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現在要做什麽?”一陣令人不安的沉默後,鄭連城望著同樣緘口不言的簡,忍不住問道。
“等…吧。”簡咬咬牙,一聲歎息。
“可我們…這要等到什麽時候。”鄭連城微微搖頭“我的意思是…這實在不是一個什麽令人賞心悅目的畫面。”
老婆婆再次打開門,茫然望著過道,帶上門,鄭連城已經懶得數這到底是第幾次了。他看著有些心疼,又有些害怕。不管是什麽動作,一個人重複地做,總是會有疲倦之意。
但時間如今已過去了好幾分鍾,保守估計許德拉已經重複了這一系列動作一百來次,但卻如第一次做的時候一般,熟練順滑,像是個沒有任何情感也不知何為疲勞的機械。
“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嚴重。”簡的眼神中有不忍,她解釋道“她的靈魂,或許早就已經被徹底擊垮了,如今只是名為“許德拉”這個生物毫無意識的傀儡而已。她之所以一直這麽做,便是要刻意營造一種意外的假象,來驅使你放下警惕。”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這便是個圈套?”鄭連城想了想,不寒而栗。那老婆婆看上去無比的真誠熱切,她真的騙得了鄭連城的信任與警惕,讓他信以為真。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她說的話到底有什麽是真的?是否真的有那個名叫皮特曼的畫家?而他真的是她的孫子麽?這種徹底受到了欺騙的背叛感,讓他既憤怒又悲傷。
“誒…”簡歎了口氣“我不清楚,或許,她在某個時刻恢復了一定的意識,我們對於這些生物的研究與信息即便有著幾代人的能力,卻依然只能稱之為起步階段。太多的事情是未知的了,我只是通過我的經驗給出一些假設。”
鄭連城意識到這是簡在用她的方式關心著他,心裡暖暖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現在是處於無意識的階段麽?”鄭連城接著問道。
“是的,這可能是唯一合理的解釋。”簡點點頭“無論是老婆本人的靈魂,還是許德拉的意識,對於我們,尤其是你而言,是不會熟視無睹的,這一點十分可疑。”
她顯然是等的有點累了,一屁股坐到了樓梯上,咬著大拇指手指甲沉思“如果是想要刻意想要營造偶遇的感覺,為何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時卻置之不理呢?”
“或許正如你所說,必須要在特定的時機下才能觸發?”鄭連城也累了,一屁股坐到了簡的身邊。
“可特定的時機不是見到你麽?”簡不解地發問。
“或許…”鄭連城想了想,試探性地說道“是時間?未到達那個時間前,是不會觸發的?我的意思是,會不會這件事觸發的時機並不是在我上樓時看到了我,而是設定在我恰好上樓走進走廊的那個瞬間?以時間作為觸發點。”
簡眼前一亮“如果是這樣,那便解釋得通了。可是…”她的表情很快又轉為困惑“如果當真如此,她又是從何得知你究竟何時會歸來呢?”
簡與鄭連城面面相覷了幾秒,鄭連城想了想,能知道他們行程信息的,只有隨行的傑奇洛了,總不會是這家夥了。除此之外…,他與簡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一同大叫道“車夫!”
“如果當真是這樣,那便說得通了。”簡縝密地梳理著他們所總結出的假設“也就是說,老婆婆作為你的鄰居,提前被奪舍,失去了自我意識。她一直被許德拉安放著,作為一個未動的棋子。
在今天,她突然被動用,
目的便是將你引進房間之內,所以被設定好了行動的模式。與此同時,車夫也是被她操控了意識的人,她在將你送回公寓樓時,將你上樓的時機通過某種方式傳達給了老婆婆。於是在你上樓走進走廊的一瞬,事件觸發。” 鄭連城點了點頭,她所說的正是鄭連城所想的。但是他越想越覺得,此事不寒而栗“如果當真如此,那麽…為什麽車夫會知道今天我會因為處理黑山羊幼崽的事件來到莊園,並且由你送走。”
簡的神采立刻黯淡下來“這…我不清楚。但是當下,我們還是稍作等待吧。如果到了你之前所經歷的那個上樓走進走廊的時間點,老婆婆的行動模式依然沒有改變的話,那或許便證明,我們的結論是正確的。”
“為什麽?”鄭連城腦子沒有轉過來。
“因為, 事情被改變了啊。”簡耐心地解釋道“因為你回到了過去,向我講了這件事。你並沒有被我委托的車夫送走,而是由我騎著蒸汽摩托帶回來的。
在這樣的情形下,車夫是不曉得你何時回歸的,也就不會給她一個改變行動模式的觸發點。也就是說,她會一直按這個“開門,望著走廊,關門”的行動模式,繼續下去。”
“一直…到死?”鄭連城看著老婆婆依然維持著同樣的動作流程,只是在簡提到了這一點後,那份詭異又平添了不少恐怖滲入骨髓之中。
這實在是一個過於慘無人道的結局,那無盡的循環,而她又是會因何而死?渴死?餓死?還是肌肉因酸痛而僵死?他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再等等看吧,再等幾分鍾,我們便可以確認我們結論的正確性了。”簡歎了口氣“屆時,如果她依然還是這樣,我會給她一個解脫的。”
鄭連城點了點頭,對於一個陷入可悲循環的人來說,解脫當真是一種慈悲的方式。
“害怕麽?”一段安逸的沉默後,簡沒有轉過頭看鄭連城,悄然問道。
“害怕,但也不害怕吧。”鄭連城尷尬地撓了撓頭“害怕是因為,我還記得那個房間內的詭異與在意識徹底消失回到這個時間點上的劇痛,我不想再經歷那一切了。不害怕呢,是因為,你在我身邊。”
簡驚詫地轉過頭,似乎是對他的答案十分驚訝。
“因為我信任你嘛。”鄭連城蠻不好意思地笑道。
簡將頭別過去,清咳兩聲,嗔怪道“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