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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映山紅》第2章 布谷清啼,杜鵑欲燃
  四月,田野山間春意盎然,蝶戲蜂鳴。

  “布谷、布谷~”布谷叫,收麥種谷。啼啼聲拉扯著春困搖擺中的田間蛙蟲,更多的是提醒勤勞人們勞作。

  可守著日歷算著日子的人們還未等到布谷鳥先開喉,早就投入農忙的熱潮之中去了。

  老牛飲了大半桶糠粉湯,一大早就被鄧先正扛著耙牽出門去,牛蹄走在結實的道上也跺不出聲兒,看起來疲憊羸落。

  源佳陂這個小村子倒是地廣山多,村子裡卻只有十幾戶人家,位於雍溪村大隊最北邊上,水源充足,依山傍水。雍溪村大隊九個小組中,唯源佳陂獨擁一塊大草丘,能牧下近半百頭牛,像一件袈裟披在源佳陂這個村子臂膀,據老一輩回憶以前是叫同音的“原袈陂”,這個倒相較應景,可信仰不一犯了忌諱,便改成風水味濃些的源佳陂。

  走在與外界相通聯的鄉道上,也難以看到幾戶人家趕著牛耕地。在這個買谷種都要從牙縫裡扣出大半錢來的村子裡,牛並非家家都有,那也是幾戶不知道省了幾輩子加上親戚借湊的人家才買起,農忙時借牛倒也成為源佳陂的常態,稍微霸勢的人家還得幫著做完農活才肯借。

  源佳陂的東面往鄉道直見得到底的盡頭兩座山拖著一個凹型的大水庫,叫沙旯坑水庫。它供著雍溪村大半的農作用水,靠著往裡密集山林的那塊水域,不知名喜水的灌木貼著蔓到水面上生長,紅嘴長脖子的黑天鵝當做自個的遊樂場所,食物唾手可得,無需辛苦尋覓。

  鄉道兩邊都是稻田,由沙旯坑水庫出水口開始,分分畝畝,行行落落,圍著水庫而下的溝渠靠著山腳分布。乾流穿過鄉道融入老虎潭。再彎彎曲曲拐抹穿過草丘並入小河匯入贛水。

  老虎潭形似趴臥的老虎,近沙旯坑三分之一那麽大。冬面靠瀑布山,也就是老虎潭與草丘距離落差形成的一丈多些的小瀑布。只有從緩衝區淌過流水才能上山,山上並沒有那種高大的松樹,大多都是矮灌木,野山楂樹等野果樹確實惹人喜歡。

  西面是一片平整的田,呼作老河原。老河原與略低些的草丘間夾著一條三丈寬的淤泥靜水河,接著小河。河邊蘆葦水草蕨菜茂盛,還有一叢簕竹往下人挖的梯直下有一口土井,源佳陂的生活用水之源,那井喚作“雷公井”,村裡流傳,那是雷公看源佳陂沒有一口清甜冬暖夏涼的井水喝,才劈出來的。因此人們逢每年農歷六月二十四號都要在那簕竹叢邊插上香來表達對雷公恩賜的報答。

  大抵就是如此,老河原家家戶戶均有耕地,那一塊的風景美著很哩!而鄧先正昨日裡犁翻好幾塊地,今日任務便是耙稀,就先老河原著手。

  “先正,快幫我攔著那頭髮牛瘟死的”之乎者也對門鄰居在不遠處跳起來手舞足蹈的對著先正喊。

  鄧先正循著聲音往後方轉頭一看,一頭牛正拖著韁繩激濺起泥漿狂奔而來,架勢難以抵擋,鄧先正哪裡還敢攔,立刻閃開讓了道。

  “這怎的攔的住?你該不會是這細繩捆不住褲子,露出紅色褲衩子給刺激到它了吧?”等鄧恢照連滾帶爬提著褲子手上還拿著幾圈韁繩走進跟前,好奇的問。

  只見鄧恢照滿身的泥巴,還未來得及抹去嘴角那根沾著汙水的碎草屑氣喘籲籲答“犁著犁著忽的就發病,難不成是大白日裡見著鬼脫韁逃縱”。

  “依我看非也,定是不遠處被哪隻母牛的春叫勾了去。不然如何有這般精神,那書報上的東西倒也不全面,

教你如何耕田播種,卻沒教你如何訓牛配種吧?”聽到鄧先正調侃,鄧恢照抽搐著嘴角也不搭話,一心尋著那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的牛。  一路上尋著罵著,擦肩路過的村民張努著嘴,看著鄧恢照那股凶相,欲言又止。

  鄧恢照一家子尋了一日,那牛像人間蒸發般,牛蹄印都未曾見到,那一日三餐胡亂的應付成一餐吃了,平時愛酌上幾杯今日卻也沒的閑情,坐著池塘邊不言語,那丟的可是八九成的身家。

  算八字的通常在農忙時是最清閑的,人們清閑他倒忙起來了。即使閑,卻每逢雙趕集日都不曾落下,那街離雍溪村也近,就是一條兩排地攤的馬路,人多的時候可別提多熱鬧,街是坡型,入街口能看到街盡頭。

  街尾有一處房屋夾角位置是一個補鍋老人的固定攤位,旁邊坐著算八字的。那竹靠椅是從後邊人家借來的,人家也十分樂意。他的眼睛是緊閉著的,眼圈皺起紋,讓人以為是刻意裝扮成這副模樣的,其實那確實是真的瞎子,一張寬厚的圓臉,一身補丁的破舊中山裝,手裡把著一根盤的油光滑亮的問路柱仗, 斜挎著一個方方正正不知裝的啥的麻布袋。

  鄧恢照閑時在街上賣鴨蛋收古幣時也曾聽的那算八字的名氣,傳的神乎其乎的幾次尋牛經驗,於是乎,趕早出門,三步並作一步小跑綠海楊林之間,春風拂面,沒有絲毫燥熱,臉上只是疲憊的焦慮。

  “相師,尋牛尋的不?牛丟了”鄧恢照一到直奔這裡直入主題,“倒不難,說過程,走時奔的哪個方向,牛身上比較明顯的特征,與生俱來就有的那種”算八字的相師緊眨眼睛,手指還掐著,儼然看過去就是一位高人大師,話剛落鄧恢照脫口而出詳細的說了整個過程,才又補充“牛左邊肚上有一塊像回字形的胎記,大概三指闊。同樣是左邊左眼額上有一條一寸的白毛”

  算八字的滿意的點了點頭並講“牛應在丟失地點的正東日出方向,今日兩天未回,過山水間,不出兩百米路,能找到”鄧恢照卻是一頭霧水,那說的不正是過老虎潭的瀑布山嗎,莫說是那裡,這方圓十裡都尋了個遍,牛毛都未見得,但卻絲毫不敢表現出來質疑,也不敢再問,從口袋掏出一個折成打火機大小的塑料袋裡抽出兩張一塊面額的紙幣,雙手遞了過去“感謝相師,我這就回去按著指示找”,後者接過摸搓著紙幣“去吧”。

  鄧恢照回去果然尋到在瀑布山的灌木叢的大石頭那看到自家牛,頓時松了一口氣,嘴裡直念叨“神了”。

  再看那長在山腰的灌木,竟不知是何時開出了似火的杜鵑花,春風搖曳淡綠的花枝,迎著奔放的團團簇簇杜鵑花染遍山腰,似乎要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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