗安娜捕捉到,於是她調皮地嘟起嘴“就這麽不願意陪陪我麽?我不夠漂亮不夠賢淑麽?”她傲嬌地仰起頭,生著悶氣。
“那倒不是,”鄭連城趕忙擺手“怎麽會,你真的很好,我只是…想念隊友了。”他隨便找了個借口。
“我們很快就到了,不必心急。”瑪麗安娜望向窗外,火車在向上攀爬著一座相對低矮的山坡,鐵道兩旁開始有些許人類活動的跡象,但依然有些荒涼。
天空是灰蒙的,有些壓抑,仿佛隨時在醞釀一場突兀的狂風驟雨“屆時,你就能同你的隊員們見面了。”
鄭連城點了點頭,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有著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不祥。火車終於爬到了山尖,從山坡上向下望去,陡峭、狹窄、彎曲的街道組成了無盡的迷宮,年代久遠,被歲月無情侵蝕的古宅怪誕地雜亂歪斜在道路兩旁,如小孩子隨手肆意隨性堆疊的積木。
城市看起來不小,但是鮮有人煙,沉寂如一座死城。灰色的煙不緊不慢地從共產的煙囪噴吐入雲霄,仿佛整片天空都是由工廠產出的有毒煙霧匯聚而成。
這一切都讓這座名為普利茅斯的城市在鄭連城心裡留下了“詭異”的第一印象。
火車無懼地向前行駛,穿過那仿佛已經被徹底遺棄的破敗郊區,駛向市區。雖然街道上終於有了一些人影,但依舊少的可憐。
這些人穿著與打扮都仿佛停留在了20世紀50年代一般,他們的臉上沒有什麽生氣與色彩,一如頭頂灰蒙蒙的天空。
偶爾有幾個天性爛漫的孩子會興致盎然地追逐起火車,但都也多半赤裸著上半身,瘦俏的身材讓人看了不由心疼。
瑪麗安娜打開火車車窗,海風將那股鄭連城無比熟悉的鹹腥味帶來。
市中心同市郊相比顯然好了不少,那些雖然看起來依舊古老的建築卻可以從斑駁掉色的磚瓦外表下,辨析出曾經的顯赫繁華。
來來往往的人多了起來,但也都透露出一種不顯眼的病態。火車在入站後緩緩停下,瑪麗安娜拉著鄭連城的手走下了火車,他們站在站台上,
等待同剩余成員匯合。 很快,簡與傑奇洛便從火車上走了下來。他們的打扮同那一天他們同黑山羊幼崽戰鬥時的打扮沒有什麽不同,只是簡的腰間多別了一把太刀。
隨後下來的,是24組的成員,身穿騎士盔甲頭戴中世紀頭盔的加雷斯腰間別著西洋佩劍與左輪槍走了下來,旋即是什麽武器都沒帶,一身輕松,面帶淺笑的牧羊人與倒與全副武裝的傑奇洛相似,一身各式槍支,滿身紋身的耐奧米。
最後從車廂內出來的是馬斯頓,狼狽把兩隻裝著身形健碩的捷克狼犬的狗籠與兩隻羽毛淺棕,異常龐大的金雕的鷹籠推了出來,滿頭大汗,他的背後背著一把老式的雙管獵槍。
“你們這些年輕人就不能體恤一下老頭子麽?”他擦了一把汗,不滿地抱怨道。
“誰願意接近你那些寵物啊?”傑奇洛不滿地白了他一眼“被你養的這麽排外,萬一一個不小心手就沒了。”
這其中一隻金雕似乎是聽到了他的抱怨,對著傑奇洛發出高亢的鷹叫。毫無心理準備的傑奇洛立刻被嚇得向後退了兩步。
馬斯頓爽朗地大笑,他蹲了下來眼神裡滿是柔光“不必這樣,赫敏。”他對著那雌鷹說道“他是自己人,暫時。”他耐人尋味地補充。
傑奇洛清咳兩聲,別過頭去。
“瑪麗安娜小姐,能不能體諒一下老年人。”馬斯頓摘下牛仔帽,做了個紳士禮“讓我把他們放出來?”
“只要不引起騷亂就行。”瑪麗安娜淡淡地說。
馬斯頓點了點頭,他先是打開兩隻金雕的牢籠,它們回頭望了馬斯頓一樣,隨後舒展出長達兩米的雙翼向天空飛去。
他隨後將兩隻傑克狼犬的牢籠打開,兩隻狼犬立即歡快地從籠中竄出,圍著他伸出舌頭轉圈。
“好可愛。”簡小聲嘟囔道。
“好了,走吧。隨身行李就交給普利茅斯的本地人員。”瑪麗安娜一邊說,一邊引領著眾人向出口走去。
火車站外等候的人不多,究其原因,是因為普利茅斯這座城市在十幾年前就已經開始了不可遏製的衰落,城市內的人口不斷流失,便更別提來此造訪的人了。
塵土飛揚的街道上,兩位穿著教團服飾的男子正一邊抽著旱煙一邊等候,見瑪麗安娜從火車站門前走出,立刻慌張地丟下煙,諂媚地湊了上去。
“瑪麗安娜小姐。”二人鞠躬道。
“帶路吧。”瑪麗安娜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