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雯真是個婊子！”

　　醉倒的周昀躺在地鋪上怒氣衝衝的說，清久不知道他上哪兒去喝的酒，聽他罵的內容，可能是他的前女友，或是他的家庭成員，因為陳……清久還記得幾天前聽到的別人叫他為陳浦這個名字。

　　但接下來周昀的醉語推翻了清久的猜想:

　　“你遇到過那種賤人嗎，說是事後給錢，完事兒之後各種扭扭捏捏，打電話說老公馬上過來，威脅你馬上滾，這些女人真xx爛，活該TM一輩子都是賤貨...”

　　“你在說什麽，難道你勾搭上已經結婚的女生了嗎?”

　　“女生?呵呵，三、四十了，老太婆一個！”

　　……

　　清久覺得如鯁在喉。

　　“我還沒有問過你在哪兒上班。”

　　“你TM以為呢，不然老子這幾年是怎麽活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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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來的時候，清久不在屋內。周昀看了看手機，是下午一點，外面仍舊一片漆黑。當初跟清久的爭執結果他贏了，這種怪異的天象沒有在幾天內結束，只是……

　　腦中的記憶開始不斷湧來，周昀想起了昨天晚上喝醉後跟清久說了些什麽話。不知道他會怎麽想。

　　屋子裡散發著濃鬱的氣味，是香水和酒味混合在一起的讓人頭暈的味道。跟夜店一樣，也許是他帶回來的，周昀聞了聞自己身上，沒有香水味。清久是不是帶了女生回來?周昀起身查看一番，結果發現香水是刻意噴在他床鋪周圍的。

　　清久不想開窗，所以選擇這種熏死他的方式來掩蓋酒味。他說什麽一開窗就有東西進來。前幾天那條蛇讓清久像一個女人一樣對他破口大罵。

　　“真TM煩。”

　　周昀打開窗戶，呼吸著清涼的空氣，冷風讓他的頭痛緩解了不少。天黑了，好像氣溫也突然降低了不少。

　　窗外的空中一點光亮也沒有，清久住所的位置，平時連月亮也看不見，尤其是這一年，整個夏天他都沒看見過星星。此時連雲也看不見，分不清天有多遠，像是被一塊巨大的黑布遮住了。如果仔細看的話，其中仿佛有黑暗在流動。

　　正是適合他這種人的天象，周昀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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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久回來的時候周昀躺在他臥室的床上玩著手機。

　　“你……”

　　“外面太冷了。”

　　“起來！”

　　清久的臉上有著慍怒，周昀瞥了一眼沒有起身，反而從旁邊的枕頭下摸出一張照片。

　　“這是你的畢業照?還是什麽，這女的挺漂亮的，介紹給我認識吧唄。”

　　“你確定不起來?你現在是流氓還是無賴。”

　　“一個男的這麽計較幹嘛，躺躺都不行?怎麽，嫌我髒?”

　　“別說這種話。”

　　“什麽話?呵呵。”

　　“真是的！”

　　“別激動了，我了解你，你最終還是會讓我睡這兒的，你這麽善良。”

　　你了解我什麽，清久心想。不再接話，把手裡的餅晃了晃，

　　“要吃就下來，絕對不可以在床上吃東西。”

　　周昀看了一眼餅，皺起了眉頭，“你這麽喜歡吃餅，天天吃，為什麽?”

　　“便宜，就在樓下。還是熱的。”

　　“那兒不是還有粉面什麽的嘛，下次買點別的。”

　　“湯湯水水的留在屋裡不好，

一不留神就長蟲了。”　　“我會把湯喝完。”

　　“那種湯只是調味料勾兌出來的。”

　　“呵，你還挺精致。今晚讓我睡這兒吧，我頭痛死了，好難受。”

　　“不能，另外別亂翻我東西。如果我丟了什麽絕對會報警。”

　　“就看了照片而已，其他什麽都沒翻。”

　　“你覺得我相信嗎。”

　　“切。”

　　清久把照片重新放回抽屜裡，照片上的他跟一群學生模樣的人在一起，左邊一個帥氣的男生摟著他，右邊一邊漂亮的女生手指比著v傾向他的肩頭。那時的清久戴著現在沒有戴的眼鏡，笑的神采飛揚。

　　周昀看到照片的第一眼想的是，如果那時候他遇見清久，絕對不會跟他說話。

　　夜晚，

　　清久坐在客廳的地鋪上看著手機，他最終還是拗不過周昀，把自己的床讓給他睡一晚。清久自己卻無法入睡，如果躺下去，整個被窩裡都是周昀的氣味，他無法忍受，只能坐著玩手機。

　　按理說現在應該鋪天蓋地的是關於終日天黑的新聞才對，但好像真如周昀所說，政府對此保密，所以網上幾乎沒有新聞。

　　大多數人在自發的討論極夜和永晝，認為現在是出現了極夜現象，但其中有很多邏輯都解釋不通。

　　清久看著看著，睡意漸漸襲來，不知不覺穿著外套臥倒在地鋪上。被袖子按壓住的手機屏幕不停的切換著。

　　半夜，清久被冷醒了。困倦的他想鑽進被窩裡好好睡覺，這時無意發現了手機屏幕上的內容，跟周昀之前說的新聞類似。不過看起來並不像新聞，而像是什麽靈異內容。清久躺進被窩裡看了看，上面寫著天變黑了是因為外星人投入了某種物質?這種物質會讓深受打擊，陷入絕望深淵的人變成黑色的巨蟒，另外已經有不少人變成蟒了。

　　光是看著這些字眼清久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很怕蛇，尤其是巨大的蛇，龍的照片他一眼也不敢看。雖然這內容幾乎沒可能是真的，但如果是真的，清久心想到時候他肯定活不下去了，還不如自己先做了結。

　　難道這就是為什麽他窗戶外面突然出現小蛇的原因?比起巨蟒的話未免也太小了，而且並不是黑色，清久無奈的安慰自己。他起身去開了客廳的燈，因為在一片黑暗中，四周的牆壁仿佛被黑色的巨蟒纏繞著，讓他感到害怕。

　　真不該看這個新聞的，清久心想。

　　第二天，清久告訴了周昀他昨晚看到的內容，雖說沒再找到那個新聞，但周昀表示他還記得之前看過。

　　“你相信上面說的嗎?”周昀問清久，

　　“當然不相信，難道你相信這世界上有外星人。”清久啞然失笑，“就算有外星人，隨便讓人變成巨蟒也是不可能的。”

　　“我相信有外星人，也相信人會變成巨蟒。它上面說的絕望的人不是嗎，那些人本來也跟死了差不多，如果有變成巨蟒的機會肯定會寧願變成巨蟒，變得又大又可怕。”

　　“別說了，光是聽到這個詞我就害怕。”

　　“哈哈，就是要這種效果。如果是真的，那真是太酷了。”

　　“你趁早搬出我家吧，我覺得如果是真的，你過不了多久就會在我家變成一條蟒蛇了。”

　　“也許我已經是了，嘶嘶...”

　　周昀伸出舌頭髮出叫聲，有一瞬間清久恍惚看到了周昀的舌頭分叉成長長的兩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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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昀感到了，一走進店裡就有不少目光投向他，如果不是因為他今天特別帥，那麽在這種地方被人注視肯定沒什麽好事。果然一進更衣室跟他關系不錯的小雷就走過來跟他說:“你最好現在趕快偷偷溜走。”

　　“怎麽了?”

　　“有個男的帶著幾個人氣勢洶洶的來找你，你可能得罪什麽人了。”

　　周昀首先想起的是前兩天那個賴帳的女人，也有可能是其他什麽人。乾這一行周昀看到的最不缺的就是惡劣的人。一陣煩躁湧上心頭，周昀把手裡的衣服塞回櫃子裡。

　　“跟老板說我辭職。”

　　“又?！沒必要啊，躲幾天再來上班就是。上次老板說了你再辭職一次就真不能回來了……”

　　“放心，這次我不會回來了。”

　　“那你能去哪兒?你最近有錢了嗎?你有地方住嗎?”

　　周昀沒有回答，穿過條條走廊從後門離開了。他一直討厭這個地方。

　　那個家夥看起來好像很單純，他肯定不願意跟這種地方的人有牽連。

　　在兩邊選一邊的話，還是選清久好了。

　　周昀再次沒了工作，每天只能在家等清久回來或是去找工作。一天，他在找工作的路上看到了清久。清久在一家咖啡館裡，看著電腦。

　　有意思的是，過了一會兒清久起身出來，拿著電腦去了不遠處另一家咖啡館，然後另一家……

　　“你是什麽咖啡館的托嗎?一整天換了一個又一個咖啡館。”周昀終於忍不住走進去跟清久說話。清久看到他大吃一驚。

　　“你什麽時候看到我的?！”

　　“上午。”說上午的話，天一直是黑的，也分不清上午和下午。周昀看了看表，現在是下午三點。

　　“大概早上九點。”

　　“你就這麽一直看著我?這麽久，你閑的啊。”

　　“我沒工作，本來就閑。倒是你，隔兩小時就換一個咖啡館隔兩小時就換...你在幹什麽?”

　　“先坐下。”清久看了看周圍，咖啡館裡很安靜，有另外兩個顧客，吵到他們就不好了。周昀在他對面坐下。

　　“我只是不好意思點一杯咖啡然後在一家店待一整天。會被店員注意的。”

　　“什麽，我還是不明白，你在電腦上上班還是怎樣。”

　　“我沒工作。”

　　“一直都沒?那你錢哪兒來的。”

　　“我不怎麽缺錢。”

　　“那你怎麽不待在家?”

　　“這兒網比較好。家裡蹭的是不知道哪兒的網，很弱。”

　　“所以你就把我一個人扔在家裡?你每天買餅回來，但你自己在外面吃大餐！”

　　“沒有，我隻點了咖啡而已。”

　　“每個店一杯?你一天花了多少錢?！”

　　……

　　周昀端起清久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滿臉嫌棄，心想真是會糟蹋錢。

　　“獨居，年齡不大，不用工作。所以你是富二代還是被富婆包養了?就你這木頭一樣的性格，哪個富婆會喜歡。呵，我猜是第一種。”

　　說完後周昀對清久嫣然一笑，他反應過來清久是有錢人的話對自己更有利，至少跟著他不用愁吃的了。雖說情緒上不怎麽舒服，但他不是早就沒什麽尊嚴了嗎。

　　是漏了什麽呢，為什麽早沒發現清久是個有錢人?

　　“為什麽你一個人住在這兒?你家人呢?”回到家周昀第一次問了這個問題，這種地方就算他這個無家可歸的人看起來也太寒酸了，一眼看得出只是個臨時住所。

　　“成年人本來就應該跟父母分開了不是嗎。你應該最明白了。”

　　“在中國?可不是很多人這麽認為。尤其是有錢人。”周昀仔細觀察清久尷尬的表情心想他一定有什麽秘密。

　　“就算是也應該找個好點的地方，還是說你想體察一下窮人生活?”

　　“我沒你想的那麽有錢。這兒已經是我能負擔的所有了。”

　　“是嗎?”

　　懷疑的目光緊盯清久，周昀一點兒也不相信。第二天等清久出門後，周昀開始四處翻找起來。

　　說是翻找，其實能找的地方也只有清久臥室的衣櫃和書桌。除了整齊的衣服和一些書，什麽都沒有。沒有能表明他以前身份的東西，除了那張照片。周昀仔細看那張照片，發現了背面有寫字後擦去的痕跡。

　　那痕跡隱約是寫的對不起三個字。

　　可能是跟照片上面的人有過節，照片再翻到正面，目光看向那個靠著清久肩頭的女生，周昀心想，他倆也許在一起過。做了什麽對不起這女生的事嗎?

　　不然就是左邊摟著他的這個男生……周昀邪惡的笑起來，想到清久那種氣質，也不是沒可能。

　　書桌下還有幾個本子，上面看起來都是清久不同時間隨心所欲寫的些東西，很多，但沒有幾句話是連貫的:

　　睡前關手機

　　下雨後不要從後門走，有蚯蚓

　　一周一次大掃除

　　一個月把權力的遊戲看完

　　……

　　周昀心想這上面的東西肯定沒一樣真的完成，越是刻意寫下越顯得這人優柔寡斷的性格，另外也許他有點孤單，無事可做，自言自語。周昀翻了翻，看到一頁密密麻麻的整頁都黑了。字跡也不同，像是亂畫的，又大又潦草。

　　潦草的程度，要麽是三歲小孩用左手寫的，要麽就是寫的人喝醉了。不過三歲小孩大概不會寫我快要瘋了這幾個字，而且寫了一整頁。

　　喝醉的人多半腦子裡想的是以前的事，他當時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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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關了一家咖啡館。大概是因為這種天的緣故，清久想著這個冬天要是沒有咖啡館他該怎麽度過，家裡的網太差了，連看個小說都斷斷續續的。他不想去太遠的地方，住所附近這片街區讓他感到舒適，只要雨後沒有蚯蚓，沒有小蛇那些動物的話。

　　既然周昀已經發現了，清久心想早點回家也沒關系，另外說不準他又會在家裡亂翻，早點回家盯著他也好。

　　回到樓下，那個老人家又在，清久經常看見他站在樓梯上用背和胸膛撞擊欄杆，有時在一樓，有時在六樓。清久住在可以稱之為八樓的天台，所以有時會嚇一跳，覺得這老人家在偷偷觀察他。後來才發現自己想多了。

　　現在清久走上樓梯會和老人家微笑示意，他今天在一樓。到六樓的時候，清久看到房東的孫女在這兒。房東住在三樓。

　　清久點點頭當做打招呼，快兩年了，他都不怎麽跟人說話。尤其是跟女生。

　　“嗨！”房東的孫女反而很大方的跟他打招呼。

　　“你就住在樓上是吧?”

　　“嗯，樓頂。”

　　“我剛剛去看鴿子的時候不小心掉東西下去了，我能去你家窗戶看看有沒有嗎。”

　　清久瞬間緊張起來，這種要求不太好拒絕，但他十分介意跟女生單獨相處。想到周昀應該在家，清久於是同意了。

　　周昀不僅在家，而且在樓上看的一清二楚。

　　“窗戶上沒什麽，我看了。”他在兩層樓上說，但房東的孫女不太相信，執意要自己去看看。

　　“窗戶上面不是有頂嗎，怎麽可能掉到別人窗戶上來，被風吹來的內衣、內褲嗎，你掉什麽了?”到家後，周昀嘲諷的說，房東的孫女瞬間表情尷尬，她看起來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對不起，我先回去了。”少女匆忙的離去了。

　　清久不讚同的看著周昀，“她是房東的孫女，並且不管怎樣你都不能這麽跟女生說話吧。”

　　難道周昀一直是這種人嗎，清久重新審視起他來， 是那種喜歡侮辱女生的男生?這是清久最不能忍受的人。

　　“我說什麽了?我問她掉了什麽東西，不能問嗎?”周昀不在意的問，仿佛剛剛的態度再平常不過了。

　　“你說了......那個。那種話很無禮。”

　　“哪種話?”

　　“就是那個，你知道！”

　　“呵呵呵，你沒法說內衣這個詞嗎?天呐，你剛還俗嗎，現在哪個男的還這樣。”

　　“也許你是對的，是我太奇怪了。我覺得我們不該再住在一起。”

　　“別這樣，我錯了。”周昀收起笑容認真的說:

　　“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只是那個女的，你沒看出來嗎?她在故意接近你。我都看見好幾次了她在你家門口守著。”

　　“她是房東的孫女，她大概是去樓上看鴿子吧，那是她家的……”

　　“我是說你家門口。她想進你家來，如果不是我在說不定她就把你怎麽樣了呢。相信我，我看人很準，那些有異樣的人我一眼就看得出。你不知道這些年我遇到過多少奇怪的人。”

　　“我不知道……”

　　該相信你還是怎樣，清久覺得那個女生想接近他的話難以置信，但周昀的話好像也不是胡說八道。

　　“我跟她之前在樓上見了一面，難道她看上我了嗎?”

　　清久覺得這大概是唯一的解釋。但周昀聽完露出古怪的笑容，

　　“我覺得她想殺了你的可能性比較大。”

　　在他看來，那個女孩的眼中絕對沒有愛意，有的是試探跟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